那叫秦风的年轻人好整以暇的提壶注酒,眼都不望向富水五恶剩下来的那四恶,微笑道:“你们凭什么资格要我滚下来,你们的老大不用三招就给我收拾了,你们能捱一招已会令我很感意外。”
像是知道杜奇此刻正凝神瞧着他般,别过头来,举杯微笑向他致敬。杜奇桌上的酒菜还没有送上来,见状只能报以一个微笑,暗表支持。
一声暴喝,有若平地起了个焦雷,其中一恶斜冲而起,便要扑上楼来。
秦风冷哼一声,却仍是与杜奇微笑以对,持杯的左手迅快无伦的动了一动,杯内的酒化成一支酒箭,快如闪电地向欲跃上楼来的敌人疾射而去。
那人脚刚离地,喝声未止时,酒箭已准确无误地刺入他的口内,那人全身剧震,眼耳口鼻全喷出鲜血,大张着嘴往后抛跌,当场毙命。
秦馨见状兴奋不已,不自觉地站了起来鼓掌娇呼道:“好!”
以酒化箭杀人,众人尚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杀的还是横行一方的恶霸,楼上众人无不跟在秦馨身后大声叫好,顿时哄动如雷。
其它三恶大惊失色,凶焰全消,抬起死者的尸身,立即抱头鼠窜,万分狼狈,立时惹来楼上街外观者出嘲弄的哄笑声。
秦风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般,继续喝酒,不一会酒楼又回复前状,象刚才街上两帮人马恶斗后一样,似从没有生过任何事一般。
不过经此一事,众食客都觉得这里乱象纷呈,似将生什么事故,哪还有兴趣理会闲事,遂放怀大嚼,只求快一点吃喝完毕早一点离去。
可能是按那冯掌柜所订,几名伙计不用吩咐便将酒菜流水一般布满杜奇面前的桌子。杜奇看着秦风的神态,加上他是秦馨的亲人,倏地生出一种心仪之感,待秦风向这边看过来时,举起酒杯向他致意。
秦风微微一笑,与杜奇同时干掉杯中酒,他们虽没有交谈,但却似已有千言万语,他们虽是初次见面,但却胜似多年故交,两人间的情谊,就在刚才那相互一望中撞出了火花,在举杯共饮时得到了升华,两人似皆被这纯情所陶醉。
此时,忽听一人大声道:“我要那张大桌子!”
杜奇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站在楼梯口处,面目阴鸷,形态狠励,站在那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他身后跟着一位美貌的少女和七八个二十至五十左右年龄不等的人,个个太阳**高高坟起,显见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修为。最令杜奇惊讶的是其中一个身着锦衣,年约三十五六的汉子,他正是那日在黄角垭与姚天雄对话,欲当盟主那人,不知何故竟又在此现身,难道是冲着秦馨他们或是自己来的?
一伙计听到那年轻人的话愕然道:“这桌客人还未走呢,请到那边空桌子好吗?”显是这一行人并未定位置,或是定了位又并不去坐自己所定的位置。
似是没有听到伙计的话,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对那桌客人叱道:“这张台子我们征用了,快走!”
秦风哈哈笑道:“明月堡出来的人都是这么横行霸道的吗?”
那张桌上的客人听到他们竟是明月堡的人,登时驯如羔羊仓皇逃去。另有几桌客人正欲结账离去,那年轻人喝道:“其余的谁都不准走!”
正欲离去的客人只好再次坐下,心惊胆颤地瞧着伙计手震脚颤的为那一行十人清理收拾桌上留下来的残羹饭菜,楼内静得落针可闻。
忽听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一群人登上楼来,前面一位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轻笑道:“有劳秦兄久等了。”
秦风亦轻笑道:“黄兄客气了,请坐!”
明月堡那年轻人轻哼了一声,似轻蔑地道:“黄凌峰,你们清风寨为何屡次破坏我家的生意?不给我张天祥说清楚以后就要你们好看!”
黄凌峰一行理也不理张天祥等人,毫不客气地坐在秦风那桌,连秦风在一起刚好也是十个人。黄凌峰直到众人坐好后才平静地道:“我们清风寨打的是强盗旗帜,近年来却无偿地干了几件保镖的活计,没想到惹得张兄家翁不快,实在是罪莫大焉,尚请张兄恕罪。”
张天祥脸色铁青,黄凌峰这番话无疑当众指责他明月堡实乃强盗,但他又抓不住把柄指责黄凌峰破坏行规。所谓行规就是同为江湖黑道中人知道有人抢劫甚或杀人放火,可去制止,但却不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泄露。
张天祥也是应变极快之辈,当下轻喝道:“姓黄的,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看你如何了断我们间的事。”
黄凌峰轻松哂道:“很简单,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张天祥道:“身在江湖,谁的手上没有沾过血腥,试问有几人偿还了呢?”
他们对话虽然不多,但杜奇已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他虽不耻张家之人的行事,但对张天祥这句话却深表赞同,不由牢牢记在心中。
秦风淡然自若道:“说得好,身在江湖,理不通,则只能靠武力,就让我秦风瞧瞧张兄得了几成家传。”
全场几乎人人停筷,上百道目光全投在张天祥身上,看他如何反应。
一位四旬大汉勃然色变,正要难,张天祥挥手阻止,出一阵声震屋瓦的长笑声。楼内识货者无不动容,听出他的笑声高而不亢,却能令人耳鼓生痛,显示出内外功均到了化境。笑声倏止。张天祥身上衣衫无风自动,登时生出一股凛例的杀气,漂亮的脸容泛起温柔的笑意,摇头叹道:“真是痛快,不过我现在身有要事,秦兄可否稍待一时,错过今日定会招呼秦兄。”接着指向杜奇的桌子对在一旁手足无措的伙计喝道:“给我照那位朋友的酒菜来一桌,快去!”
那伙计哪敢多言,慌忙走了。
杜奇见张天祥往他瞧过来的眼神中精光闪闪,意含不屑,一副吃定他的模样,不由心中一动,直觉告诉他,这张天祥到此必定与他有关,但他却并不在意,坦然地大吃大喝。秦馨和小兰也似意识到这一点,只吃了几口便食欲大减,放下筷子俏脸含愁地呆坐在座位上。
那伙计走后,接着又上来几批人,随即带起一股吵闹,但旋即又沉寂下去,无人敢放声而言。此时又一行七八人登上楼来,围坐在仅余的一张空桌旁,杜奇见这一行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黑夜之魂”赖天光居然在其中。
杜奇邻桌一人忽然冷笑道:“黑夜之魂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游荡,就不怕魂飞魄散吗?”说话的正是杜奇认为大有来头,心存结识之人。
赖天光道:“我道是谁敢如此调笑我,原来是向子聪向大侠,幸会幸会!不知向大侠是无意至此呢还是应人之邀?”
向子聪哈哈笑道:“我幼时曾得一名茅山道长指点过几手擒鬼驱魂的小把戏,最近听说有条令人生厌的孤魂时常昼伏夜出地危害人间,便想试试看这几手把戏是否如那道长所说般灵验,也好顺便为民除害。”
赖天光怒而笑道:“向大侠的情怀确实让人佩服,等会定让你称心如意!”
向子聪笑道:“何必要等会呢?不如就由我们两人开始吧!”说着,向子聪站起身来,未见作势,一股庞然的凛冽之气已罩向赖天光。
楼内众人见向子聪与赖天光等人剑拔弩张,顿时鸦雀无声,虽知变故随时都会生,此时却没有人肯舍热闹不看而离开。
杜奇见赖天光话虽说得硬,但却并不敢迎击向子聪,又见他那一行人个个神气内敛,冷静如恒,皆是绝不好惹的角色,但他们却对向子聪的挑衅置若罔闻,似根本未放在心上,显然并不是怕了向子聪,而是另有图谋。
杜奇无意间瞧往街下,觉本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这时变得静如鬼域,店铺都关上了门,漫无人迹。想起刚才秦风和张天祥的情况与现在向子聪和赖天光的情况如出一辙,心**一转,登时醒悟到这是专门对付他和秦馨的行动。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杜奇见至少有四桌人,不下三十个高手时不时地拿眼偷望过来,一派吃定了他们的态度,想必定有所恃,只是这三十余名高手本身已拥有强大的实力,说不定楼下楼外尚有伏兵,不禁大为懔然。
杜奇思**及此,不由细查厅中,现厅堂正中一张大桌,刚好在那四桌人的中间,桌旁六人个个皆有一身高深的武功,比赖天光一行显得更为高明。他们只顾埋头吃喝,对身周之事不闻不问,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但杜奇却感到他们表面虽然若无其事,内里却高度戒备,想是不动则已,动必惊人。
杜奇见状,不由糊涂起来,忽然向秦馨传音道:“馨儿,等会跟着我突围,不要胡闹知道吗?”旋即接着秦风刚才的话题道:“这真是巧极了,我也想先与来自明月堡的一位朋友处理一些私人恩怨,秦兄可否稍候片刻。”
此话如奇峰突出,张天祥与那位锦衣汉子先骇然大震,回头瞧往杜奇,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秦风似是吓了一跳,与其它人皆望着杜奇,同感愕然,似不明白杜奇为何向明月堡的人挑战。
另一桌上的年轻人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张兄明月堡的生意如此之好,是否还有兴趣来解决我们两家之事呢?”显是他们才是明月堡相约的正主。
张天祥道:“姜坚果兄既然有此雅兴,我怎能不奉陪到底呢?我们今天就在此决定是我明月堡独存于世呢还是你枫林山庄淘汰出局?”
众人听得张天祥的话皆是一乐,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道:“‘百花宫’吴胜夫带人要在此与几位朋友闲话家常,你们不管要干什么都请到外面去,不要在此吵吵嚷嚷的令大家不快,其他没事的朋友也可以走了!”
众人闻言皆不由惊异莫名,稍有江湖见闻的人都知道这“百花宫”乃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宫内高手如云,人人行事嚣张狠辣,其实力堪与骆马帮抗衡,因而江湖中无论何帮派都忌其三分,却不知他们今日在此欲找谁的麻烦?一些胆小的武林人士和其它普通食客皆惶然地纷纷起身准备离去。
忽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传来,立时将众人震慑在当场。与赖天光同行的一位五旬长者骄横地道:“禁卫军大将军栾亦佳联同地方驻军准备在此擒拿钦犯,无关之人不得乱动,否则格杀勿论!给我围起来!”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皆不敢随意而动,只好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座位上。
栾亦佳话音刚落,紧临杜奇的两桌共十七人“呼”地一声站起身来,人人兵器在手,将杜奇、秦馨和小兰三人围在核心。
吴胜夫冷哼一声后不再说话,显是不服,却又不敢违逆栾亦佳之意。杜奇见这十七人无不是高手中的高手,他自己一人或可突围而去,但加上一个秦馨难度就大多了,在此情况下,他又势不能就此将秦馨交与秦风以求解脱,更何况秦风尚受明月堡等其他不明势力的牵制自顾不暇,而对方至少还有栾亦佳那一行八人并未动作在一旁虎视眈眈,看来无论如何也难以突围而去。
但杜奇并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泰然自若地喝了一口酒,扫了一眼围着他的那十七人,毫不在意地笑道:“你们想抓我吗?”
其中一道:“正是!是你自己束手就擒呢还是要我们哥几个动手?”
杜奇仍笑道:“各位不必如此紧张,不妨先坐下来喝杯水酒,万事好商量。”接着别转头向栾亦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扬手招呼,“喂”了一声才笑道:“栾大将军,你太笨啦!上至锦衣卫,下至地方官兵和辅府的人,我都照拿不误,不信你问问那条赖皮狗,今早王国强待我是何等态度,这些都没有人肯告诉你吗?否则你这傻瓜怎会蠢得跑到这里来大呼小叫?哈!真是好笑。”
栾亦佳一行与围着杜奇的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觑,栾亦佳愕然道:“本将军奉命而行,怎能说本将军既笨且蠢呢?”
杜奇轻笑道:“什么奉命行事,不外是让你来惹火我,让我着有司将你革职查办甚或当场击毙,栾大将军是否与谁有仇呢?”
栾亦佳道:“别在这里花言巧语挑拨离间,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杜奇叹道:“我与你无冤无仇,见你干到这把年纪也不容易,不忍心就此毁了你,这才好言相劝,谁知你反而不信,要不然你问问小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