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交手,那忍者便已摸清金大钏武功的深浅,此时对金大钏疾刺而来的长剑竟然不闻不问,只一侧身,便避开了金大钏的剑,同时全力一刀向金大钏当头劈下。等金大钏发觉他这一剑落空时,那忍者的刀已劈至他的头顶,森森的刀气已刮得他头皮生痛,骇然中只有全力将剑往上撩,以图架住这一刀。
在金大钏的援手下,苏大海才幸免于难摆脱那忍者的追击,不等稳下身来,又一挺手中剑向那忍者扑去,忽见金大钏陷入险境,来不及多想,忙鼓起余力,举剑封向金大钏的头顶。
一声金铁交鸣声轰然响起,那忍者一刀几乎同时劈在苏大海和金大钏两人的剑上。由于仓促间未曾用上全力,苏大海手中剑应声掉往地上,但他却突然飞起一脚,猛地踢向那忍者的腹部;金大钏只觉一股大力由剑身传来,震得虎口发麻,双腿发软,禁不住向后退去,一连退出五六步,仍然稳不住跌坐在地上;那忍者本想这一刀便将金大钏劈成两半,但见苏大海忽然硬架过来,知道他旧力将尽,新力未生,此时的余力并不足惧,仍然原势不变一刀劈下,旨在一举将他们两人劈伤。但他虽然一刀将金大钏劈退,将苏大海的长剑劈掉,却并未如他料想般使他们两人受伤,苏大海仍有余力反击。
苏大海长剑在手时仍不是他的对手,那忍者面对手无寸铁的苏大海自是胜卷在握,对苏大海踢来的一脚根本不屑一顾,忽然踏前一步,前脚微扭,竟用膝盖顶往苏大海踢来的一脚,手中刀趁刚才劈中他们长剑向上微微弹起之势,猛地向苏大海的头顶劈落。
苏大海临危不乱,倏地一旋身,整个人已贴在板壁上反向那忍者抢进,右手一曲,一肘撞向那忍者的腰肋。
那忍者不虞苏大海变招如此迅捷,此时竟采用近身游斗之术,用上以命搏命的打法,但他仍夷然不惧,冷哼声中,刀蓦地往回一收,刀柄撞向苏大海的左胸。苏大海受袭,心中不由微惊,急切间倏地猛退一步,右手成爪,毅然向那忍者的刀背抓去,同时,左脚飞起,再次向那忍者的腹部踢去。
当那忍者正欲用刀柄撞向苏大海左胸之际,忽感背后一道凌厉的剑气袭至,惊惶中顾不得伤害苏大海,急忙向前扑出,手中刀同时后撩,欲躲过或架住这势不可当的一剑。
鲁妙儿击毙那人后发觉这个忍者正向苏大海和金大钏发动狂攻猛击,似欲硬撞进去杀害马雨筱,便急忙掠向这里,恰于苏大海势竭时赶到,威猛无匹的一剑毫无悬念地刺入那忍者的后心,而后抽剑飞退回厅中,俏立在那里就似从未移动过一般,冷叱道:“不要脸的东西,让你也尝尝被人偷袭的滋味!”
鲁妙儿抽剑后退时,那忍者才向前扑出,似在配合鲁妙儿抽剑一般,但他前扑的身体已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对付苏大海的招式更是虚有其表,手中刀根本没来得及挥出,便被苏大海牢牢地抓住,对苏大海的攻击再无力躲避反击。惊骇间,已被苏大海踢个正着,他只觉全身一震,顿时握刀不住,前扑的身体蓦地向后倒飞而起,摔在厅中翻了几滚始寂然不动。
见那忍者被自己轻易踢飞,苏大海竟微微愣了愣,正待追击上去,忽然听到鲁妙儿的话,这才忆起刚似有一道人影闪过,想是鲁妙儿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忍者击杀,不由松了一口气,扔掉手中刀,拾起自己的长剑还入鞘中。
此时,金大钏才爬起身来,见苏大海一脚将那忍者踢飞,忙奔到走廊入口处,见厅内倒毙着两名来犯之敌,不由大为兴奋。
见苏大海的长剑被那忍者击落,金大钏又败退跌倒,向东、徐星虎和王昌梁三人急忙奔过来欲助他们一臂之力,却只能跟在翻身而起的金大钏身后,推挤着进入大厅,见到两具敌人的尸体,向东忍不住道:“本以为贼寇已靖,谁知我们四人刚回到舱房,又有贼寇来犯,这些贼子真可恶!”
苏大海和金大钏两人闻言,不由想起刚才与那忍者对决时的凶险,仍禁不住心有余悸,兴奋的心顿时变得有些灰暗起来。
鲁妙儿凝神细查,确定此处已再无敌人,不由放下心来,见他们两人的脸色由情转阴,似是知道他们的心思,不由笑道:“只要我们加强防范,充满信心,又岂惧区区小倭寇的鬼蜮伎俩?这里就交给诸位了!”说毕,鲁妙儿才悠然地向船后的露台走去。
鲁妙儿回到露台,见杜奇正与林木、杨应龙和程方庆谈笑风生,不由笑道:“我在前面拚命杀贼,公子却在这里逍遥自在,看来下人的命就是苦!”
杜奇亦笑道:“能者多劳嘛,谁叫你是我的贴身保镖兼跟班呢,你不去杀贼,难道要我这个主人去拚命?更何况我也没闲着呢?”
鲁妙儿仍然道:“看来还是主子清闲,下人难为啊!”
杨应龙闻言颇有感触,居然接口道:“是啊,当下人确实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所以我每次出来都忍不住要扮成名家公子。”
鲁妙儿笑道:“杨公子是否认为自己招摇撞骗还有理由呢?”
杨应龙有些尴尬地干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杜奇发现杨应龙虽然狡猾多端,但仍时不时地显露出一丝真诚,以往的所作所为皆因环境使然,原本欲除去杨应龙之心在潜意识中已有所松动,此时不由笑道:“一个人只要以诚待人,自己不自暴自弃,没有人会瞧不起他,也没有人会计较他的身份,自古英雄尚且不问出处,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平常人呢?”
杨应龙道:“我一向待人以诚,充满自信,为何仍有许多不顺心之处呢?”
鲁妙儿道:“那是因为杨公子常常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势,行事时又少考虑别人的感受,大多以自我为中心,更是尔虞我诈,这自然很难让人信服。”
杨应龙似诚心请教,问道:“那我应该怎样做才好呢?”
杜奇轻松地道:“从善如流,言出必践,有所为,有所不为!”
杨应龙似是有些恍然,但仍有些疑惑地望着杜奇,却不好再问什么,杜奇开解道:“这些都要用心去体会,用行动去验证,要知世事皆欲速则不达,欲得而难成。所以,杨公子不要着急,慢慢养成习惯就好了。”
杨应龙仍是似懂非懂,但他还是有些感激地道:“多谢贤弟的金玉良言!”
杜奇见杨应龙语出至诚,也不由心中暗喜,笑道:“杨公子不必客气,只是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说了两句心里话而已。”
杨应龙忽然道:“我实在是配不上马姑娘,就不与贤弟相争了。”
杜奇见杨应龙先是放弃按杨掌柜的要求杀害马雨筱,现在又自动放弃追求马雨筱,并且不似作伪,心中更是大喜,但他自是不会再拿这事来说项,但又不好直接回复杨应龙的话,却向程方庆道:“程壮士有何意见呢?”
程方庆对杜奇和鲁妙儿的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又见杜奇在鲁妙儿面前从未如杨应龙一般趾高气扬,颐指气使,不由更为敬服,心存向往,此时闻言忙道:“我们身份低微,本是听杨公子和陈管家之命行事的人,无论杨公子做何决定,我都不敢有异议。”
杜奇又道:“若陈管家知道杨公子放弃杨掌柜交待的事又当如何?”
程方庆迟迟地道:“这个,陈管家有什么想法,我们应该都不清楚。”
杜奇道:“哦?程壮士可知龙虎会的底细?”
程方庆道:“听廖公子说,龙虎会组织严密,势力雄厚,在全国许多城市都设有分舵,只是他们行事十分隐秘从不张扬,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好象是专门经营妓院、赌场生意的帮会,廖公子便是龙虎会在九江府的负责人,据说九江府除我们之外,还有许多人为他搜寻美貌女子。”
杜奇又道:“陈管家的行事你们都清楚吗?”
程方庆又迟疑了一下才道:“当初陈管家拒绝廖公子要我们为他搜寻美貌女子之事令我等十分敬佩,尽管我们为此吃了不少苦头,但近来陈管家却与廖公子越来越打得火热,听说他和一些心腹背着大伙在外布置了不少人手,专门搜罗年少女子,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大清楚,唉,我们……唉!”
杜奇见程方庆越说越难过,越说越暗然,不由笑道:“程壮士不必如此,常言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陈管家那样做也许有他的苦衷吧。”
程方庆忽然有些激动地道:“他有什么苦衷?以我看他是被鬼迷住了心窍,甘心助纣为虐,这些事他根本没有、也不敢与我们这帮老兄弟们商量,唉,我们这些老兄弟真担心他日后无法收场啊。”
杨应龙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果如你所言,你们为何不离开他呢?”
程方庆叹道:“我们这些老兄弟都是在走投无路时承蒙他收留,尊他为大哥,如若冒然离他而去,于情于理皆不合啊,再说,我们又能到什么地方去呢?”
鲁妙儿不由嗤道:“迂腐!”
杨应龙建议道:“听说戚继光戚将军在浙江义乌一带招募新军准备抗击倭寇,如果程兄真看不过陈管家为廖公子搜罗女子,我们索性结伴去投奔戚将军,不求扬名,只图一个痛快,如何?”
程方庆喜道:“如此甚好,但我怎么也得向陈管家说一声,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兄弟随我们一道去。”
杨应龙道:“既如此,我们就一言为定,到前面找个地方下船就去!”
杜奇、鲁妙儿和林木都没想到杨应龙和程方庆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且毫不含糊,林木不由衷心地道:“两位果然是真英雄!前面安庆和池州都是大港口,去浙江也方便,到时只要两位吩咐一声,我自会令船靠岸恭送两位。”
鲁妙儿正欲说话,忽觉船身微微震动,同时听到一阵轻微的“咚咚”声,她虽不知为何会有这种现象,但却突地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正在她惊疑不定之际,杜奇忽然叫道:“有人在戳船底!”
因有那次座船被敌人戳沉的经验,杜奇一听到这种声音,感觉到那种微微的颤动,便知有敌人在水中戳船,叫声未止便飞身跃起,投向江中。
在这湍急的大江中,船顺江而下可说是快逾奔马,一般人根本不敢冒然下水,即使是水性精熟之人在此江水中也难靠近船体,更不用说附船而戳了。闻言,众人皆不由骇然,林木更是一跃而起,惊问道:“什么?”
鲁妙儿疑惑地道:“公子说有人戳船,有这种可能吗?”
林木早已反应过来,来不及回答鲁妙儿的问话,急忙叫道:“旗来!”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两人中的一人闻声递来一红一绿两面小旗,林木一边走向露台边沿一边接过那两面小旗,双手分执不停地挥舞,接连打出好几个动作。
顿时,二十名只着一条裤衩,手执钢刺的汉子出现在船舷上,紧接着纷纷跃入湍急的江中,想来是与杜奇一样,去搜寻在江水中戳船的人。同时,船速时显地减缓下来,并慢慢向右侧江岸靠去。
杜奇跃离露台,头下脚上地直向江水中投去,他人尚在空中,已运起先天之气,由口鼻呼吸改为内呼吸,在他入水之际,体内已是真元鼓荡,浑身充满了劲力,身周密集着一层气体,感受着江水对头顶的冲击,不由涌起一股快意。
迅速地没入水中,杜奇在那层气体的包裹下,江水竟不能沾身,大喜下忙潜向船底,却发现自己已处于船尾处,只见一个精赤着上身的汉子背对着他附在船舵旁的急流中,挥舞着一柄式样怪异的砍刀正不停地猛砍船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