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杜奇智比天高,一时也难以对自己这个问题做出满意的答复,反而越想越觉头大如斗,情不自禁地涌出一股厌烦情绪,恨不得历数马雨筱的不是,苛责她的过分,但却又于心不忍,只好将这一切不快咽入腹中,无奈地放弃这个问题,极不情愿地回归现实,暗暗叹息一声,唯有暂时顺其自然。
鲁妙儿虽然戴着一张人皮面具,但听到马雨筱这番话后仍不禁微微色变,显得有些不自然,但她却笑道:“谁先谁后跟在公子身边并不重要,公子的红颜知己是谁也不重要,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是如何救出俞将军,不知小妹妹意下如何呢?”
马雨筱听到鲁妙儿以此话来应对自己,不禁微微一怔,忆及这一天来几次三番地在鲁妙儿和温文雅面前出言不逊,温文雅许是自认新来乍到并无多言,而鲁妙儿也并不与自己一般见识,虽然有时调笑几句,但却反似在处处维护自己,每每在即将事发不可收拾之际将话题扯开,有时虽然也暗怨鲁妙儿不识时务,但在此刻一时冲动没顾及到后果牵扯上杜奇之际,鲁妙儿又巧妙地将话题移开,马雨筱的芳心不禁一阵感动,从深处涌起一股暖流,再加上眼前救俞将军出狱确实是头等大事,于是忙收拾起心情,略有些急切地道:“鲁大……侠所言甚是,只要能救出俞将军,我全听你们的!”
杜奇见鲁妙儿神色不善,本以为她会与马雨筱针锋相对,谁知她却对马雨筱咄咄的言词似毫不在意般地不置可否,并知机地将话题引向一边,不但免去了他的难堪,也使马雨筱再无借题发挥之机。虽不知鲁妙儿是否有意如此做作,但杜奇在心中仍十分感激鲁妙儿,对她的信任和好感又加重了一分,此时此刻,杜奇却不便将自己的心事喧之于口,只好暗藏在心中。
鲁妙儿仍笑道:“听我们的没用,只要听公子的就行了!哦对了小妹妹,听说你这次是捧刀上京找人拯救俞将军,可是看你一身轻装,并无刀剑之物傍身,是否传言有误呢?”
骤闻鲁妙儿此言,马雨筱的神色蓦地一紧,警惕地看了鲁妙儿、杜奇和温文雅一眼,继而神色泰然地反问道:“此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鲁妙儿道:“我们从何处得知此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否确有其事?看小妹妹一副紧张的模样,此事定当不假,难道小妹妹在上船之前已将刀送出?”
马雨筱微露自得的笑意,却装着淡然的模样道:“如此大事岂能儿戏,在事情没有眉目之前我怎会轻易将家传宝刀送与他人?”
鲁妙儿道:“既然如此,可是小妹妹的刀在何处呢?”
马雨筱微微顿了顿,从容地从贴身的腰间取出一只长约七八寸,宽约两寸,厚不到一寸的陈旧小盒子,打开,将盒中一柄长约六七寸、色彩斑斓的小刀呈现在众人眼前,侃侃地道:“这便是我马家的家传宝刀,先父在世之日,此刀片刻不曾离身,他在弥留之际不忍见倭寇肆虐残害我沿海生民,才不得不令我持刀进京为俞将军鸣冤,从他的神色中,我深知先父根本舍不得就此失去此刀,但为了肃清倭患,还沿海民众一个和平安宁的生存环境,先父只好忍痛割爱。”
说着,马雨筱慎而重之地合上盒盖,双手摩挲良久,依依不舍地捧到杜奇面前,诚挚地道:“杜公子,先父遗命令我到兵部找人拯救俞将军,谁能救出俞将军,便将此刀送与谁,可我自离彰州以后举目无亲,京城中更无一个熟识之人,根本无法按照先父的要求到兵部找人解救俞将军,而今承蒙公子仗义相助,愿一力救出俞将军,事虽未成,但已然有望,此刀自应归公子所有,请公子收下此刀,完成先父的遗命!”
杜奇一向不喜刀兵,更不愿无故受人馈赠,即使是再亲近之人也不例外,否则,当初在鲁妙儿的地下宝库随便取一件兵器拿出来也可令世人眼热,此时见马雨筱将她的家传宝刀相送,虽说事出有因,马雨筱手中的家传家刀又象玩具一般,但杜奇也不愿接受,只是见马雨筱一副情真意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方迟疑地接过马雨筱递到面前的小盒子,同时道:“此宝小巧玲珑,想必定非凡品,借机一观尚可,却不敢占为己有!噢……”
小盒入手,杜奇明显地感觉到上面尚带有马雨筱的体温,还有她身上独特的气息,杜奇的心不禁微微一颤,蓦地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这感觉并非来自小盒上所附的马雨筱的体温及她那独特的幽香气息,而是来自那小盒本身。杜奇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小盒,只见那似婴孩玩具,但分明是马雨筱家传宝刀的小刀异光流彩,散发出阵阵令他既感熟悉又觉陌生的气息,就好象……就好象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家传的玉佩和手镯的感觉,只是有一种难言的感觉不是那么明显罢了。
看着小刀周身流转的光焰,感受着小刀周围跳荡的氤氲,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好似曾经历过,是在看到什么东西时有过这种感觉呢?思忖间,杜奇忽地心中一动,那日在枫林山庄内初见姜家那只宝鼎时不正是这种感觉吗?难道马雨筱的家传宝刀与姜家的家传宝鼎有关联?
仔细回味,却又觉得宝刀宝鼎给他的感觉仍有分别,而且是很明显的分别,杜奇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为何会能清晰地感觉到宝刀和宝鼎给他的感觉的不同之处?
思念电转间,“秦黄齐马温玉、常谈文章姜汤”十二个字似幽灵般地显现在脑中,枫林山庄庄主姜敬言当日的话语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秦家枪,黄家鞭,齐家棍,马家刀,常家锏,谈家剑,文家塔,章家弓,汤家箫,温家琴,玉家笛和我们姜家的鼎皆是上古神兵,即使是在神魔大战法宝满天飞的时期也是不可多得的异宝。”如此看来,马雨筱必定是那名传千古的十二名家的后人。
有感于此,一个奇异的念头在杜奇心中升起,使他忍不住呻吟出声,接着道:“小雅,把你的琴给我看看!”
马雨筱、鲁妙儿和温文雅见杜奇接过马雨筱的家传宝刀后便神色连变,正不知为何如此时,忽然听得他向温文雅索要古琴观看,一时皆不明所以。但温文雅却毫不迟疑地将放在身前矮几上的琴抱起,恭敬地捧到杜奇面前的矮几上,然后又一言不发地退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不用如何仔细品鉴,也不知它们到底有何功用,但杜奇已分明地感觉到马雨筱的刀和温文雅的琴应属同一类型、同一级别或是同一时期的宝物,依她们的姓氏和所拥有的宝物来看,她们应该都是传说中那十二名家的后人。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件宝物,杜奇似是心有所绊,总觉得好象遗漏了什么似的,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为何,无奈之下只得叫温文雅取回古琴,将手中刀递给就坐在他身旁的马雨筱。
马雨筱并无取回宝刀之意,定定地看着杜奇手中的小盒子,坚定地道:“此刀已属公子,公子不必再还给我,请公子收好吧。”
杜奇道:“此物太过贵重,还是雨筱自己收起来吧,如果你一定要送给我,就当为我保管好了。”
闻言,马雨筱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蓦地脸上一红,迟疑了一下,似松了一口气,终于接过本属于她的小盒子藏回原处,同时略有些慌乱地道:“幸得公子乃是识货之人,要不别人还以为我随便拿了一件小玩意来糊弄公子呢,既然公子如此说,我就代公子保管着吧,待我们分别时再还给公子好了。”
鲁妙儿忽地笑道:“小妹妹既然收了公子如此贵重的礼物,哪还容你离去,我看你要替公子保管一辈子宝刀了!”
马雨筱啐道:“说什么呢,以往老是说我取笑你们,你这样说,心里是不是感到不平啊,要不由你来替公子保管这柄宝刀?”
温文雅见马雨筱如此回敬鲁妙儿的笑语,心中忽地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正要问出心中的疑惑,忽听杜奇似有些兴奋地叫道:“对了,妙儿,快把你那弓、箭给我看看!”
鲁妙儿也如刚才温文雅一样微微一怔,问道:“公子为何忽然兴致高昂起来,想起要看素不喜爱的兵器来?”话虽如此说,但鲁妙儿还是毫不犹豫地解下背包,取出那神异的小弓短箭送到杜奇面前。
杜奇将鲁妙儿送来的小弓短箭拿在手中只是略略一看,已知这弓箭与马雨筱的刀、温文雅的琴和枫林山庄姜家的鼎皆应是十二名家的家传之宝,却不知章家的弓为何会在鲁妙儿手中,于是问道:“妙儿可知你这弓箭的来历?”
鲁妙儿惊异地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这弓箭并非我家之物?”
见杜奇并无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意思,鲁妙儿于是接着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弓箭的来,我也是在无意之中发现它的,当时只是觉得它小巧好玩便拿了出来,谁知我试着发第一箭时便发觉它的威力大得惊人,于是在这次远行时我才特意带着它,以备不时之需,难道公子知道它的来历?”
杜奇并未直接回答鲁妙儿的问话,却问她们三人道:“你们知道十二名家的传说吗?”
对杜奇这个问题,马雨筱和温文雅皆一脸茫然,反是鲁妙儿显得有些惊奇地道:“公子也知道有关十二名家之事?”
杜奇道:“我只是略有耳闻,妙儿又知道多少呢?”
鲁妙儿道:“我只道我奶奶是十二名家中章家的唯一后人,其它的却并不知情,难道我的弓箭与十二名家有关?”接着又指着马雨筱的温文雅,更为奇异地道:“还有她们也是?”
只是略一思念,杜奇便明白了马雨筱的温文雅明明是十二名家的后人反不知道自己身份的缘故,闻听鲁妙儿之言后肯定地道:“单从雨筱和小雅的姓氏和所持的刀和琴来判断,她们应该都是十二名家的后人,而妙儿所拥有的弓箭也是十二名家中章家的宝物,所以我才感到有些奇怪。”
马雨筱首先嚷道:“什么十二名家,杜公子可否说清楚一点?”
杜奇道:“所谓十二名家,其实是江湖中人对远古时威振一时的十二位异姓兄弟的后人的称谓,只是这十二位兄弟的后人散居各方,互不往来,因而十二名家在江湖中只是一个传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谁,居住在何地,只知道他们每家皆有一件神奇的传家宝物,向来引得心怀叵测者的觊觎,却从未听说有人得逞,雨筱的刀、小雅的琴和妙儿的弓箭都应是这十二兄弟遗传下来的宝物中的三件。”
听到杜奇如此一说,马雨筱和温文雅皆惊怔莫名,她们没想到自己的身世竟如此古远,她们的先祖是那样有名,她们手中之物乃是传说中人人皆欲得之的宝物,鲁妙儿也同样显得有些兴奋,但她仍有些不放心地道:“公子能肯定我们三人手中之物是十二名家的传家宝吗?”
十二件远古异宝,杜奇已知其五,见过其四,他也没想到今日竟然在不经意间一连发现三件十二名家之物,并且每一件宝贝都由一位美貌不可方物的妙龄少女所持,而这三位少女似乎都心甘情愿地跟随自己,对此,杜奇不知该有何种感受?同时又想,如果枫林山庄也有一位与自己年岁相近的美貌少女,是否也会与鲁妙儿、马雨筱和温文雅一样携着宝物跟随自己呢?还有曾有一面之缘的谈氏四杰和其他的名家的情况又如何呢?
念及这十二名家的后人隐姓埋名,本隐藏得极严,从未有任何张扬之事,而今却纷纷冒出头来,或多或少地皆与自己有一些关联,杜奇的心无端地一紧,十二名家的宝物纷纷聚集在自己身边又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