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他们手中火把的光焰,宁静看得分明,见那十余人中只有四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其余九人全都是二十岁以下的女子,最小的一个最多只有四岁,她们虽然身着粗布衣服,但人人眉清目秀,面貌娇好,此时却无精打采垂头丧气,一人跟着一人鱼贯而过。当经过门外时,宁静才发现那些女子皆被绳子捆绑着,而且九人连成一串,尽管她们小心翼翼循规蹈矩,仍时不时地招来那四个男子的喝叱叫骂甚至鞭打,看他们的模样,并不象公差押解犯人,倒象是盗贼强抢民女。宁静不明白的是这四个盗贼为何竟敢劫持这么多女子公然进淄栈,而且此事好象并不止这一次,而是经常发生,以至于客栈伙计都见怪不怪,镇上的居民却畏之如虎,这些人如此胆大妄为,怎么就没有人来管管呢?
念及这些女子可能面临的悲惨下场,宁静不由义愤填膺,正欲不顾一切地拉开房门冲出去解她们时,却被杜奇一把拉住,宁静愤然道:“你干什么?”
似知道宁静要说话,杜奇拉住她的同时已捂住她的嘴,宁静的声音才未外泄,但一个粗壮汉子仍然有所察觉,止步诧异地道:“此处怎会有声音呢?”
走在前面的小李子急忙转过身来,望了一眼那汉子,怪怪地笑道:“男男女女挤在一间房里没有声音才怪!”
那汉子邪笑道:“原来如此,哼!你小子是不是在取笑你家大爷?”
小李子忙陪笑道:“小的不敢!”
那汉子道:“谅你小子也不敢l走!”说着,他飞脚踹在一个年约十六岁的美貌女子身上,叫骂道:“妈的个小娘匹,再磨磨蹭蹭地不听招呼,信不信老子等会就把你办了?”
前面一个汉子回头笑道:“老九不要性急,明天到了地头有你乐的!”
另一个汉子也笑道:“是啊老九,千万别坏了规矩,否则,我们如何交差呢?还是委屈一下憋着点吧!”
那老九不满地嘟哝道:“什么狗屁规矩?成天看着这些小娘匹在眼前晃来晃去又不能动一下,还不如死了算了!”
前面那个汉子叹道:“唉!谁叫咱们地位低下呢?认命吧,老九!”
另一个汉子又附和道:“是啊老九,要是这些姑娘以后飞黄腾达了,我们还要求她们照顾呢,现在就对她们好一点吧,不会吃亏的!”
那老九满不在乎地道:“等到她们来照顾?黄花菜都凉了!”
前面那汉子又道:“老九你别不信,听说过四十三号兄弟之事么?他就是靠着一个小姑娘脱离这苦差事的,现在那日子过的,真叫人羡慕!”
另一个汉子接着道:“他就是因为在路上为一个偶感风寒的小姑娘抓过一回药,后来那小姑娘飞黄腾达了,感念他的相助之恩,才特意提拔他的。”
那老九冷笑道:“这么说来,我们不是押解她们,而是侍候她们的?”
前面那汉子无奈地道:“谁说不是呢?说得好听是押解她们,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侍候她们,要不然怎么会说这是一个苦差事呢?”
那老九仍然不满地叫道:“你们别开口闭口都是苦差事,要是被人听了去,我们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是不是等天明呢?”
前面那汉笑道:“好了好了,老九知道害怕就好了l走快走!”
那老九仍似不服气地道:“并不是老子怕了,而担心连累三位大哥,否则,老子才懒得管它什么狗屁规矩呢。妈的,你们这些臭娘们到是快点啊,别听到一点好消息就想入非非,你们以为自己都能出人头地啊?做梦去吧!”
见那些人终于从门外走过,宁静扳开杜奇的手,没好气地叫嚷道:“你捂够没有啊?弄得人家气都接不上来了!”宁静的语气虽极为不满,但并无责怪杜奇之意,虽是叫嚷,语音却极轻微,显是不愿让门外那些人听了去。
杜奇见宁静说话,仍是急忙令她噤声,宁静忽然故意提高了一点音量,似在赌气地道:“怕什么?在客栈这等公众场合难道还不许人家说话不成?喂,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话语间,那一行人已推推攘攘地进入隔壁房中,吵吵嚷嚷地分食着自己带来的干粮,乱哄哄地根本无暇它顾,宁静见杜奇阻止她救人,以为仍要按原计划前去探查那钟大叔的情况,她心有不甘才忍不住发问,谁知杜奇却躺回床上,笑道:“凉拌!”
宁静跟到杜奇的床前,不解地道:“你既说此地不宜久留,现在又不思离去,眼看着那些姑娘即将陷入火坑又阻止本姑娘去解救,你到底想干什么?”
杜奇仍然笑道:“现在我们除了看热闹,还能干什么呢?”
宁静道:“深更半夜哪有什么热闹可看?”
杜奇笑道:“宁姑娘不想看热闹,又想干什么呢?”
宁静没好气地道:“要死啦,本姑娘和你说正经的,你老是东拉西扯地干什么?快点坐起好好回本姑娘的话!”
杜奇居然急忙坐起身来,将头凑到宁静眼前,笑道:“是,请宁姑娘吩咐!”
宁静突然叱道:“少给本姑娘嬉皮笑脸,坐好了!”
杜奇急忙依言正襟而坐,同时正而八经地道:“是!”
宁静突然“扑哧!”笑道:“公子,宁静都急死了,不要闹了,快告诉宁静接下来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好不好?”
杜奇见宁静又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不由大叫头痛,他真有些受不了宁静一会儿倨傲、一会儿卑怯,一会儿高高在上、一会儿又低声下气的神情,现在他唯一的想法便是眷离开此处,离开宁静,而且越远越好,但为了弄清宁静的动机和那些人的底细,杜奇只得按捺住心情留下来与宁静虚与委蛇,但他此时却再无心思和宁静说话,正想闭上眼睛清静清静,宁静突然又道:“你哑巴了吗?到是说话呀。”
杜奇急忙将食指竖放在自己嘴唇前,轻声道:“嘘!不要出声!”
宁静疑惑地望着杜奇,正待追问杜奇之意时,突听墙壁上传来“砰、砰!”两下敲击声,这声音虽然不高,杜奇和宁静骤然闻之也不由为之一怔,正不知刚才住进隔壁那些人为何突然敲击墙壁时,接着又一连响起“砰砰砰砰砰!”五下敲击声,这敲击声尚在杜奇和宁静耳中回荡,只听那老九的声音叫道:“隔壁的兄弟完事了吗?可否消停消停让我们兄弟睡个安稳觉呢?”
听到那老九的话,宁静突觉无地自容,杜奇却暗自偷乐,刚才他们两人低声说话,隔壁那些人虽听不明了,但仍有所觉,并误以为他们正在干那事。杜奇见宁静忍不住便要发作,急忙伸手又捂住宁静的嘴,宁静却似有些不甘地奋力挣扎,顿时震得木床一阵乱响,似欲出声抗议,却只发出一阵似是极力忍耐的“嗯、唔!”之声,隔壁那四人闻之皆不由大乐,一人笑道:“隔壁的兄弟真猛,这么久了还在攀登高峰!”
杜奇见宁静终于妥协不再说话方放开她,忽然也在那堵隔墙上有节凑地一连敲了七下,接着道:“来者是哪几位兄弟?”
过了片刻,隔壁一个汉子才应道:“人字部七号,八号,九号,十三号送货经过此处,不知兄弟是……”
杜奇早知百花宫的人将四处抢劫回来的女子分为数等,年幼资质佳者便就近送到梅花观、兰香阁、竹堂庵或菊花榭筛选选培训,余者有的送往各处青楼敛积钱财,有的送给他人打通关节,有的则被奖赏给有功之人,也有的留作安抚宫内之人,最倒霉的便被卖往偏远苦寒之地为奴,而押送这些女子的人员便以天、地、人三部区分等级,这些人中虽不乏武功高强之士,但大都武功不高,身份地位更是极为低下,在自己人面前向以编号相称,从不以姓名示人。杜奇见那四人已将他看成自己人,于是郑重地道:“在下天字部三十七号,只是途经此处,并无公干,兄弟们放心歇息吧。”
那四人的身份虽不及天字部,但毕竟是一个档次的人物,因而对杜奇假编的身份深信不疑,更无多大顾忌,那老九笑道:“兄台兴趣高昂,只管继续,我们自家兄弟不碍事,哈!”
杜奇急忙惶然道:“兄台莫要乱说,在下虽然身份卑微,但她却非等闲之辈,如果惹恼了她,我们哥几个的脑袋都得搬家!”
那老九不信地道:“哦?什么大人物能看上兄台,说出来也让哥们高兴高兴?”
杜奇迟疑地道:“这个,这个……”
宁静虽不知杜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他与来人东拉西扯,不用想也知道杜奇必有用意,于是顺杜奇之意娇声道:“反正本座也不想隐瞒此事,告诉他们又有何妨?”
杜奇应了声是才道:“几位兄台可曾听说过百花仙子?”
那老九惊异地道:“听说百花仙子貌美如花,武功高强,而且身居高位,对人向不假颜色,难道兄台竟然能得到百花仙子的垂青?”
杜奇傲然道:“不错,在下这位便是美艳无双,武功高强的牵牛花仙子!”
听到杜奇的话,那四人竟然齐齐地哦了一声,那老九羡慕地道:“兄台能得仙子垂青,必有过人之处,异日青云直上时,可别忘了我们这些难兄难弟哟。”
那老九的话音刚落,宁静便抢先道:“哼!要想出人头地,也要看自己有无本事和际遇,尔等还是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正经!”
那四人闻言哪敢再吱声,杜奇忙道:“仙子,能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遇上他们也是一种缘份,看在我们自幼相识的份上,您就发发慈悲提携提携他们吧。”
宁静似有些无奈地叹道:“反正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如果他们愿意,就归入本座门下吧,以后归你调度得了。”
杜奇大喜道:“在下替那四位兄台谢过仙子!”
那四人听到宁静的话,早喜出望外,不等杜奇吩咐,忙感激地道:“谢谢仙子成全,我等定当以死相报,绝不辜负仙子的栽培!”
宁静道:“好了,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你们就省省吧!本座这次乃是追杀一个叛徒,天明后便会立即返回襄阳,你们四个跟本座一块走吧!”
那老九迟迟地道:“谨遵仙子令喻!只是、只是这些货咋办呢?”
宁静毫不迟疑地道:“本座索性好人做到底,一齐将她们收归门下,归你们调教,从今往后都是兄弟姐妹,希望大家和睦相处!”
那四人忙道:“谢谢仙子!”有几个胆子稍大的女子也急忙道:“谢谢仙子成全!”
宁静似有些不耐烦地道:“好了,天就快亮了,大家抓紧休息一会好赶路!”
宁静的话音未落,突听一人冷声道:“你们既然来了,还想走么?”
这人的声音来得十分突兀,而且暗蕴雄厚内劲,在这静夜之中格外响亮,就连杜奇和宁静闻之也不由暗感惊异,宁静忍不住娇叱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在本座面前大呼小叫?报上名来!”
那人喝道:“百花宫的走狗,赶快给我滚出来受死!”
那四人见居然有人敢公然向他们百花宫的人挑衅,皆不由大哗,因有宁静这个百花仙子在场,他们才未强自出头。
杜奇和宁静却不由面面相觑,他们好不容易才取得那四人的信任,准备让他们乖乖地将那些女子带离此处,然后伺机相救,这样将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谁知此时竟然有人敢在梅花观附近招惹百花宫的人,因不知来人的深浅和底细,杜奇和宁静只得强撑到底,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宁静再次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与百花宫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