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自己还活着,而且带着身后的那些兄弟一起活下来了。
虽然自己舍不得,但是该走的始终要走,不是自己这样的贱民能留的住的。
陈天路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是难受。
不远之处,卢植拉着蔡邕的手,也颇为伤感道:“蔡翁,此次以别,不知道你我还能不能再见面了。”
蔡邕宽慰:“卢公不必担心,想来天子也是一时受小人蒙蔽,待日后定然能明辨忠奸,还卢公以清白。”
卢植摇头说道:“卢植是有心事放不下呀!”
蔡邕道:“那是何事?不知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卢植接道:“先是鲜卑之事,我已然想好对策,只是并州丁原此人谋变不足,过于死板。怕是不能相托。”
卢植从怀里拿出自己昨天就写好的一抱竹简,亲手递交蔡邕道:“请蔡翁将此交与圣上,卢植要说的,尽在其中。”
蔡邕接过:“定不负所托。”
卢植又指了一下陈天路:“蔡翁,此人身手上佳,而且颇具为将之质。前些日子曾误入歧途,混迹于蚁贼之中,然我观其良知尚在,有心教之,可是现在却是自身不保,想让蔡翁代为教化,以免他再走错,抱憾终身。”
蔡邕有些为难,这个时候的社会等级制度异常的森严,他可以收下卢植交给他的任何徒弟,条件却是那人不能是一贱民。
卢植知他心中所想,笑道:“放心吧,我不要你收他为徒,只要你带他在身边,随时教化就行了。”
蔡邕这才点头答应。
卢植又让人从自己的车上搬来一箱子竹简,道:“这是卢植征战之时,写下的行军心得。请蔡翁代为保管。”
又看了眼陈天路,说道:“若此蔡翁觉得此子可教,就将这些东西与他研读。”
蔡邕点头答应。
“天路,你过来。”
卢植向他挥手,陈天路快步跑向卢植,卢植拍拍他的铁甲道:“我要走了,你答应曹*的事情做到了。”
陈天路不知道怎么了,鼻子有些酸酸的感觉。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送我这一程我非常感谢。以后,你打算去哪里?”卢植问道。
陈天路摇摇头,他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以前想着去弘扬佛法,现在陈天路知道,这乱世之中,想实现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
况且,自己毕竟不是达摩。
也去问曹*要些地来种么?上辈子自己就没摸过锄头,水稻和小麦都不一定分的清楚。
曹*到是说过,可以保自己什么什么的,但是人家现在还没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
卢植这时候微微一笑,手指向蔡邕道:“这一次史阿杀掉了我和蔡翁的大部随从,卢某就算了,进了洛阳自然有官差伺候着,但蔡翁的安全却是马虎不得,以后,你就跟着蔡翁吧。”
陈天路看看蔡邕,显然卢植已经和他商议妥当了,蔡邕冲陈天路微微点头。
陈天路立刻美翻了,笑开了。
从心里到脸上都笑了。
卢植暗自放心,他生怕这孩子心中还有暴虐,不愿意留在这里。
把他交给蔡邕,相信在蔡邕的熏陶之下,此子日后必能走上正途。
见到陈天路高兴的摸样,卢植微笑着:谁都想走正道,看来这孩子本性不坏。
蔡邕也在微笑着:看来自己的虽然这几年一直在编写汉史,几乎没怎么出过门,但名声却是丝毫不减,连这等凡夫也以能跟着自己而高兴成这样。
“我不用离开她了!我可以天天看见她了!”陈天路的想法却与这两位大儒大相径庭。
一个大大的包裹塞到了陈天路的怀里,陈天路从惊喜中醒悟过来之时,一个小丫鬟正双手插腰站在他面前:“喂,新来的,别光愣着,以后拿行李的事就你做了。”
后面四五个小丫鬟也飞奔过来,将手中的负累塞到陈天路的怀里,然后再飞奔而去。
昨天的意外让那些平时干力气活的男丁们几乎全死了,所以今天早上这些老爷和小姐的日常用品就得这些丫鬟抱着,一路走到现在她们是异常的辛苦,见来了可以欺负的新人,当然不会放过。
蔡文姬看见这一情况,又捂嘴偷偷的在笑,那蔡邕却是有些温怒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人家来我们家可不是卖了身当仆人的!”
正处在幸福当中的陈天路憨憨笑道:“没关系,都给我吧,我来拿。”
卢植在洛阳城门下了马车,皇帝派了一队官兵前来。
这些官兵的衣着和陈天路先前所见的完全不同,相比于在前线的战斗的士兵,他们的服装不但看起来好看,而且也显得人非常精神。
蔡邕却受到了洛阳士子们热情的迎接,早就听到消息的读书人几乎将城门都堵塞了。
一行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来到蔡邕在洛阳的家。
陈天路等蔡邕安顿下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听曹*的家在哪里,那些跟着他一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还在客栈等他的消息。
还好,曹*的父亲名气也是很大,而且曹家在洛阳的宅院不算小,要找起来也非常的容易。
见到曹*的信,自然没有二话可说,曹嵩让管家去安排这些人。
管家对陈天路说,曹家在洛阳郊外有不少田地,可以让他的兄弟给曹家种地,每年收租五成。
这个消息让四斤等人沸腾,四斤告诉陈天路,五成的租子算少的,他们在家里都交到七成。
如果有十亩田,年景好,刨去成本以后的收获足够一家五口吃喝的了。
至于陈天路呢?管家说,曹*在信里面专门提到,希望曹嵩能为陈天路谋一个身份。但是当曹嵩得知陈天路现在跟在蔡邕身边之后,就说这件事情他不管了。
现在还不是春耕和秋收的季节,所以四斤他们只是去看了一下未来自己的田地,然后就回到了曹家,农户们都是这样,农忙的时候干农活,闲下来就去老爷家打杂,老爷管饭吃。
当然你也可以不去老爷家干活,自己找活干,不过那样不管饭。
对于初到洛阳的这群人来说,自己找活是个梦话。看着眼前这些兄弟欣喜的眼神,陈天路总算是把悬着的心放下来,也有一种成就感在胸口升起。
终于带他们活下来了!虽然只有这几十人。
这一瞬间陈天路想起了赵老爹祖孙二人,想起来大宝和小宝,不知道怎么了,还想起来那个要吃了大宝的独臂刀疤脸。
接下来的日子陈天路过的是异常的舒心,早上起来练练功夫,然后陪着蔡邕出入饭局,当然,蔡邕吃的是正席,而他和一帮跟班的一起吃厨房单独为他们做的小灶。
傍晚回来的时候再练练功夫。
陈天路喜欢在右侧厢房旁边的那块空地上练,第一是这里安静,而且地方不小。第二么,每天早上蔡文姬会经过这里向蔡邕请安,晚上也会。
在这里总是能见到她,虽然陈天路见到她以后几乎都只能说三个字:“小姐早”或者“小姐好”。
但每一次蔡文姬都会礼貌的冲他笑笑,然后陈天路再目送心中的佳人离开。
这对他来说,已经非常满意了。
皇帝虽然糊涂,但还没糊涂透顶,他没有杀卢植,只是囚禁了起来。
皇帝做出决定的那个晚上,蔡邕喝了很多酒,大声的笑着。
还做了几诗词,不过陈天路都没记住。
这些天蔡邕虽然天天有人请,却只有这一次喝醉了,陈天路知道那是因为蔡邕高兴。今天,蔡邕又高兴了。
而且蔡文姬也非常地高兴。因为那个姓卫的来了!
蔡文姬红着脸和他见了一面,笑的非常开心。
陈天路虽然没谈过恋爱,可也看出那个笑容和蔡文姬天天对着自己的笑容完全不一样。
那姓卫的就像一朵牡丹,尽显高贵,谈吐举止之间让陈天路非常的自卑。
他们在屋里一边吃饭,一边论谈着。蔡邕的笑声不断的传入站在门口听差的陈天路耳朵里,显然他对这个未来女婿非常满意。
蔡文姬也不时的轻笑着,那一声声银铃般的笑声传出来的时候,陈天路仿佛又看见她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托着袖子,将头轻轻低下时的样子。
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半时辰,陈天路才听蔡邕在屋内喊道:“天路!”
陈天路推开房门问道:“什么事老爷?”
虽然蔡邕说他不是自己的仆人,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喊“老爷”。可陈天路却是听到大家都这样喊,也跟上了。
蔡邕也不纠正这个称呼,指着那姓卫的道:“文姬呀,你陪卫公子到处走走,为父多喝了两杯,要休息去了。”
蔡文姬的脸上一红:“是,孩儿先扶父亲回房。”
蔡邕摆手道:“不必,不必!为父自己慢慢走走,自己家里,不碍事的。你们去看看花,逛街也行,让天路跟着你们。”
说罢向门口走去,蔡文姬微微一福,算是送了。
那卫公子双拳一抱,腰弯了一个九十度:“恭送蔡翁。”
走到门口,蔡邕用胳膊顶了下陈天路,小声说道:“机灵点,别跟太近哦!”
陈天路看他那一脸幸福的样子,低头小声答道:“是。”
“有劳陈兄了。”蔡文姬在经过陈天路面前的时候,也是微微一福。她知道陈天路并不是自己家的仆人,他在这里只是父亲对卢植的承诺。
而且这人人品着实不让人讨厌,所以对陈天路比较客气。
陈天路这时候的心情无法形容,看着自己心仪的女子和别人亲亲我我够难受的了,自己还要把风,让她们不受打扰,这差事实在是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