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有句话,叫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这句话用在慕容红的身上正是合适。
刚刚被吕布杀了一场,他就接到一个消息:和他仇深似海的黑猫,又给他捣乱了,自己的两个部落遭到黑猫的洗劫,损失了几千头牲畜。
正在他为是不是该先回去给黑猫一个教训的时候,鲜卑大王和连来了。
和连以为朔方已经被慕容红拿下,在他的想象之中,小小的朔方城无法抵挡慕容红的上万铁骑。
他这一次来,只要带着部队朝匈奴境内一开,然后裹挟匈奴人一起杀向大汉就行了,让丁原带着几万人呆在雁门关里吧。
出乎意料的是,朔方居然还在汉军的手里,而慕容红几乎已经败到无法再进行攻击。
“嘿嘿,河西鲜卑在慕容大人的治理之下,果然昌盛,居然连一千汉军驻守的城池都打不下来,还被别人一千人就打败了。只是不知道你部落的汉子们还会骑马么?”
说话的是拓跋辉,他早就垂涎河西的大片草场,只是和连还有一定的威信,草原上各个的部落还没有那么明目仗胆的公开火并。
慕容红咽下胸中那口恶气,回话道:“那是孤狼的骑兵,我打不过他,你要是有本事你就去打。”
拓跋辉冷笑道:“孤狼怎么了?他不是人么?”
慕容红跟着也是一阵冷笑:“是,孤狼是人。而且是有老婆的人。最少我没抓过孤狼的老婆,就算抓住了,也不会像你一样,乖乖地给孤狼送了回去!”
拓跋辉大怒,慕容红说的是他最感觉羞耻的事情。
前年吕布结婚,送亲的队伍被拓跋部的人马劫住,本想打劫一翻。
结果新娘从花轿里出来,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我要嫁的人,叫吕布。”
拓跋部的人马不但没有打劫,反而一路护送出自己的境界,生怕再出意外。
慕容红见拓跋辉脸上变了,冷笑一声,问道:“草原上,我们能打败汉军,可谁能打的过孤狼?谁能?站出来!”
整个鲜卑王帐静悄悄的,没有声息。
在草原之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可以得罪任何人,包括鲜卑大王。但你绝对不要招惹孤狼,他不会放过你的。
可惜,陈天路不知道这一点。
他现在非常的高兴,能见到那些兄弟真的很开心。
行中眼眶通红,紧紧的抱着陈天路的一条胳膊。张志在一边问道:“你回来做什么?”
陈天路没有说话,只是笑着说道:“你的家书,我让周喜送去洛阳了。”
张志又问:“我问你回来做什么?”
陈天路还是没回答他,还是在笑,很开心的笑着。
张志忽然间什么都不问了,用他还剩下的那条胳膊锤了陈天路一下:“记住,要教我左手刀。”
本来以为,援军来了,这里的战争就要结束了。
但是很快,这些侥幸活下来的军士才现,真正的大战,刚刚开始。
慕容红的两万骑兵算什么,你看看现在城外,鲜卑人的大营连绵十几里!
鲜卑人的马匹已经吃光了城外所有的草!
鲜卑人,比草原上的沙子还要多!
更可怕的是,鲜卑人还多了一些攻城的利器,比如,勾索,长梯。他们已经可以攀爬城墙,攻击点再也不仅仅局限在城门那里。
吕布非常的骁勇,每一次危急之时,他都率部杀出,每一次都能把敌人远远的赶走。
四五天下来,出击了多少次没有人知道,包括吕布自己也不记得了。
他现在很痛苦,因为他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
曹性又受伤了,伤的很重。陈天路想去看看他,化解一下双方的矛盾。但吕布不让。
吕布拦住陈天路说:“伤了曹性那人,已经被魏续杀了。那个鲜卑人本不是曹性的对手,可是曹性却被他打伤了,你知道为什么?”
陈天路怒视吕布一眼,没什么好说的,那件事情的生本就不是一方面的责任,如果吕布要记恨,就随他去吧。
正待转身离开,大帐之内曹性的喊叫声传了出来。“大哥!你给我一刀吧!”
吕布丢下陈天路,转身返回军帐。
一个军医正在给曹性的伤口敷药。曹性的脸上都是汗珠,显然十分痛苦。吕布坐在曹性的身边,曹性收住喊叫之声,颤声问道:“大哥,我这条腿是不是废了?”
吕布没有说话,看这那军医,军医回道:“曹大人的腿伤的很深,军中草药已经告急,如果不剧掉,可能会溃烂。”
“等烂了再剧。”吕布声音很是平静,却透露出一丝伤感。
“大人,一旦溃烂,就迟了!”军医还在继续说。
吕布一下跃起,抓起那军医的衣服吼道:“我让你等烂了在剧!没听见么?”
军医吓的瑟瑟抖。
吕布一掌把那军医推出帐外:“滚!”军医连滚带爬的走了。
吕布坐在曹性的身边,微微一笑道:“这些庸医,就会吓唬人。还记得我去年生病么?那庸医非说是肺痨,真是可气!”
曹性也笑了,他不愿意失去腿,哪怕是丢掉性命。
吕布抬头一看,现陈天路居然进来了,顿时怒火冲上:“你来做甚?出去!”
陈天路不搭理他,径直走到曹性的卧榻之前,吕布伸手去抓自己的画戟,正待厮杀,却听陈天路说道:“这条腿迟早会炎,你要想保住他,就别赶我出去。”
吕布手停下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少林寺的功夫厉害,但之所以厉害,是因为一次次的摔爬滚打,所以少林寺疗伤的本事也非常厉害!
凡是学武的,必学过疗伤,最起码学过伤口的处理包扎。
“去打盆热水来。”陈天路看着曹性的伤口,在大腿外侧,并不打紧。
主要是受伤之后,曹性顺手从旁边的尸体上撕下一截衣布包扎,现在伤口之处的肉已经有些变色。
吕布乖乖的打来一盆热水,陈天路接着说道:“油灯,刀!”
这两样东西大帐里就有,吕布赶忙找来。
“兄弟,怕疼么?”陈天路问曹性,曹性摇摇头。
陈天路笑道:“先委屈你一下,我要把你绑起来,千万别乱动。”
曹性咧嘴说道:“谁动谁是孙子!”
陈天路和吕布两人将曹性的身体绑结实了,把那条伤腿单独绑在一旁。陈天路拿过刀来看看,还算锋利。
一边把刀身放在灯火上熏烤着,一边对曹性说:“你可真会占便宜,我和你大哥都在动,你却说谁动谁是孙子。”
曹性想起,自己这话说的确实不恰当,脸上微微漏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陈天路将一块毛巾塞到曹性的嘴里,说道:“忍着点兄弟。”
曹性点点头,陈天路一刀刀开始将那些变色的肉刮去。
第一刀就让曹性几乎想从床上跳起来!他本以为这和挨一刀差不多,哪里想到这慢刀子割肉居然如此疼痛。
吕布关切的想上前,陈天路用眼神阻止他,一面手上加快动作,一面和吕布聊天,希望能分散曹性的注意力。
片刻之后,曹性腿上的肉已经全部是鲜红色,陈天路见没伤到筋骨,松下一口气来。
“他这条腿保住了!”陈天路对吕布说道。
转眼看看曹性,整个身体都潮了,额头上的汗直冒热气。
陈天路再次喊来军医,给曹性重新上药。军医进屋一看,马上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当即喃喃说道:“几位将军当真胆大,这要是一不小心伤了血脉,整个人就完了。”
吕布却并不关心这个,问那军医:“现在怎么样?”
军医仔细看看,说道:“腿应该能保住了,但是康复如何,还要看曹将军自己的造化。”
吕布这才放下心来。
军医上药后,陈天路为曹性做了包扎。送走军医之后,吕布拱手对陈天路说道:“多谢了。”
陈天路一笑:“只愿你不再记恨着我就好,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可不想再和你打。”
吕布哈哈一笑:“先前是关切我兄弟性命,言语得罪之处,吕某这里陪不是了。”
两人寒暄片刻。陈天路现吕布这人其实不错,人的脾气虽然火爆一些,但至少从前些天肯为他的兄弟挨自己打来看,这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陈天路忽然想起,黑猫那里的商人送了好些名贵的补品给张志,不知道还在不在,或许对曹性的伤能有所帮助。
当下起身说道:“奉先兄,我去讨些东西来,请在此少等片刻。”吕布问明,赶忙催促陈天路快些前去。
待陈天路走后,曹性慢慢有了些气力,张口唤道:“大哥,”
吕布忙的趋步上前,曹性说道:“大哥,这人,还不错,那天也是怪我没问清楚。”
吕布忙的打断他:“你休息吧,为兄岂是那小肚鸡肠之人?”
曹性听吕布这样说,放下心来,耳边吕布继续说道:“记恨是不会了,不过这一架,还是要打的,打到他吐血就算了。”
曹性苦笑。
大汉的朝堂之上,张让痛苦流涕的跪在地上,不住的向皇帝磕头:“皇上!皇上!老奴服侍皇上多年,年纪也大了,从未有过分奢求,皇上!老奴只是希望死的时候,能有一个人给我披麻戴孝呀!皇上!”
张让的头把地板捶的咚咚做响。满朝文武默不作声,站立一旁的袁魁心中感慨!
洛阳接到丁原急报,鲜卑人的铁骑绕过雁门关,要从河套地区杀进大汉了,还要裹挟匈奴人!
这让整个朝廷振动,皇帝急忙召集众人商议对策。
那些士人们的眼睛忽然亮了!他们敏锐的感觉到,这背后有大文章可以做!
鲜卑人为什么敢绕过雁门关?因为董卓的西凉铁骑已经不在西凉了,鲜卑人不用担心自己受到大汉两大兵团的夹击。
董卓为什么不在西凉?
那些士人们明白,因为卢植一案被压在下风的他们,终于等到了翻身的机会!
袁魁是士人的代表,他准备了很长的奏章,弹劾十常侍!
当然,他们没有把大将军也捎带弹劾上,他们知道,大将军加上十常侍,这样的力量并不是他们能动摇的。
于是他们找到大将军,对何进说:“我们一起弹劾十常侍吧,然后我们一起把董卓赶回去,平定黄巾的大功怎么能让董卓那个小人得去?我们一起举荐一个人,如何?”
何进很清楚现在的形式,点头答应了。
他们的商议并没有满过十常侍,张让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坐立不安。
可是老天似乎在帮他,一个浑身鲜血的人在外面求见,说是给张让送来家书。
张让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家人在外,本以为是讨饭的,想打了了事。
但接过书信一看,张让马上明白,这是自己保住性命和地位的最佳选择!虽然他不是很在乎张志那个干儿子,但是还是将头磕出血来,他知道,这不是再给张志求命,是给自己求的。
皇帝已经站立起来,对两旁的人说道:“快!快!扶起让公!”
两边的太监忙的上前。张让早与他们商议过,四五个人上前居然仍是无法扶起张让的样子,张让依旧继续磕头:“皇上!我儿已经断了一条胳膊了,您就让他回来吧!老奴求您了!这么些年,老奴从未求过皇上什么呀!”
这话说的微微有些重了,但皇帝不会责怪的,他只会认为张让是爱子心切,口不遮急言。“扶起让公!”
皇帝向那几名太监怒了,这时候,他们才勉强的将仿佛筋疲力尽的张让搀扶起来。
张让的脑袋上都是血,皇帝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一次爬树去,却失足掉了下来。当时就是张让猛地从一旁冲过来接住自己,皇帝没受伤,张让却由于收不住脚步,一头撞在了树上,也是像现在这样,满头鲜血。
那时候,张让是在笑的,很开心的笑着,因为自己没受伤。皇帝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今天朝堂之上会生什么,甚至已经做好了这么处罚十常侍的打算。
但这一刻,皇帝犹豫了。就算有错,也是这些人的无心之失。若是有心,张让岂会让自己的义子去朔方?
皇帝又想起自己以前淘气,打碎了父皇最喜欢的花瓶。张让对父皇说,那个花瓶是他碰碎的。这让自己逃过责罚,张让却挨了三十大板,险些丢了性命。
皇帝看着张让脸上的血,一句话都不说。
张让却知道这时候皇帝在想什么,忙的再次跪下:“皇上!”
皇帝一挥手道:“先扶让公下去!”
一众太监马上将张让扶出大殿。皇帝走下来,来到张让刚才磕头的地方,青砖上的血渍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