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邬傲南细细地咀嚼这句话,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我想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不是吗?”姬无心自信地一笑,说道,“靖王专横跋扈,为一已私利,竟要挑起天下动乱,陷无辜的百姓于水火之中。这种大逆不道之人,你也要跟随吗?你就不怕全天下人骂你助纣为虐?不明是非?”
“是非?哈,笑话!”邬傲南不怒反笑,脸上本就冷硬的神情变得有些嘲讽,“我以为你应该不会象个正人君子一般说出这样幼稚的话来!什么是黑,什么是白,真的有标准么?历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非对错你以为是由普通百姓来界定的么?哈哈,笑话,真是笑话!”
姬无心讶然地看着他。她没有想到这个才十来岁的少年的思想早已超过了他的年龄。只是,他这样的想法太可怕,也太偏激。
“你轻视百姓的力量,迟早有一天会吃苦头的。”她淡淡地说道,不想多做解释。
“是么?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我到底会吃什么苦头。”邬傲南一脸张狂之色,唯我独尊的霸气不知不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姬无心暗暗地皱起了眉头。
“何况,我不认为你是一个心怀天下、仁慈善良的人。”邬傲南紧紧地盯着她,忽然走近几步,脸贴向姬无心。
姬无心惊得几乎要后退,但她忍住了。强忍着心中的反感,傲然地挺立着,迎视着邬傲南。
“很少有人能在我这样的目光中直视我而不退缩的。”邬傲南忽然笑了,他俯下头,鼻子几乎碰到了姬无心的鼻子。然后,他微微地后退了一步,伸手捏住姬无心小巧的小颌,语气轻柔,“那年,当你解出那三道谜语时,我就在想,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邬傲南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修长有力,从嘴里喷吐出来的气息带着阵阵灼热的温度,语气中含着一丝蛊惑,这一切都很难让人相信他只是一名少年。姬无心强抑住心底翻涌上起来的奇异感受,镇定地问道:“那么你认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自以为聪明,却总是做出一些与己无关的傻事。”邬傲南漆黑的眸中闪过一抹讥诮,还有一抹复杂的光芒,“这天下关你什么事呢?你不是一向自认为是一个随心所欲,不在乎他人目光的洒脱之人,为何会关心这天下到底是属于谁的呢?姬无心,这姬家目前当家作主的好象还是你那个不成器的爹吧?而且,据我所知,你这个爹根本就不关心你和你娘。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乎姬家的死活呢?”
“你……”姬无心语塞。
“姬无心,你若牵挂太多,那么你的弱点就一定会不少。”邬傲南放开她,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你可要小心,别让我抓住你太多的弱点。”
“邬傲南!”姬无心又羞又怒,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难堪。
自己会被一个毛头小子威胁,而且无语反驳,她简直不敢相信。
“这天下到底会是谁的,你有兴趣陪着我一起看吗?”邬傲南忽然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中充满了睥睨天下的霸气,惊得林中休憩的鸟儿四处飞散。
姬无心又惊又怒,冷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狂妄!”
“人不轻狂枉少年!”邬傲南斜睨了她一眼,冷声哼道,“你以为,凭你这巧舌如簧便能让我邬家堡和靖王心生猜忌,反目成仇?哼,幼稚!”
姬无心闻言,不怒反笑:“看来,你是不可能和我合作啦?也好,这世上,若没有对手,也是人生一大憾事。”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清楚眼下的情势。”邬傲南声音骤冷,“南椰国参战是迟早的事。容栖岳太过优柔寡断,他能做个守成的帝王,却无法在乱世中掌控全局。而靖王,比他狠,比他强,这南椰国,迟早会是靖王的。”
一股怒火从姬无心心腹间升起。
这些年来,街头巷尾道听途说,耳闻目睹的都是靖王专横跋扈、鱼肉百姓的一面。如果这样的人登上帝位,她不敢想象南椰国百姓将来的生活会如何悲惨。
当然,这些百姓的死活与她无关。可是,她也是生活在南椰国的土地上,也是其中的一个子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如果百姓生活困苦,那么她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因为,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她的生意肯定不好。生意不好,她赚的钱就不多。钱不多,生活品质就无法提高。前世那多年的拼搏就为了能让自己的生活过好点。如今,她决不会让自己重回那朝不保夕、拮据困顿的生活状态中去。
“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不会让靖王篡位成功!”她怒瞪着邬傲南,冲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就愣了。
她这是怎么了?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象毛头小伙子一样沉不住气。
“哦?”邬傲南挑眉,“我承认你确实有些小聪明,可是你凭什么阻止靖王篡位?哦,我忘了,你几年前就是御封的太子侍读了。哈哈,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个小小的太子侍读的身份就能改变南椰国的命运吧?”
“能不能改变,你不妨拭目以待。”
也许是邬傲南嚣张的语气刺激了她,姬无心想也不想地便发下战书,接下挑战。
“哈哈,有意思!”邬傲南满脸怀疑,“你以为治国平天下象上次你解的那三道迷题那样简单吗?”
“事在人为,不是吗?”姬无心淡淡地回答。
忽然间,她想通了。既然很多事情无法做到漠视不理,那就去关注和参与吧。起码,尊重了自己的心意。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那么你所期望的未来便永远不会到来了。”邬傲南眼底杀机又起。虽然他有这个自信能在将来掌控一切,可是,如果能将一些可能的变数扼杀在摇篮里,对他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恐怕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忽然,姬无心身后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传来。话音未落,无影从阴影中走出来,全身紧绷,双眼象利刃一样刺向邬傲南。
邬傲南双眼微眯,脸色微沉。他目光闪烁,看向姬无心,冷哼:“我还以为你真的胆大,敢一个人来见我。原来身后还是跟了个保镖。”
“呵呵,没办法,谁叫我胆小呢。”姬无心淡淡一笑,“既然咱们人各有志,那么再多说也无益。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未等邬傲南回话,无影已抱起她,飞快离开。
邬傲南伫立原地,望着姬无心远去的背影,久久未语。
良久,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公子,不好了,柳公子他……”护卫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前面带路。”邬傲南心知发生了变故,冷声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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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在这个本来充满草木和泥土清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突兀。
柳轻烟双目圆瞪,浑身僵硬地躺在地上,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揭开一半,露出半张布满丑陋疤痕的脸。他的喉咙被割断了,而且脖子上的一根大血管也被割断,血流满地。但那伤口却细如发丝,而且断面齐整,一看就知是被人用极锋利的利器速度极快地划破的。
邬傲南心底涌起一股不安的波动。
这人好快的手法,好强的内力。
第一次,他感觉受到了威胁。
四周寂静无人,那个被柳轻烟抓在身边的绝美少年已不见踪迹。
这一切,发生的时机如此凑巧。他和姬无心在谈话,而绝美少年却被人从柳轻烟身边救走。
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姬无心,这是你做的吗?”他看了柳轻烟的尸首一眼,语如冰霜,满脸愤恨,“好得很,居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走着瞧,我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