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24、牵线搭桥
来到“亿来”的第一个周末下午,方翔打电话给6欣愉:“我想请你吃饭,不知肯不肯赏光?”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两个理由。一是感谢,火车上的赠饭之恩不可不报。二是道歉,我撞飞了你的两盒饭,又把你弄得满身汤汁,想略表歉意……总而言之,四盒饭的人情是必须要还的。”
“好,我接受邀请,”这一次,6欣愉非常痛快地答应了,“除我之外,你还请了谁?”
“本来还想请黄俊作陪,可他去他舅舅家了……其他人我也不是很熟……”当然,方翔不好说的是,人请多了,钱就得多花。
“你的意思……就你我两个?”
“是,不行吗?”
“那多没意思!这样吧,我为你加请一个人。”
“为我加请一个人?……此话怎么讲?”6欣愉说请一个人相陪,方翔是能理解的。毕竟一男一女出去吃饭有许多的说道,此举意在避嫌,无可厚非。但6欣愉非要说为方翔加请一个人,就让方翔感到迷惑不解了。不过,方翔随即就想通了,6欣愉一向就是个自我标榜走在时代最前沿的人,敢为天下先,对一切议论似乎都满不在乎。事实呢?她也是人,不是生活在空气里,对一些言论不可能不在乎,只是嘴里不好说罢了,如此说只是她的一个说辞而已。
“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还是先把餐馆订好吧。”
方翔早早去了一家餐馆订了座位。在这里,订一雅间的费用贵得惊人。不过,再贵也得订,方翔要把对6欣愉的感激之情体现在价钱上,越贵就越能表示出他对这种回报之情的重视。
吃饭的地方历来就是一个的情感交流的场所,有许多羞于启齿的话题,别有用心的目的,一放到餐桌上,就变得肆无忌惮冠冕堂皇。方翔心里也有一个不太说得出口的想法,那就是想制造一次单独接近她的机会。至于为什么要单独接近她,他没有去深想也不敢去深想,反正这个想法一经产生,就时不时窜出来,在他脑海里翻来滚去。这让方翔很紧张,曾想着试图消灭它,但摁下了葫芦浮起了瓢,越想消灭就越无法消灭。
跟6欣愉一起来的是田红。平时穿着朴素的田红今天也变了样,化了淡妆,穿一件杏黄色长裙,一头短似乎也经过精心整理,显得特别的齐整与油亮,给人以眼前一亮的感觉。倒是6欣愉,依旧是白天工作时的那副行头。若要说起姿色容貌,田红显然还不能与6欣愉相比,但今天,田红所带给人们的视觉冲击来看,效果却要好于6欣愉。
6欣愉看到候在餐馆门口的方翔,老远就问:“方翔,今天我们的田主任漂不漂亮?”
方翔点头说:“当然,人靠衣裳马靠鞍……田红自然要比你更懂得这个道理。”
“今天的主角是她,我怎敢抢她的风头呢?”
6欣愉的话让方翔一愣。
田红听了这话有点忸怩,对方翔说:“方师傅,欢迎不欢迎我这位不之客?”
“求之不得,你能赏光是我的荣幸。”方翔说的倒不是客套话。
6欣愉捂着嘴角直叫唤:“哎哟,酸,好酸!”
方翔不知道她另有所指,关心地问:“你是不是吃了什么酸的东西?”
田红捂嘴轻笑,轻拍了一下6欣愉,“欣愉,差不多就好,别太难为方师傅。”
方翔才感觉6欣愉的话里有刺,就拿眼睛去瞪她。
6欣愉反瞪方翔一眼,“瞪什么瞪,是你的话酸,什么赏光,什么荣幸,酸不拉叽,都酸到我的牙上了。”
方翔被噎得有点下不了台,只好强词夺理地说:“就许……你们大学生说,不许我们泥腿子说?什么逻辑?”
“哟,你都把自己说成泥腿子了……可别太谦虚哟!”
“我初中都没毕业,不是泥腿子那是什么?”
6欣愉显得有些惊讶,“你都出口成章,文绉绉的……怎么就初中没毕业呢?”
方翔脸色暗了下来,“……我初三那年,我父亲病故了……”书读的太少,一直是方翔心里永远揭不过去的痛。
田红感觉方翔对这类话题的敏感,赶紧岔开说:“赶紧入席吧,我都有点饿了。”
“大学生当中有泥腿子,泥腿子里也有大学生,而且这两类人在当今社会上算是多数的两个群体,谁也不比谁金贵……倒是你,我的方大师傅……物以稀为贵,社会里正缺你这种人。”6欣愉也不傻,也顺势给方翔戴了顶高帽子。
方翔笑说:“你是在表扬我还是在挖苦我?”
6欣愉一副俏皮神态,“我哪敢挖苦你?当然是表扬你了。你是请我们吃饭的人,把你得罪了,屁股一拍走人,谁替我们埋单?”
方翔无奈地把头转向田红,“看到了吧,平日里的她看着是挺文静的,实则刁蛮得很。”
田红点头微笑:“嗯,是这样的!”
6欣愉看看田红,又看看方翔,脸上作出夸张的表情,“还没怎么的就已形成攻守同盟了?”
田红脸上微微一红,“什么攻守同盟,不要乱说。”
方翔听多了6欣愉的胡说八道,自然不会往深处想,伸手作个请的手势,“入席吧。”
三人分宾主坐好,服务员开始上菜。
由于方翔一直受腿伤的困扰,一年多来滴酒不沾,今天由两个美女相陪,心情大为愉悦,也跟着喝了两杯啤酒。
6欣愉不愧是干业务员的,酒量很好,非要与方翔一杯接一杯对着干。方翔捂着杯子躲开,“医生嘱咐过,不许喝酒,今天的两杯已属不该……”
“你的腿到底是受了什么伤,怎么这么娇贵?”
“说来话长,不说也罢。”方翔不太愿意去说这些伤心事。
6欣愉不依,“不行不行,得说得说。我不是单纯来吃饭的,也很想听听你的故事。”
方翔拗不过,只好说:“其实也没什么,去年我架着一辆大拖车去拉钢筋,走到我们大成县城郊外时已经是深夜了,天还下着大雨,由于回家心切,再加上夜深人静,就把车子开得飞快,结果在拐弯处窜出一条黄狗,我紧急刹车,车子却生了侧翻……”
6欣愉田红屏住呼吸,认真在听。
方翔放缓语调,“钢筋在巨大惯性的作用下,一齐往驾驶室压过来,其中一条钢筋刺穿了驾驶室,一直插进了我的右大腿上……”
6欣愉用手拍着胸口,“别说了别说了,我晕血!”随后又说,“你腿伤已经好了,可以喝酒了。”
“可我害怕会反复……”一想到自己受伤的过程,方翔至今心有余悸。
“哪有那么多的担心,我说你方翔是个珍稀品种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珍稀品种……”
“我知道,我有时候很不入群……”
“知道就好,有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我听医生的话,所以我是个好孩子。”方翔坚持不肯把酒杯放下。
6欣愉气得把酒瓶放在桌上,“田红姐,你说,他该不该再喝?”
田红说:“算了,既然方师傅不喝就不要勉强。”
“你别一口一个方师傅,听了让人生疏,还不如像我,直呼他方翔。”
方翔笑道:“人家哪像你,没大没小的,我可是你叔叔辈。”
“不呼尊称是时下的潮流,更能拉近距离,是体现亲切感的一种行为。现在,有多少儿女都直呼老子的姓名。”
方翔不否认6欣愉的这一观点,但嘴里却说:“没听说过,你大概是为自己不礼貌行为而编造理由吧。”
“你不喝酒,我才懒得跟你说……田红姐,说一说你吧。”
田红酒量不大,喝了一杯啤酒就双颊绯红,此时红得更加鲜艳,“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婚姻,家庭,儿女……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田主任的情况我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
“你……怎么也叫我田主任?没个长辈兄长的样子,瞎胡闹嘛!”田红的口吻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妻子在数落自己的丈夫。
方翔突然感觉此时的田红与前妻吴雅芳有几分相像,心里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暖流。
旁边的6欣愉左看看方翔,右看看田红,感觉特别的有滋有味,“田红姐的情况,你是从黄俊那里了解到的吧?”
“是的。”
“那你个人觉得田红姐这人怎么样?”
方翔由衷地说:“一个人维持四个人的生活,挺不容易的!我觉得她很不简单!”
6欣愉把头凑近方翔,低声说:“你心里好像是挺有数的嘛,倒是我,不必多此一举……”
“什么心里挺有数的?”方翔一时间如丈二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
很快,方翔恍然大悟,6欣愉说为他加请田红,敢情是想牵线搭桥!看来她这个业务员算是做到家了,竟然做起了红娘业务来了!这让方翔有点哭笑不得,这跟他初衷完全不相符,离题万千。
这一层纸一被捅破,原本轻松的氛围立即变得空前凝滞了起来,方翔与田红不自觉地都感到十分别拗,话也就变得少了,大多数时候只有6欣愉一个人在说。她一会儿说说方翔,一会儿说说田红,始终没忘记她作为红娘的撮合功能,千方百计想调动起他们两人相互说话的兴趣,但不管她如何东拉西扯,方翔与田红都铁定惜话如金,再不随便言。
终于,6欣愉大觉无趣,抱怨说:“今天我怎么就感觉与两尊木偶在说话呢……方翔,快去结账,我们早走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