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飞机之前,祁落霞提前为方翔做功课,说了她父母大概的样子,平常都有哪些习惯,喜欢说的话题,还有可能会来到家里的亲戚,等等,一一都做了交待。
祁落霞特别提到了极有可能到机场迎接的她舅舅的女儿。她说,她的这个表妹现在还在读大学,平时最喜欢与她聊天,对她能有幸嫁给事业一帆风顺的徐怀德感到极为羡慕,还曾想在去年的暑假期间到东莞来,被她想出种种理由才得以阻止。
所以祁落霞交待方翔,对于她的这个表妹要特别小心,有可能会提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而他所要做的,就是保全她的颜面,把难以回答的问题往她身上推就是了。
方翔除了苦笑,也只能答应了。
之后,祁落霞拿出两沓名片,把其中的一沓交给方翔,说:“记住,你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叫徐怀德,是‘亿来’公司的董事长,而我是总经理。”
果然,方翔手里的名片上印着“亿来公司董事长徐怀德”的字样,而祁落霞手上的名片也给我看了,在她名字之前是有印着“总经理”的头衔。
真正徐老板的名片方翔是看过的,并没有“董事长”这三个字,而“亿来”公司连“经理”一职都没有设,又哪来的“总经理”这子虚乌有的职位呢?显然,这些名片是祁落霞为了应付此次的老家之行而临时赶做的,徐老板说她很虚荣,看来此话并不假。
来接机的正是一个年轻女孩,看到祁落霞,欢欣鼓舞,又是招手又是跳,大声嚷嚷:“表姐,表姐夫,我在这里。”
她与祁落霞来了个大熊抱,然后把眼光盯在方翔身上,看了又看,说:“表姐夫,你比我想象得要好许多。”
方翔按祁落霞的吩咐,不失礼貌地欠了欠身,说:“谢谢表妹夸奖。”
表妹轻推了祁落霞一把,说:“表姐,可以啊,挺有眼光的。”
祁落霞脸上露出颇为满足的笑容。
祁落霞的这个表妹正如她所说,在坐出租车回家的途中向方翔提了不少刁钻古怪的问题,比如对当今国际经济形势的看法,打算在国内经济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有何新举措,择偶的标准是什么,看中表姐的哪些优点……方翔这个冒牌的徐怀德被她这么一问,基本上就显出了原形,不仅她问的经济问题让他瞠目结舌,就是事关祁落霞身上的问题他也不能回答,只好红着脸装聋作哑,不是装着没听见,就是装作要谨慎回答的思考状,而坐在一旁的祁落霞当然也不会坐视不管,会抢着帮他回答。
祁落霞的行为让表妹非常不满意,奚落说:“瞧你把他吹得天花乱坠,我看也极为稀松平常。”
祁落霞装作很计较的样子,把头枕在方翔胳膊上,作撒娇状,嗲声嗲气说:“怀德,你这一谦虚倒好,弄得我在表妹面前多没面子。”
祁落霞这一亲昵的行为,顿时让方翔脸红耳赤。
她表妹象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叫起来:“你看看,他哪像一个叱咤生意场中的商业精英,我看倒像是一个刚刚踏入社会的小男孩。”
祁落霞父母的家座落在城乡结合部的一个才刚刚兴建的开发区内,算是比较早动工并完成的楼房,在周围大都是些平房与空地中,颇有些鹤立鸡群孤零零的味道。他们家面积也比较宽裕,屋子面前还有一只小院,种了不少的花草,一眼看去,就知道有书香之气。
祁落霞的父母召集了一些重要亲戚早已等在家里,女儿的回家,立即让这只孤独的小院立即热闹起来。总体上说,方翔这个假冒女婿还是很让他们满意,基本上众口一词说他脸上有富贵之气,年轻有为大有前途。
到了吃饭的时候,祁父要方翔坐到上席去。方翔坚决不肯。他的这个行为获得在座长者们的赞许,认为谦卑有礼。祁落霞的舅舅还借此来教育自己的年轻女儿:“你看看人家,事业有成,却还是那么彬彬有礼。所以,我常说,温良谦恭让是做人之本,凡是成为大器的人,是必然知道这个道理的。”
女儿不以为然,辩解说:“这世界上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成功的人,一种是不成功的人。世人看成功的人,他怎么做都是对的,看不成功的人,他怎么做都是错的。你们看我表姐夫就是这样,我觉得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了事业基础,给你们造成了先入为主的印象。而我这个年龄的人嘛,还一事无成,正是处在人生的两难境地之中,多说两句吧,你们说是不知轻重太骄傲,少说两句,你们又说不灵活没有自信。”
“你这是什么怪论……说你不知轻重,你还真来了……”祁落霞的舅舅挥起巴掌,作势要打。
女孩捂着头大叫:“姑父姑妈,我爸要打人——”
祁落霞舅舅的巴掌拐了个弯,轻轻落在女儿的背上,引起大家的一阵笑声。
祁父指着女孩对方翔说:“有时候,霞儿与她表妹在这一点上很相像,不仅调皮,而且歪论一大堆。”
方翔赶紧圆场:“不会不会!”
祁父说:“她从小被我惯坏了,需要你能多多包容。”
祁父的这个问题方翔还真不好回答,如果不答,那就表示默认了他的说法,如果回答,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祁落霞眨巴着眼睛看着方翔,似乎也很想知道他到底该如何作答。
方翔一急,就答非所问,“……她的许多想法都很好,我差不多都听她的。”
祁父眼睛一亮,“你真的都听她的吗?”
“是。”这样回答肯定不会出错。
祁父连连点头,说:“倒不是我非要你一定听她的,但从你的这个态度至少可以说明,你对她很重视,这对霞儿非常重要。”
祁落霞说:“爸,你说什么呢,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那女子非要依靠男子的思想早该扔到垃圾堆里去了。”
表妹也附和:“姑父,你与我爸一样落伍。”
祁父摇摇头说:“这与男女平等没有关系,而是我知道霞儿的个性太要强,以前,我总是认为她会在婚姻这件事上翻大跟斗,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真是知女莫如父啊!现在的祁落霞的确面临婚姻上的巨大考验,只不过她与方翔演了一出双簧,用谎言蒙蔽了她父亲的双眼。这样做,方翔也实在说不出算不算是一种孝顺。但谎言终有被揭穿的那一天,到那时候,祁落霞又该如何来收拾呢?
但祁落霞似乎对自己的这种处境也没有一个清醒地认识,反而信誓旦旦地对父母说:“爸,妈,顶多再过两三年,女儿一定要把您们接到大城市里安度晚年去。”
祁父摇头说:“我们做父母的倒不在乎到大城市里去住,如果你的确孝敬你爹妈,就什么时候为我们添个小外孙吧。”
祁落霞又把头倚在方翔身上,把这个问题抛给他,“你说吧,什么时候给我爸我妈添个小外孙?”
方翔难受了大半天,还是觉得不该越权回答这个问题,就说:“……还是你决定吧。”
祁落霞欣喜地一仰头,说:“好,我决定,就定在明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