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夜冥渊来林家迎娶新娘这一天,相国府中到处都是红得刺眼的绸布,林慕桃坐在屋子里,听着外面传来喧天的锣鼓声,像个洋娃娃般的坐在镜子前任由着一众女人在自己脸上涂脂抹粉。其实林慕桃也想过要逃走,可是一想到万一自己逃走了,那个姓夜的来相国府找麻烦怎么办?其他人也无关打紧,可是柳宛如呢?她可是在这个时空里第一个真正待自己好的人,自己可不能连累了她。
“二小姐脸上红肿得有些厉害,粉需涂得厚一些。”
“眉色很自然,眉毛就没有必要再画了。”其实是着实的无从下笔啊!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胭脂需上得再红些。”
“头发必需梳紧实,不能漏下一丝一缕。”
“拿最好的首饰戴上,万不能失了相国二小姐的体面。”
……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围绕着林慕桃忙碌着,林慕桃却全然不在意,只是有些好笑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张脸被弄得又红又白的,颇有几分唱戏的感觉,却又不得不忍住笑声,任由众人继续摆弄。也不知道她那温柔的娘亲,不知现在正做什么?林慕桃举目四顾,却没有看见柳宛如的身影,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慌张。
有人拍拍她的肩膀,林慕桃抬头,看到喜婆正站在身后对着她微笑着安慰道:“别紧张,女孩子都会有这一天,二小姐天姿国色,嫁给夜将军之后,夜将军必然不会亏待你的。”
林慕桃迅速的镇定下来,点点头算是回答,心里却在不断嗤笑,天姿国色,这喜婆还真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还不带变脸色的。再说自己长成这样,又是代姐嫁夫,那个姓夜的还能对自己好?只盼着自己嫁过去后,能早日想办法从那个姓夜的那里拿到休书,然后潇洒自由去。
喜婆见林慕桃点头,眯眼笑了笑,开始吩咐众人替林慕桃穿好喜服,做好一切该做的准备,等着吉时来临。不过她若知道林慕桃此刻想法,怕是直接拿头撞墙了吧!
林雪鸢也难得的一大早就跑到林慕桃的院子里,指挥着众人干活,忙得脚不沾地,虽然事情多得让人心烦,但她的心情显然好得出奇,一袭藕荷色的裙衫,衬得她面若桃花。
林慕桃低垂眼眉,掩去满目失落,她始终在想柳宛如为什么还没有来,古代嫁女儿好像没有不准见娘亲这一条禁忌吧。收拾好失落的情绪,林慕桃抬头时已是一片平静,望着镜子中那张滑稽的脸,林慕桃不由得又开始走神,虽然知道这并不是件好事,林慕桃却难得的想放任自己一次,哪怕只要这一次,也好。从小便被训练的林慕桃自然是知道美色是一把双刃剑,用对了时间地点,便能如虎添翼,使得不好,只能无故摧折去一生的幸福命运。只希望,自己这张陋颜,能为自己添加更大的筹码,让那个姓夜的倒足胃口,早日把休书给她。
“吉时到!”
喜婆的话音一落,门外的鼓乐声忽然震天而响,鸳鸯红盖头,龙凤双喜烛,林慕桃这样被一群丫环婆子们搀扶着踏出自己的闺房,耳边有人低声叮嘱她:“新人莫回头……”
只要跨出这一步,林慕桃将告别相国府的生活,告别柳宛如,从而踏入将军府那个是非之地。
身边人渐渐多起来,林慕桃甚至能听到各种各样的评论声:
“听说这相国大小姐是咱这丘泽城第一美人啊,更是相爷的掌上明珠,看今天这排场,这嫁妆,果然比其它府上的小姐更风光啊……”
“嘘,小声些,我二舅的三姨太的女儿是这相府里面的丫鬟,听说啊,今天嫁的根本不是林家大小姐,是那个又丑又哑的二小姐!”
“啊,是那个什么如夫人生的二小姐林慕桃?那个如夫人不是个歌姬吗?”
“小声点,歌姬怎么了,你看人家随便吹吹枕边风,这大把的嫁妆不就出来了?嗳,我听说这林家的如夫人啊,以前可是那淮溪城号称天下第一的舞妓,许多官老爷捧着银子都见不着她一面呢……”
“那她怎么嫁给林相国了?”
“嗨,那还不是看中人家林家老爷的文采与官爵,那可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啊,啧啧……”
林慕桃听着人群里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不由得在心里嗤笑道:奶奶个萝卜腿儿的,什么文采官爵,荣华富贵?什么样的文采值得女子以一生作嫁?林慕桃暗暗地为她那才貌双全的娘亲不值,也终于想通了为什么柳宛如在她大婚之日也不敢出来送她,估计是怕林慕桃听见更多的闲言闲语,也是不想被将军府的人听去了,免得林慕桃过门后的日子不好过吧。一想到此,林慕桃的心里顿时暖暖的,柳宛如待自己,还真是好!
被喜婆背着走到大门处,林慕桃将手放在喜婆手背上,头也不回地抬脚跨出林家大门,门前震天的鞭炮与喜乐,让她再听不见身后任何的风言碎语声。而林华也只是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便不见踪影。
在林慕桃跨出相府大门的时候,于此同时,林家后门处,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窄小的巷子里,几个丫鬟正在往马车上收拾细软。
“鸢儿啊,爹爹对不起你了,让你受委屈了,眼下正乱着呢,你现在趁乱先到苏州你姨母家避避风头,等过些日子,风声小点了,爹爹再亲自去苏州把你接回来,你姨母那爹爹也已经打点好了,你就先好好的在那住着,知道吗?”林华望着林雪鸢,满脸的不舍。
“爹爹,你就放心吧,女儿不会有事的。”林雪鸢此刻却没有一丝不舍,终于能独自出去玩了,这下可好好好玩个够本才行。
“行了,爹爹也不啰嗦你了,趁现在夜冥渊还没发现什么异常,快走吧!”林华依依不舍的放开林雪鸢的手。
“爹爹保重!”林雪鸢说完,转身马上马车,招呼车夫启程。
直到马车消失不见了,林华才叹了口气,转身对着身后的管家道:“吩咐相府所有人,今天嫁的,就是林家大小姐林雪鸢,至于二小姐,则是赌气离家出走了,而如夫人,也一直在隐华寺礼佛,不再过问俗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属下明白!”林华身后,一青衣老者弯腰恭敬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