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若是一般人一听风险这么大,想都不想就会选择拒绝。但是李唐又抛出了一个饵这病他是有绝对把握治好的。
这就费踌躇了。胡多如今已经十岁出头了,若是一直这么下去,长大后不用说肯定会成为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偌大家业在他手中恐怕是很难保全的;而若是把他的病治好,日后好好加以教导,即使不能成大器,守成总是没问题的,问题是这却要担上断后的危险。
一时间,胡浪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此时,胡多来到胡浪的身旁,摇着他的臂膀说道:阿爹,我要治病,我要习文学武,将来要做面涅将军那样的大英雄!
面涅将军就是大宋迄今为止唯一的武将出身的枢密使狄青。虽然他最终被众多文臣陷害致死,但在民间的威望还是很高,以他为偶像的孩童多不胜数。
胡浪素知儿子其实并不是无心上进,只是心性过于多动,对什么都无法静下心来学习,这才弄得如今这样以顽劣扬名乡里。这时候,他看着胡多那小小的双眸中射出的坚定眼神,忽然一阵激动,非但没有责怪儿子,反而一把握住儿子的小手说道:好!大郎,阿爹就陪你赌上一把!
他转过来把对着李唐说道:先生!犬子就交给你了!
李唐见胡浪神色肃穆,言语恳切,加上他也不相信胡浪会以自己独子的性命来开玩笑,心下大安,点了点头。
早餐结束之后,胡浪便向下人吩咐在西厢给李唐整理出一个房间居住,却被旁边的胡多拦住。只见胡多一脸狡黠,手上一边做着一些小动作,一边说道:把先生安排在花园边上岂不是更好!先生是个读书人,平时看书累了可以去花园中看看花,修心养身。
胡浪瞪了胡多一眼,说道:你这小鬼头,就知道你执意要治病就是为了这事
胡多立即就使出老招数,使劲晃动着胡浪的臂膀说道:就让李先生试一试嘛,试一试嘛!
李唐在旁边听着这一对父子的怪异言语,心下狐疑不已。似乎是儿子胡多希望把自己安排在花园边,而父亲胡浪则希望安排在西厢客房。其中儿子要把自己安排在花园并不是纯粹如他所说让自己闲暇的时候可以赏花那么简单,而是别有所图。
李唐见胡浪迟迟不表态,知道他心中还是有些不愿,虽然若让他自己选择,他更愿意住在靠近花园的地方,但这时候他还是不得不主动站起来表态:保正不必为难,小可没有择枕的毛病,对于花草的兴趣也有限,有间客房居住也就可以了。
胡浪正待说话,却被胡多加力又晃了几下,只好苦笑着说道:先生不要误会。其实是这么回事,我们家花园旁边住着一位病人,为了她的病,我们已经延请了很多的名医,却一直无能为力。
本来,以先生的医术,若是能帮她看看,未始就没有办法,只是那病人经过这几年的医治,已经信心全失,遂染上了一个讳疾忌医的毛病。不管医士的医术如何,她都不不愿接受治疗。因此,我们对她也很是无可奈何。
李唐点头道:原来如此。一个人若是得了一个顽疾,看过几十上百个医士,都无能为力,对治疗丧失信心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从此不让医士靠近就显得过激了一些。
就听胡浪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因此,若是先生能够委屈一下
李唐立时会意,点头说道:没有问题。你们不必说破我是一名医者,只说我是为小官人延请的西席就是。这样,小官人每天到我的住处也就可以说成是受业,这也合情合理了。
胡浪一听李唐这样上道,竟然主动出言表示愿意冒充西席,大喜过望,兴奋得脸色都变红了,搓着双手说道:就是委屈先生了。
李唐笑道:没有什么委屈的,西席又并不是什么贱业,我若是今科考不中,日后说不定也只能当当大户人家的西席了。嗯,还没有问一下,那个病人所得的是什么病呢?
胡浪摇摇头,苦笑道:先生不必问了,若是有机会遇上,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李唐心中诧异不已,暗想这么这一家子尽得这种难以启齿的怪病啊?
李唐自在胡家的人安排下住进花园旁边的一间房舍不提。
李唐在胡家所居住的这处房舍是后花园东面的一个水榭。木门正对着东方,一大早太阳就直射而入,在如今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屋前是一处亭台,亭内的石桌木椅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亭子下边流水涓涓,各色鱼儿在里面无声地嬉戏。
屋后便是胡家的后花园了。由于占地广大,加上内中花草的种类繁多,这时候虽然已经是暮秋时分,里面依然是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内中假山叠嶂,上面爬满了各种藤蔓,更为这花园增添了无尽的妙处。
李唐前后观察了一遍屋前屋后的景致,心下羡慕不已。李家虽然财力上比起胡家来未必就差多少,但庄园比这小很多不说,后花园里也就种了少量的几种花,根本达不到怡人的效果。
这一夜李唐睡得很好,这也是近好几天以来第一次一觉睡到天亮的。
早上醒来之后,李唐走出门外,刚伸了个懒腰,就听旁边花园里隐隐约约有笛声传来。
李唐侧耳一听,这笛声如黄莺轻啭,节奏轻快,声音里似乎传达出一种快乐的味道。难道这就是那个病人在吹笛吗?不应该啊,一个生病生到产生了心结的人,怎么会有这样良好的心情呢?
不过,不论如何,这笛声确实相当悦耳。李唐这也是近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睡了个好觉,心情自然也是不错。当下,他手指头轻轻弹着节拍,信步沿着声音的方向向前走去。
穿过间隔李唐所住的水榭和后花园的一片青竹林,映入李唐眼帘的就是后花园里繁盛的各种鲜花了。
再往前走几步,李唐眼前忽然一亮。
原来前面藤蔓编成的秋千上,一个小女孩正一手抓住秋千绳,来回轻轻荡着,一手拿着一根碧绿色的竹笛凑在她那张小嘴边轻轻吹着。
这小女孩约莫十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衣裙,随着她的身子前后晃动,绿中带点黄色的裙摆也不停地拂动,老远看起来十分显眼。
她是那种典型的瓜子脸,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灵动的染墨大眼睛,她的小手就像是白玉琢就的一般,雪白中似乎还带着点透明。
好可爱的小女孩!李唐不由心下喝彩:莫非她这么小年纪竟染上了羞于出口的隐疾?那真是太可惜了!
那小女孩吹得十分投入,浑然没有注意到前面正有一个人向她走来。一般人很难把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下荡秋千当做很愉快的事情,但她却显然从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一张冻得红红的小脸上写满了惬意。
忽然,小女孩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眼睛中闪过一丝慌乱,往前望去。
她立即就看见了李唐。
虽然所有见过李唐的人都很难把他和丑字沾上边,这造就了李唐在相貌上的自信,但眼前的残酷现实是,他确实吓着了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了。
小女孩小手一抖,那根晶莹剔透的竹笛就从她的樱桃小口中滑落了出来,向地下落去。
而更为严重的是,她的另外一只小手竟然忘记了抓牢秋千绳,秋千往前的冲力一推,她竟像被风吹落的树叶一般,往前飘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李唐想也不想,立即张开双臂,身子立即往前以滑翔的姿势冲过去。他的身子还没停住,就见一片铺天盖地的绿影向他狠狠地砸了过来!
李唐连忙闭上眼睛,往前一抱,一个温香软玉的身体立即落入了他的一双猿臂之中。还没等他有什么进一步的感觉,一股巨大的推力袭来,他原本坐着的身躯立即仰天跌倒。
砰的一声,虽然没有见血,李唐知道自己后脑勺上肯定已经长出了一个小小的肉山丘了。他还没来得及哼出声来,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快放开我!
李唐睁开眼睛,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此时他那双猿臂仍然紧紧地箍在小女孩的身上,而他的嘴巴竟紧紧贴在小女孩略略隆起的胸前!
李唐吓了一跳,立即松开了双手。小女孩立即爬了起来,骑坐在李唐的肚皮之上。她那一双秀眸中竟是羞愧和怒火。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峙着。
忽然,小女孩小手一扬,啪的一声印在李唐脸上,嘴里恼怒地叫了一声:老色狼!
李唐但觉脸上火辣辣的,虽然自己在这小女孩面前堪称大叔级别的,但他还是很难把自己和老字画上等号。而对于色狼二字,他更是不敢领受,他一向认为君子好色,行之有道,从来不对女孩子做一些焚琴煮鹤煞风景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快二十岁了,还是第一次和女孩子有这样亲密的拥抱了。
但自己抱了这个小女孩是事实,咸猪嘴啃了她的关键部位也是事实,尽管那只是好意,但事实就是事实。
就在此时,忽听远处一个悦耳的女声喝道:秀儿,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