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街角边莫名其妙出现的那匹马已经飞也似的猛冲过来。带着一往无回的气势和狂风卷落叶的强力,无视眼前的一切事物猛冲过来!
众人纷纷闪避,忙中偷闲一看,那马上骑士身材看起来颇为矮胖,脸上蒙着黑纱,但头上依稀还能看见不少伤痕,衣衫也颇为褴褛,上面血迹斑斑。只见他手上抓着一条布满尖刺的铁锁链,左右挥舞,那些军士因为人数太多,闪躲不灵,纷纷被尖刺刺中,倒地哀嚎不已。
这些禁军兵士都是禁军三衙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战斗力颇为凶悍,但乍见这样的情势,也不由惊心,纷纷奋力向路边闪避开去。
那猥琐男子虽然身在漩涡之中,无暇回顾,但一听见这马蹄声,知道久待的外援终于到了,大喜之下精神大振,奋起余勇将手中的长剑猛力一挥,顿时把那几名围攻者同时逼退几步。
而恰在此时,那匹带刺的的马儿已经飞驰到了激战的中心。面对着呼啸着的铁锁尖刺,几名军官闪避犹恐不及,只能徒呼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猥琐男子再次施展出他那极端飘逸的身法,腾空一跃,就跳上了马背。
应该说,马背上这矮个子骑士和这猥琐男子之间的配合可以称得上完美无暇。这矮个子骑士杀入的时机也把握得非常之好,恰在禁军军士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猥琐男子一人身上的时候,一出马就镇住了场中所有的人。
就当大家以为马上的两个人会就此扬长而去的时候,异变突生,马上的矮个子骑士左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短匕,趁着那猥琐男子堪堪跳上马背,还没有坐稳,猛地一个回身,正好刺在那猥琐男子的胸前。
那猥琐男子的武功可谓群,反应更是一等一的敏捷,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同伴会忽然给自己致命的一下。他遗憾地摇摇头,返身跌下马去,抽搐几下,就此断气。
那马上骑士瞬间杀掉一人,身体却毫无一丝停滞,依然是以最快的度穿过众禁军军士向前飞驰而去。
眼看着他就要毫不费劲地穿过所有的禁军军士逃之夭夭,就连那几名武功高强的禁军军官也只能望洋兴叹的时候,忽然,前面的屋顶上现出一个身材纤瘦的黑衣人影,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之色,忽然从怀中掏出一锭敲丝来,轻轻地瞄了瞄,往前掷出,那锭敲丝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向前飞出,正好击在那马背上。
那马吃痛之下,顿时长嘶一声,双蹄腾空,一个翻身,把马上的那名骑士甩落在地上。
那矮个子骑士万万没有想到忽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一边往下落去,目光一边往旁边那屋顶望去。恰在此时,屋顶上那名黑衣人的目光也正好向他投来,两人目光一触,矮个子骑士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屈辱。
但他还没来得及泄出来,身子着地,那带刺的锁链也种种地摔在地上,出一阵丁零之声,有好几个尖刺不偏不倚正好刺在他自己的身上。他顿时出一声啊!的狼嚎,身子倏忽立起。
但他还没有站稳,身子立时顿住,前后左右数不清的兵刃已然抵在他的身上,他甚至都来不及稍动一下。
屋顶上那名黑衣人嘿嘿一笑,喃喃地说道:救你这样贪生怕死,出卖兄弟之辈,我潜龙阁岂能收容?之所以不杀你,就是要让你挥一下最后一点作用。到了大牢里面,好好交代吧。我相信你一定能交代出很多有用的东西的!
说完这一番话,他身子一闪,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几名禁军军官本来见萎缩男子差一点逃脱,心下凉飕飕的。要知道,今次的事情,官家可是大雷霆,连都指挥使都被拿下了,要是他们这么多人,连一个钦犯都捉拿不到,那下场未必可想而知。
但是,一转眼间,一切都变了,钦犯被同伙完全没有必要地杀了灭口,而那同伙自己却平白无故地落入了他们的虎口。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为的军官略略调整了一下狂喜的心情,好整以暇地来到那矮个子骑士的面前,轻轻地嗯!了一声,便有军士会意,走上前去抡起巴掌左右开弓,就在矮个子骑士脸上啪啪地扇了七八下然后才骂骂咧咧地扯开他的面纱。
那矮个子本就十分丑陋,昨夜和黑衣人搏斗的时候,脸上又受了多出伤,此时再被那军士一扇,脸上那些本开始结疤的伤口顿时又咧开,看上去真个是惨不忍睹。不过,他此时心情还沉浸在被黑衣人出卖的愤恨之中,没有来得及显示出愤恨,一双小小的圆眼睛中射出来的尽是无尽的怒火。
他这样的表情在那军官看来,无疑是一种藐视的表现,好像在嘲讽他们这一大堆人吃干饭做不了事,只是靠着运气才抓获自己,算不得英雄好汉。
于是,一种强烈的屈辱感爬上了那本就心理压力极大的禁军军官的心头,他皱了皱眉头,骂道:你这厮长得和猪一般也就罢了,眼光也和猪一般,识不得人。这也好,今日就让你尝尝爷爷的手段嗯!
这一次,他这一声嗯刚刚出,左右两边两名军士会意,对视一眼,手上忽然一动,两柄大刀同时劈在矮个子的脚上!
只听刷的一声,血流喷涌而出。那矮个子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身子向后倒去,却被几名军士伸手拉住。
那名军官这才心满意足地微微一笑,道:带走!
吕颐浩在旁边看见这一连串的事情,简直惊呆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人命是如此卑微,转眼间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就变成了一具毫无生命力的尸体,倒在地上大家几乎都不愿去瞧上一眼。而另外一个人,虽然目前还活着,但看着他的样子,比起死去的那个,只有更为悲惨。
他心下不禁暗暗警惕:这些视人命为草芥的武人,以后还是尽量不要招惹为好。看来我大宋扬文抑武的国策没有错不,还不够,这些武人就不应该让他们有丝毫的掌权机会。否则,他们把满朝文武甚或是天子的性命都如此轻藐,可如何是好?
那禁军军官哪里知道吕颐浩心下正在转着这样的**头,他还在为自己的英武果决沾沾自喜,便来到吕颐浩身边,道:吕先生,今日有劳了,皇上论功行赏下来,一定忘不了先生的好处!
吕颐浩心下一惊,暗想可不能和这种人结交,他日祸上当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勉强一笑,道:太尉言重了,小生只是奉命行事,当不得太尉称谢!
有大宋朝以来,由于朝廷政策和民众思想上的原因,武人见到文人几乎都有一种自卑的心理。那禁军军官虽然身处高位,而吕颐浩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而已,但他他在吕颐浩面前还是尽量想要表现得友善一点。此时他见吕颐浩一脸冷淡,并无结交之心,虽然心中略有不悦,但还是讪讪一笑,并未怒,只是转过身去,喝一声:收队!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这是不错的,但其实坐得高,也一样能看得远。就说此时附近一家客栈三楼的一个房间里的两位吧,他们两个人是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同样不需要做任何努力,只消把窗子打开,自己在窗户旁边静静地看着,眼前所有的一切就没有一点能逃得过他们的视线。包括屋顶那个黑衣人,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现的一举一动。
那坐着的男子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年纪,面目清癯,须梳理得十分整洁,眼中神光湛湛,深邃得就像一潭秋水一般,令人望之不见其底。他的脸色从头到尾没有丝毫波动,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个人永远都不会有表情,没有表情就是他永恒的表情。
而那站着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以四十两银子的高价买下李唐一幅字的那个沐大官人。此时,他正拘谨地站在那里,面上已经没有了丝毫平日的威严,代之而起的是一种自内心的恭顺。
这时候,一场精彩纷呈,剧情跌宕起伏的大戏已经落幕,两人便没有了继续观赏的兴致。那名站着的男子便小心地看了看坐着的男子的脸色,见他眼光已经转回到屋内,便顺手把窗门关上。
屋内的光线,瞬间便暗淡了下来,那坐着的男子眼神在黑暗中却越显得明亮。
好功夫啊,好功夫,云儿,你可知道,方才那个黑衣人已经是这几年来,我见过的武功最高之人,就连我都被她勾起了一些斗志呢!尤为难得的,她还是一个年级并不大的女子,潜龙阁竟然除了这样的高手,真是连我也大出意料啊!怪不得我们的高矮护法在她面前如此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