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唐一句安慰的话,却让小竹的内心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涟漪。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静了下去,又翻滚了起来。
若是李唐昨日说这话,只会让小竹觉得她是一个浪荡风流的阿物罢了,非但不会感觉亲切,反会认为此人性情浪荡风流,不能接近。但今日的这份圣谕却改变了这一切,有了圣谕之后,小竹的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和李唐之间的关系不再一般了,这时候她心下倒是有些为未来担心了。但李唐的温柔安慰却恰恰帮小竹收起了这种忐忑,她的心一下子就充实了起来。
然后,小竹便羞涩地朝着李唐笑了笑,款款地去了。
整个大厅很快就由方才的极嚣变成了此刻的寂静,李唐倒是有点不习惯,由于所有的家丁和丫鬟们见到范晓璐脸色不好,都已经远远避走开了,这大厅之内只剩下李唐一个人,他就是想说话,也找不到人。
无聊之下,李唐拽着手中的那块佩玉,轻轻地把玩起来。这美玉色泽着实鲜亮,就像是刚从水中捞起来一般,李唐倒是被它勾起了兴趣,便细细打量了起来。虽然李唐并不会辨别玉的质量,更不能推测产地,甚至连品种都分辨不清。但这块玉,他却敢肯定,绝对是一块极品的好玉,不是因为它出自皇宫,而是因为它的质地已经令李唐这个门外汉都不能不惊叹了。
当李唐将这美玉翻转过来,欣赏它的背面的时候,赫然现两个字:婧佩!这婧字,就是徐国长公主的闺名了,可见这佩玉确实是赵婧自己佩戴过的。
李唐陷入了沉思。这时代的女子对于自己的闺名,是十分珍惜保守的,一般不会令他人得知。这也就是婚俗的六礼之中,亲迎前面就是问名这一项的原因。当然,有时候这问名其实只是个形式,就像当初的李唐早就知道余曼芬的闺名一样,很多都是早知道闺名的。但即使是这样,问名这个过场还是要走一走的。
李唐所想的的,却还不止这个闺名的问题。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李唐都是南方人。而大宋的官话,其实是以洛阳话未标准音的。李唐的官话也算不得很标准。至少他对于后鼻音是不怎么分辩得清楚的。那婧字,在李唐看来,和衿字,读音是一样的。
衿佩!衿佩!李唐默默地**着这两个字,心中百感交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李唐默**着这古老的诗句,心中百感交集,已经不能找出一个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关键是,他根本不知道赵婧这玉佩到底只是随意赏赐,还是另有深意。
若是前者,李唐觉得自己以后要避开一些赵婧了。毕竟他自己现在正妻、平妻的名额都已经满了,可不能再去招惹公主殿下了。更何况,赵婧先前和范宏德的关系也不一般,李唐和范宏德之间即使不算很好的朋友,总算是关系比较特殊,他的伊人,总是不好染指的。
若是后者,李唐也一样要避开一些赵婧了。赵婧也算是一个难得的美女,李唐即使家中也算是美女如云了,但男人的那点本能还是驱使着他对赵婧产生了越来越浓的好感。李唐甚至隐隐感觉到,若是再这样下去,自己会陷进一张情网之中。若是如此的话,还不如早日脱身。
想到此处,李唐不免又有些自责。看来,自己被冠以风流好色的形容词,也并不冤枉。家中都已经有了这样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见到其他女子,却还是无法阻止自己的想入非非。长此以往,可真是了不得。
正思量间,忽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李唐抬头望去,不由长大了嘴巴。原来,是范晓璐等三女回来了。但和去的时候满脸的怒容不一样的是,回来的时候,范晓璐却是一脸的哀戚,就连眼角都还挂着一点泪痕。
李唐心头震了一下,暗忖道:莫不是她家里的事情被她得知了?想一想,这的确是有可能的。范家出事,小竹自然是知道的,她和范晓璐说话的时候,若是露出一点口风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李唐又连忙向胡清儿望去,却见她朝着自己微微一笑,李唐顿时放下心来。
胡清儿是一个很守得住嘴的人,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所以当李唐把范家的事情告诉她,然后让她帮忙看着点家里的人,防止范晓璐得知的时候,胡清儿还掉过了一阵子的眼泪。被李唐一阵宽慰,才罢了。若是这个噩耗被范晓璐所得知,胡清儿的神色绝对不会如此轻松。
当李唐再仔细看的时候,终于现了端倪。原来,出来的时候,虽然还是胡清儿在一旁扶着范晓璐,但范晓璐的手,却拉着小竹的小手。范晓璐为人恩怨分明,是敌是友分得十分的明确。若是她不喜欢的人,不要说拉手,便是让她耐下心来和对方说两句话,都是不可能的。因此上,从目前的情形看来,范晓璐和小竹之间,必然是已经和好了。
这也不奇怪,以范晓璐的性子,只要你有一点能被她看上眼的,她就会将你的缺点也看做优点,优点则变成特质,然后怎么看你都顺眼。小竹显然是一个浑身上下充斥着不止一处优点的女子,范晓璐转变对她的看法,也是合情合理的。
这时候,范晓璐终于来到了李唐身边,忽然扑到李唐的怀里哭了起来。
李唐暗暗摇头,苦笑着安慰道:别哭了,你这是怎么了?都快要当人娘亲了,还哭鼻子!
显然,李唐的第二句话挥了作用,范晓璐连忙努力地止住了哭声,一边抽泣,一边说道:小小竹,确实太太可怜了!你,你以后可可不能负心薄幸。辜负了人家!
李唐连忙转头向小竹望去,小竹连忙红着脸,轻轻地低下头去。
原来,方才范晓璐将小竹拉进去讯问,本意倒不是想要把小竹赶出家门,而是在她面前好好力立一立大妇的威严。毕竟,小竹虽是李家的小妾,却是有圣谕亲封的,不要说她范晓璐,便是李唐本人也不能轻易将她赶出门去。
当然,这讯问开始之前,范晓璐总要先知道小竹的基本情况,知道她是如何迷得自家的官人神魂颠倒,竟然不和自己商量一声,通过皇上的关系将她强行送进门里。
本来嘛,范晓璐知道,官场上那些男人家,身边几乎都有那么几个妾婢的,李唐虽然目前还谈不上位高权重,却是大家一致看好的潜力股,人家女子愿意嫁她为妾,也是寻常之事。范晓璐自忖一时之间可以阻止李唐纳妾,却不能一世这样。若是为了此事得罪了李唐,吃亏的还是她女人家。但不论如何,她却还是对李唐饶过自己,直接去找皇帝,以皇权相压的手段很是不满,所以面对小竹的时候,语气就不怎么和善了!
小竹面对范晓璐,心下是十分紧张,甚至有点害怕的。她可是知道大户人家的大妇是如何挤兑甚至陷害小妇的。若不是方才李唐的那一句宽慰,她大概都已经被骇得说不上话来了。但也就是那句话,成为了支撑她将范晓璐的问话一一回答下去的支柱。
小竹出身在商贾之家,她从小也是知书达理,很有点大家闺秀的风范的。可惜,时运不济,她父亲父亲的生意因一场意外,赔光了,想不通之下,竟然选择了自戕。而她母亲一时接受不了现实,也投缳自尽了。肖家的债主在恚懑之下,不但将肖家的家产一扫而光,还将小竹买到了青楼之中。
那时候,小竹还小,尚未长成如今这般令人惊艳的姿容,但天分已经依稀可见。那鸨母便将她作为重点培养的对象,找了专人授她琴棋书画。当她到了十四岁,终于可以接客的时候,她的美色竟被郝随得知。郝随便利用了威逼利诱诸般手段,花了些许小钱,便将小竹带回了家中。
然后,小竹就不得不对着一个没有男人之能的宦官假颜欢笑。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不想又遭遇了一场家变
范晓璐只听到一半,母性大起,急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在讯问对方,不住地出言安慰,到了最后又失声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伤心,竟是比小竹自己更为伤怀。然后,她非但没有了再为难小竹的心思,反主动拉起她,来向李唐示威。
范晓璐终于渐渐止住了抽泣,道:看什么看!这回算是便宜你了!下回可不准什么样的女子都往家里带,你,你真是一个好色之徒!
说着,便伸出手,使出她最为拿手的九阴白骨爪爪在李唐的大腿之上。
李唐忍着痛,轻轻地伸手抚着范晓璐隆起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