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郑两家的摩擦继广场事件之后,又发生了施琅事件。 23Us.com施天福在痛失侄子的激怒之下悍然炮轰崇明港,尽管在赵明月犀利的回击之下,炮轰崇明的郑氏战舰不得不逃回福山港,但施天福并不罢休,他又盘算对崇明高氏新的报复。
福山的动静不仅牵动着崇明高氏的神经,也牵动刚刚以巨大的代价夺取了小石湾阵地的清军主帅博洛的目光。
作为征讨江南的主将,博洛自然知道郑氏舰队与南京的缔约。尽管在缔约中,福建郑芝龙许下清军南下福建时迎降的承诺,而清廷则是授以郑芝龙闽粤总督之职,总督福建、广东两省军政,但以博洛看来,只要清军没有平定浙江,主力没有开到福建边境,这约定毫无意义。郑氏真要有诚意,北上的郑氏舰队就必须与耿仲明的镇江水师协作,一举击破同盟舰队,平定崇明本岛。
崇明岛,就是郑氏的投名状。
作为郑芝龙的心腹将领,施天福自然理解郑芝龙的心思,无论是大明还是大清,只要不损害郑氏在福建的利益,不损害郑氏在海上贸易的垄断地位,谁得天下谁强势就依附谁。施天福领着郑氏舰队先是到达浙东,当他看过了浙东抗清力量的四分五裂,认为在杭州城内虎视眈眈的满清铁骑能轻易地踏平浙东,剑指福建。所谓识时务为俊杰,以他看来,满清得天下已是大势所趋。所以,福建郑氏与一心抗清的崇明高氏矛盾越重,就越表明将来迎降的诚意。
在郑氏舰队之中,施天福暗地与清廷缔约,同时又软禁少主郑森的消息已是传遍了全军,这激起了以洪旭为首的一批郑氏中层将领的强烈反对,但施天福拿出了郑芝龙的亲笔手令之后,洪旭等人也是无语以对。与清廷缔约的始作俑者便是郑氏的当家人郑芝龙,施天福不过只是执行者而已。而且郑芝龙也了解自己儿子郑森的脾气,万一郑森有破坏郑氏与清廷缔约的行径,赋予了施天福将事急从权的权力。
尽管如此,这支北上的郑氏舰队在短短的几天里,军心涣散,在江南这种众志成城的反清怒潮下,这种卖身投鞑行为,让以洪旭为首的这批郑氏将领深感羞愧。当施天福指使数艘郑氏战船炮轰崇明又败回福山之后,顿时在郑军中引起一片哗然。
大敌当前,不管谁是谁非,谁先操戈相向,谁就占不了个理字。而且,江南是崇明高氏的地盘,要真是撕开脸皮,以同盟舰队的实力,全歼福山港的郑氏舰队也不是难事。
在长江口,与福山港隔江相望的是狼山。自从炮轰崇明港之后,尾随追来的明月号正怒气汹汹地停在对岸,以赵明月的脾气,要是不高旭的严令,她定然想一股脑儿灭了这支不识好歹的郑氏舰队。
赵明月可以冲动,但高旭却是冲动不得。
这支郑氏舰队成事不足,但败事足足有余。现在不是与福建郑氏全面冲突的时机。
在九月三十日晚上,高旭第一次登上明月号,到达长江口福山港的对岸狼山,让隆武使者刘中藻亲赴郑氏舰队之中,调解高郑两家的矛盾。但是,施天福的态度却是强硬无比,一定要高旭交出同盟军第二营统领罗子牛,为他的侄子施琅抵命。
“这么说,跟那个施天福没得谈了?”
高旭立在明月号的甲板上,倾听着江水拍岸的浪滔声道:“那就换个人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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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施天福旗舰上的一处舱房里,不时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声,拳击舱门的震荡-声,以及房里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守在舱房外的一队郑氏只是苦着脸面面相觑,人人暗想这少主的精力实在是太好了,都已经折腾了整整两天的时间了,而且又以绝食相抗,精力仍然还好得如此让人咋舌。
夜深之时,施天福来到舱房外,问着守卫的亲兵队长:“少主晚上又不吃饭?”
那亲兵队长应道:“刚刚送进去,但又全让少主砸了。”
施天福抬起头,对着房内道:“少主,人是铁饭是钢,你不吃饭……”
不等施天福说完,只听房内传出郑森咬牙切齿的声音:“施天福,你这个卖身投靴的小人,我要杀了你!”
听着郑森那阴森森的话声,施天福忍不住打个寒噤,分辩道:“少主,你怪我做什么?你要怪,就怪郑爷。末将只是依命行事罢了。”
施天福说罢,只听房内的郑森沉默了一下,但没过多久,又传出一阵不绝于耳的乒乒乓乓声。看这架势,郑森要拆了这艘软禁他的船一般。施天福无可奈何,正要再劝的时候,只见有一亲兵前来报道:“将军,那边又来人了。”
施天福点点头,心烦意燥地看了舱房一眼,急冲冲离去。
过了一会儿,洪旭又来看望郑森,却是如以前一样让施天福的亲兵队长拦住:“洪将军,施大帅有令,在回福建之前,任命人不得探望少主。”
洪旭听罢,怒道:“回福建?少主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他还有命回福建么?你不让我劝他进食,是不是想背个弑主的罪名?!”
正当那亲兵队长满脸的踌躇时,却听房内的打砸声停了下来,然后传出郑森颇为冷静的声音:“洪叔叔,你把饭菜拿进来。”
房外的郑兵听到郑森终于肯进食时,顿时大喜,那亲兵队长也不例外,他连忙把饭盒递给洪旭,让洪旭进入舱房。
洪旭看着舱门缓缓地打开,露出阴暗的舱房内。借着房外火把的余光,洪旭见着房间一角有一双清冷明亮的眸子盯着自己,带着无比森冷的视线。由于郑森武艺高强,施天福当时是趁他初闻父亲决意投鞑致使神情恍惚之下,才仗着人多势众一下子拿住他,把他关在房内,也是用铁链锁着他的手脚,不然以郑森的身手,还真是困不住他。
洪旭把盛着饭菜的盘子放在郑森的面前,点燃了烛台,一眼望去,年局四旬的洪旭也忍不住有点鼻酸。仅仅是二天时间,这个养尊处优的郑少主似乎变了个人样。在以前,郑森心高气傲,长得也是风流倜傥,特别注意自己的仪表,但现在只见他站在一片狼藉的角落内,头发乱得像野草,脸上尽是污渍,嘴唇上尽是他歇斯底里时牙齿咬出的血印。他某日那又神采飞扬的眼神如今变得空洞、有如江水般潮起潮落般的燥怒、愤然。他那看上去貌似平静的神色下,洪旭直觉有一种无法抑制的疯狂折磨着他。
“洪叔叔,要是父亲决意降清,我该当如何?”
洪旭听罢,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无论如何,少主,你得吃点东西。”
郑森喃喃道:“人家高氏虽然财力比不上我郑氏,人力也远逊于我郑氏,但人家行得正,坐得直,轰轰烈烈地昭告天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而我们郑氏呢?我们郑氏一边把唐王奉上大明至尊之位,一边又行这种卖主求荣之行径,要是天下人听到我郑氏屈膝降清,我郑森有什么脸面面对天下人?父亲,他糊涂了啊!”
洪旭又是长叹道:“少主,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郑森突然神经质地冷笑一声,决然道:“好个忠孝不能两全?!不管如何,江阴人说得好,头可断,发绝不可剃也。国难之际,正是英雄辈出之时,我郑森怎能落于人后,做那苟且偷安、卖身投虏这种让天下人耻笑的行径!我们郑氏有敌国之资,有十万之众,坐拥福建山川之险,进可攻,退可守,岂不是比崇明高氏一个孤岛胜上万倍?父亲投鞑之心,肯定是一时糊涂。我绝不能让他错下去!”
郑森说罢,神色热切地望着洪旭道:“洪叔叔,你领着部属,替我斩杀那施天福,斩杀守在这舱房外的施家亲兵,救我脱困,重整郑军,如何?如何?”
洪旭神色为难地望着郑森道:“那施天福早就防备着我,他解除了我的兵权,驱散我的亲兵,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郑森脸色一沉道:“洪叔叔,那施天福如何倒行逆施,你怎么能不想着法子鼓动军中义勇之士拨乱反正?我不相信郑家男儿都是人人甘心投鞑的。”
洪旭道:“话虽如此,但是那施天福有着你父亲的令箭,而且又是依郑爷行事,全军不敢违令啊。”
郑森恼道:“那是乱命,岂能从之?!”
洪旭沉默了会儿,轻声道:“唯今之计,少主若想脱出牢笼,必须倚仗外力。”
“外力?”郑森瞧了洪旭一眼,问道:“什么外力”
洪旭道:“那施天福先发制人,使得末将力不从心,整个舰队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少主现在要想当家自主,除非得到崇明高氏的支持。江南是高氏的地盘,高氏肯定有足够的手段让少主对付那施天福。”
郑森一听要求那高旭,顿时摇头道:“不行,求谁也不求他!”
洪旭道:“少主,你与那高旭年纪相妨,家世相似,你有比附之心,实属正常。但如今时不我待,少主如果再纠结于这意气之争,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施天福把整支舰队出卖给鞑子?”
郑森听罢,只是皱着眉,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这时,俩人突然听到门外一番几乎细不可闻的响动声,就在洪旭起身走向舱门的时候,那舱门却是突然自动开了。
郑森抬头望着门外,只见施天福的那些亲兵横七竖八地倒在一地,接着有一人走进舱门,语气悠然地问道:“郑兄,你真的不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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