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船队从福州港出发,经闽江溯流而上,至尤溪口再向南进入尤溪支流。 首发--无弹出广告尤溪位于闽中地区,境内东西高,中部低,在尤溪河沿岸,有一条串珠形的河谷平原。一路上,高旭沉浸在尤溪河两岸的风景中,望着连绵无绝的山脉森林,偶尔又见到一望无际的竹林,心情大为舒畅无比。
由于是江河航行,高旭的旗舰新同盟号自然停泊在福州长乐太平港中,由黑人舰长丹泽华盛顿和威尔史密斯俩人留守,新同盟号上数十座黑洞洞的巨大舰炮成为同盟军威摄闽海局势的最大筹码。此外,还有取得福州大捷的旭卫镇主力徐鸿部也驻扎在福州城外,更是让福建省内一切反同盟势力禁若寒蝉。
这次高旭到尤溪带了两支人马,水陆并进向尤溪出发。
一支是安义镇的刘子轩部,由陆路出发,从福州经尤溪的官道直接挺进矿匪聚集的戴云山脉,暗中拉开剿匪的序幕。那刘子轩是福建长汀人,熟悉本省的山川地形,其部也大都是闽人,不像旭卫镇的将士大都来自江南水乡,不熟地利。
在这半年时间里,刘子轩部经过同盟军军训体系的打磨之后,再加上数次与清军的实战,已有了正规军的雏形。而且刘子轩年轻虽轻,但他xìng子聪慧,用兵灵活,颇有名将风范。在同盟军中,第四镇安义镇属于闽系,刘子轩重奇,甘辉重正,俩人奇正结合,再加上高旭以后世军训作为基础的同盟军训练体系,再凭着满清铁骑的磨砺以及这次矿乱剿匪的实战,安义镇正快速地成长着。
另一支人马,则是高旭带着旭卫镇的楚应麟部,沿着尤溪河溯流而上走水路。
作为以前高大少爷在常州的“铁哥们”,这个一肚子男盗水娼的胖子算得上高旭初到大明的领路人。当初高旭在江yīn举义时,这胖子虽然不仗义地临危而退,避祸常熟妻家,但最终常熟被清军屠城时,胖子还算有点骨气,没有再次投清,而是流亡崇明。
在走投无路下,在他望夫成龙的胖夫人的挟持下再投奔高旭。高旭看到当初的情分上,把他扔到残酷的崇明军训基地打熬他身上的猪脑肥肠,给了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哪知这胖子人缘好,野路子强,眼力也好,竟然有过人的炮手天赋,最后在吴淞战场上被高旭赶鸭子上架出任炮兵营统领,最终竟是立下大功。
这胖子正验证了天生我材必有用这句老话,随后他又在福州大捷中也有不俗的表现,再加上他每每向人吹嘘当初他与高旭在常州的风流韵事,自诩要论起他的资历,在军中可谓无人能及,算得上是元老中的元老了。这使得他在旭卫镇诸将中的地位除了徐鸿之外,就算他牛了。
就在高旭沉醉在河畔两岸的风光之中,立在一旁的胖子百无聊赖地吐了一个烟圈,抱怨道:“头儿,这尤溪真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啊。”
胖子见了江南都市的繁华,这尤溪县的乡村野岭自然难入他的法眼。至于他称高旭为头儿,在同盟军的将领中,可谓别无分号,仅他一家。当初高旭在举义之前是常州辎重营的千总,那时的辎重营大都是常州城内的地痞无赖,还有一部分是薛一刀的从北地来的流卒,众人都是称高旭为头儿的。时到如今,这些人死的死,散的散,大约就留下胖子这个宝贝。所以,对于胖子称自己为头儿,高旭倒是不以为然,反而感到一点缅怀之意。
高旭听罢胖子这个大俗人的抱怨,只是一笑置之。
立在高旭另一侧的程平,则是无语地望了胖子一眼。在高旭的随从之中,也只有胖子才敢这样口无遮拦。谁都知道高旭对尤溪投入了极大的心力,也知道建设一个高氏工坊的补充基地迫在眉睫,高氏工坊缺乏资源的瓶颈就可以在这里得到突破。
这个程平字直之,年仅二十出头,年纪与高旭相妨。作为徽州人,程平不仅有敏锐的商业嗅觉,而且在治政上也有独到的见解。
作为商家子弟,由于家境良好,程平自小得到很好的教育,而且在家族的商业店铺里做过掌柜,见过各种世面,无论待人接物,还是各地风情的见识,都颇有心得。所以,程平也向来自清颇高,寻常士人、儒家也不看在眼里。当时初闻高旭的事迹时,他还是极是怀疑,只是自从来到崇明之后,卷入了同盟会运动的巨大旋涡之中时,而且经过高老庄的同盟公塾、崇明军训基地以及同盟会总部顾炎武的宣政院的脱产培训之后,这时,程平才知道,他的堂哥,身为江yīn县县理长的程璧对高旭的推崇不是空穴来风。
与大多数人一样,值此国破家亡之际,同盟会这个中流砥柱般的救亡组织犹如磁铁一样,吸引、同化着程平,最终他成为高旭不计其数的追随者当中,最为铁杆的那批骨干之一。
程平听了胖子的话,不由笑笑道:“楚统领,这尤溪可不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且不说这山林之中的铁矿煤炭,能解决我们的军需,而且这地方可是理学大师朱熹的诞生地。尤溪县的南溪书院可是天下闻名的。”
胖子翻着白眼,又从怀里的烟盒抽出一支卷烟,点上火抽了一口道:“俺可不管他啥朱喜朱悲的,俺对这理学可没研究。”
程平遇到胖子这个粗人,只是苦笑一下摇摇头。
一提起朱程理学,高旭不由有点头痛,像张肯堂、曾樱、路振飞这些人,都算是理学大师,可这批人却往往是守旧官僚的代表者。他们的世界观不像年轻一代,早已经成型,而且根深蒂固。
自宋朝开始,历史统治者多将朱程理学扶植为官方统治思想,虽说朱程理学维护社会稳定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但随之而来的思想禁锢也是极为严重,最终使得朱程理学成为士人猎取名的敲门砖,这些腐儒死抱一字一义的说教,致使理学发展越来越脱离实际,成为于世无补的空言,成为束缚人们手脚的教条,成为“以理杀人”的工具。
“直之,你对程朱理学怎么看?”高旭随口问了一下程平。
程平出身商家,虽然学识不凡,但涉及颇广,不尽是四书五经,算不上正宗的儒家子弟,他的xìng格里并没有一般读书人的迂气,沉吟了一下,酌词道:“朱熹先生虽然提倡‘灭人yù,存天理’,但以学生看来,人yù何曾不是天理之一?”
高旭听罢沉默着,不置可否,虽说朱程理学的禁锢是必须打破的,但想起后世的物yù横流,道德的严重缺失,不由得久久无言。
程平见高旭略有所思,也不再言语,只是望着两岸的景sè,盘计着这次尤溪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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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胖子见到顾君眉领着叶子、包子两个婢女从船舱里走出来时,顿时扭起屁股就闪了。按道理说,胖子极是好sè,早就对顾君眉手下的那些小花魁们贪婪已久,但顾君眉是何等人物,明里暗里让胖子吃足了苦头,这使胖子一见到她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那程平见了顾君眉来到船头,也是识趣地向她致了一礼,轻轻离去。
高旭闻到顾君眉身上那股特有的体香,转过头望了望她迎上来的笑靥。
她是美艳而又聪慧的,娇媚而又沧桑的,那种张扬而又内敛的气质矛盾地并存着。很显然,这是一个在任何时候都知道如何把自己最美的东西展现给异xìng面前的女人。
高旭默默地望了她一眼,问道:“你打算在尤溪开个锦绣分楼?”
顾君眉是个人jīng,高旭眼底的欣赏之sè虽然一闪而过,却是让她捕捉到了,只是笑道:“怎么?督帅大人不支持贱妾?”
高旭没有回答,只是又转过头望着两岸的青山绿水。顾君眉见了高旭的作态,心中不由暗叹一声,虽然俩人在暗室里早已如漆似胶,但这个高旭显然不是美sè所能迷惑的人,而且顾君眉感觉到高旭心底的那份无所不在的戒备。要取信于这个男人,她还需要有太多的路要走。
如今在柳如和顾君眉俩人一明一暗的经营下,锦绣楼已成为集合了酒店、jì院、赌场为一体的综合xìng场所,编织了一张覆盖福建省城的情报网。在福州地区,锦绣楼的情报能力已经成为邬含蓄的宪兵黑衣卫的重要补充。
虽然锦绣楼与黑衣卫有着各自的情报来源。但在有时候,锦绣楼的酒、sè、赌开道,着实犀利无比。对于这点,高旭也不赞同,也不反对。说实在,像顾君眉这样长袖擅舞的人物,她最归需要依附强者才能取得她所要的东西。
但是对于野心过大,心机过于复杂的女人,高旭向来是避而远之。对于这个顾君眉,高旭是闭着一只眼用着,同时也睁着一只眼看着。一旦她脱离了掌控,高旭不会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所以,对于这个气质百变,手段不知凡知的女人,高旭从来不掉以轻心,虽然已经占有了她通往心灵的私-处通道,但是她的心灵是否纯粹,一真是高旭耿耿于怀的。
良久,高旭又回过头,望着顾君眉那俏生生的目光,道:“支持?如果值得;我会不遗余力,如果不值得……”
顾君眉听了高旭的突然住了口,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一时之间,竟是被他的气势所摄,脸颊处竟是浮现出一丝晕红来,楚楚可怜道:“怎么不值得呢?贱妾真是狠不得把心肝都掏给督帅呢?”
高旭认真地望着她的眼,道:“如果有必要,到时我会亲心掏的,对这种事,我比较擅长……”
高旭的确是擅长的,他本来就是一个称职的外科医生。
听着高旭如此若无其事地说着掏心肝的事,立在顾君眉身后的叶子不由脸sè变了变,身子明显地缩了缩。每当叶子想起高旭敢在顾君眉的私-处划上一刀,就觉得全身发冷。
至于身材丰满得让像忍不住咬一口的包子,倒没有像叶子那样敏感,她只是望着高旭看上去分外英伟的侧影,觉得他实在是霸气侧漏,一个女人能让他亲手来掏心肝,那可是死了值了。包子的想法充满着不可救药的浪漫sè彩。
顾君眉面不改sè,只是笑靥如花地站在高旭的身侧,随着高旭的目光凝望着两岸的山sè。
良久之后,高旭转头瞧着顾君眉道:“尤溪风景不错,到时陪你到处看看,至于锦绣分楼,尤溪县这样的弹丸之地,就不用设了吧……”
顾君眉听罢,顿时明白了高旭的用意,显然是有了高氏工坊的前车之鉴,不让她在尤溪设分楼,就是为了jǐng惕锦绣楼将来对尤溪基地的渗透。一时之间,顾君眉自然不露异sè,只是乖巧地笑了笑,道:“爷说的是呢,尤溪是个好地方,妾身一定要好好玩玩,不枉虚行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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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顾君眉和叶子俩人回到船舱内后,叶子忧心忡忡地对顾君眉道:“姐姐,督帅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顾君眉只是皱着眉头,沉思良久,长叹道:“时到如今,难道真的要把我的心肝掏给他,他才肯信任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