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我又来到了京都。
说了无谓的回忆,其实很是奇怪,为什么会有老板会派人跟踪自己的生意伙伴呢?
我不明白,不明白了很久,到现在也还是不明白。从我次跟着岸言先生来到现在独自一人,总会有人自以为躲藏得很好的跟踪在后面,这些人连我的眼睛都蒙不过,更何况岸言先生,但岸言先生让我装作不知道,不要去理会。
于是,我也渐渐习惯了,可以主动地去无视他们的存在。
——那么,你在哪里呢,无悛。
考虑到茫茫人海要找到无悛并非易事,我决定先去找岸雨。我把这种决定归类为私人**胜过了兄弟间的友情。
在去找岸雨的途中,我在医院门口遇到了一名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初中生,年龄与无悛相仿,但实力却差很多,无需交手,一眼就看得出他很弱,十足的弱,只需用言语,就可以让他的精神彻底崩溃的弱。
而失去了精神的**,便是一堆废肉与骨头的有机组合罢了。
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吧,所以那身影看起来才如此单薄。
我并不以他人的弱小为缺点,无论是弱小还是强大,都是不分褒贬,不带感**彩的形容词,在我看来。之所以只用看的就能有如此多的认知,是因为数年前,当岸言先生的妻子离去时,他也是一样的憔悴,尽管有着孤儿院里那么多孩子的陪伴,他依然形单影只。
而这个初中生,也是一样的。
那么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的,是他与无悛的些许相像,还是他与那时的岸言先生的些许相像呢……在我转而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远远的看到了岸雨的身影,并将方才的一切抛之脑后。
视野中只剩下岸雨。
之前说过,长大之后的岸雨变了很多,在表层上。例如说,她待人变得很严苛,只是普通的说话,都带着训斥般的威严,而且一开口就必定是长长的一大串话,附加快的语……总之,就像是为了颠覆她小时候那温柔可人的形象一样,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吓人的大坏蛋,而且……而且她还爱上了变装,不是小修小改的把戏,而是彻彻底底的改变造型,我想,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够认出此时的她是岸雨吧。
在排队的病人们间穿梭的她,对我来说是无与伦比的风景线。
【好久不见。】
我踏步上前,希望她能给我一个久违的笑脸。
【这位先生,如果你要搭讪的话,请你排队好吗,你没看到这边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了吗?还是说你连家教是什么都不懂?如果你不懂的话我会质疑你的家教以及文化水准,如果听明白了,就请你去排队。】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尝试失败了。
对着她凶巴巴的脸,我一点都不气馁,真的,一点都不,因为这基本上可以认为是她必然的反应了。
【不,我想他们排队是要找在房间里面的医生的,而并非找你搭讪。】
所以,我也只要一如既往的和她说话就好了。
【请你不要在我工作的时候打扰我,这会分散我的注意力,会影响到我的思考以及一些帮助病人的计划,甚至可能会酿成医疗事故的惨剧,如果你明白了的话,请你不要和我说话好吗,这位先生?】
【岸雨,别这样戏弄我了。】
我不管周围的一切,抱住了她。
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一直思念着她的那份感情顺着血液冲破层层枷锁,让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在医院抱住了一位护士,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现在已经是护士长了。
她没有抵抗。
抱住了她一段时间后,我松开了她。我可以感受到周围的各种视线……并非是责备我的视线,而是鼓励我,支持我的热忱,稍稍思考之后,我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在他们看来,我是在医院中抱住了一位面相吓人,虎背熊腰,用母夜叉来形容也毫不为过的护士大妈……而且。还是充满爱意的抱住了。
【……】
抱完之后,事态并没有任何进展,她依然用那张冰冷的表情看着我,没有丝毫动摇。
【这位先生,请你自重,我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能请你离开吗,你这样子做实在是很打扰我的工作,如果你拒绝的我话,我要报警了,说一不二,会让你很难下台的,随便抱人的大变态先生。】
完蛋了。
原本以为这个新的切入方法会有奇效的,但看来应该是搞砸了。
我把她惹生气了。
【】【】【】【】
【唉……】
——早知道乖乖的等她下班就好了……
我看着天空,数着飘过的白云,寒假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但京都还是有些冷,据说偶尔还会飘一点小雪,在冬天里基本上留在中国南方的我,还真希望能够在这段时间里与某一场雪不期而遇。
代价是会觉得冷,有点。
我在医院门口蹦蹦跳跳活动筋骨暖身,想着一会儿岸雨下班了要怎么向她道歉才好。
【请问,你知道你是哪个病房的吗?】
就在我绞尽脑汁思考着的时候,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初中生的小妹妹来打搅我了,看着我的目光游移不定,好像有些害怕……但总觉得不搭调,因为她是冷美人类型的那种长相,如果不是刚才那句温柔的问话的话,我想我会觉得她是来恐吓我的吧……大概。
那么,这个有着与冷漠外表不匹配的温柔的小妹妹来找我做什么呢。
等等,她刚刚好像问了我是哪个病房的……
我意识到,我现在还保持着全国大学生第十二套广播体操第三节的起始动作,因为想要暖和一下身子,不知不觉的,就从准备运动做到广播体操了。
所以,刚才在想问题的时候,才会感觉到一些奇怪的目光啊。
【我想是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这里的病人,只是因为有些冷,所以做一些体操来取暖……】
我尽量保持平静的向她解释,以免被她进一步认定我是精神病人。
【啊,是这样啊,很抱歉……我叫做片雾麻衣,很高兴认识你。】
为什么道歉之后就接着自我介绍?
我稍稍有些困惑,然后想到,她该不会还在测试我吧……
【不要紧的,不过这种自我介绍的方式有些奇怪啊,我叫做无尚,很高兴认识你。】
这种回答肯定是完美无缺的吧,我自信满满,像我这么理智的人,被当作精神病患者根本就是没可能的事嘛。
【……无尚?】
但她似乎还抱有疑惑,犹豫了一段时间后,重复了一次我的名字,听着她奇怪的音,我意识到刚刚用汉语音说了名字。
【嗯,是的,就是念作无尚,我来自中国。】
【中国?】
她对此并不反感,或者说,甚至因此而显得有些高兴,目光飘忽一阵后,热情的递上了她自己的手机号码。
【那个……我对中国很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方便以后回答我一些问题吗,关于中国的,一些小事,比如说吃料理的口味啊……什么的。】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刚刚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冷漠的表情与态度才是最适合她的面容的,但现在却不由得赞赏起她热诚的内心了。
遇上了一个好孩子。
【可以,当然,这是我的号码,也请你收下。】
【嗯,那么我先走了,真的很高兴认识你……还有,你的辫子很好看。】
【嗯、啊……】
原来是辫子的问题么。
我在脑后留了一条垂及腰部的长辫。
从一般的视角看来,确实是很奇怪吧,再加上我还做着广播体操,在医院门口。
一沉浸到岸雨的事情里面,就会做出各种笨笨的事情……找了一处石阶坐下,我暂时将等待岸雨的事情放到一边,转而思考起关于刚才那个初中女生的事情。
她的面容,以及她的名字,在记忆中似乎找到了些许关联。
——片雾这个姓氏……莫非……不,这也太巧了吧。
但是,如果当时的她平安成长的话,确实是有这么大了。
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复杂的事情,关联了五个人,三个家庭的事情。
而我在医院门口,与当年那位外冷内热的小妹妹相遇了……是这样吗,但也只有我记得她,她是记不得我的。
【】【】【】【】
咕——
咕——咕——
咕——咕——咕——
当我肚子饿的同时,我意识到我对岸雨工作状况的了解远远不够。例如说,我认为应该不用等多久的,毕竟已经时尽黄昏,下班应该也不远了。但当头上已经是月明星稀的夜晚,肚子开始警告我,如果饿死它就没有我的时候,我开始考虑,如果岸雨上夜班,甚至根本就住在医院里那该怎么办。
——不知道入侵医院算不算犯罪呢,这和私闯民宅应该是不同的吧。
我在医院大门口仰望点点灯光,思索着岸雨会在哪里,以及……以及哪里会有膳食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