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轻轻的吹啊吹
鼓儿轻轻的摇啊摇
月儿悄悄的照进来
照亮了宝宝的笑容
嘿喽——嘿喽——
宝宝睡得香啊
四处静悄悄啊
只有轻轻的歌声
伴着宝宝入梦乡啊
嘿喽——嘿喽——
一个女人的声音飘渺空幽,犹如初春世界拂过面颊的柳条儿,让人从心底暖熏起来。手指轻轻的摇晃咚咚咚的小鼓,嘴边吟唱着那支古老的曲子,那么安宁、那么宁静,海茉几乎要沉醉在其中,她想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却始终模糊不清,只有唇角的温柔浅笑,慢慢的上扬,似乎所有的幸福都随着歌声低婉而出,不在寒冷,不在彷徨,暖暖的……淡淡的……
“娘亲是什么?”
“娘亲就是娘亲,会搂着我睡觉,会给我做好吃的桂花宝鸡,会唱好听的歌。"
“姐姐灵儿饿——”
“他们不要你,还有我呢,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软软的童音夹杂着飘渺女声在脑中乱哄哄的一片,海茉不安的蹙眉,汗水自额间留下,恍惚间又回到了小时候,她拉着灵儿的小手许下重重的诺言。
“灵儿会保护姐姐!”
“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姐姐说过永远不会丢弃灵儿,现在却说话不算数。”
“说话不算数!”“说话不算数!”“说话不算数!”
质问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旋,满目都是灵儿含泪的双眸。瞳眸一下睁开,海茉从梦中醒来,额头、脖颈、后背全是汗水,濡湿了身上的里衣。她微微轻喘,怎么又梦到了小时候,她和灵儿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她……娘亲!!梦中的那个女子,虽然看不清楚面容,但一定就是娘亲,哼着那支古老的曲子陪伴自己入睡的娘亲。
已经多久没有想起她了?海茉叹口气。自从遇见灵儿之后,她几乎快忘记自己还有娘亲还有姐姐,想起五岁那年一个人孤零零的从树下醒来,所有一切全都不见,心里就空的难受。
她摇摇头,也可能休息不好,起身下床,打开房门来到庭院,看着早已升起的日头,微微出神,不知还要在这里呆多久,上回说出那样绝情的话,一看见灵儿就心如刀绞,连同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她不知现在的自己如何跟他相处,想到自己就是可怕的半脸人,搅的她的心疲力憔,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管他什么半脸人,管他什么古老家族。她是海茉,只是清遥城里的小乞儿,每日为肚子而奔波,就是这样。
可现在的她,手指早已沾满血腥,却还好生生的坐在这里,这不是个天大的讽刺吗?
望着四周浓绿的景色,海茉深呼一口气,颊边浮现一抹浅笑,几分自嘲、几分落寞。
这时,对面的长廊上一个红衣女子穿廊而过,乌垂坠,容颜苍白,在这个清冷的早晨显得格外鬼魅。海茉心一跳,眉妩?
“眉妩是吗?”海茉轻声喊住她。
红衣女子回头,淡漠的眼神扫向她,整个人依旧鬼气森森,没有一丝生气。
“是和君大人商量事情吗?”海茉觉的她像迷一样,这一路来扬州并未见她跟随,有时却好似凭空出现向君少卿“汇报工作”,海茉不禁对她充满了好奇。
眉妩顿了顿,双眼直直的望向她:“有事吗?”
“那天你救我了之后……有没有现什么?”咽下口水,海茉神色紧张的问道。
“现什么?”眉妩淡淡说道。
“我的脸……有没有……”心一跳,海茉紧紧的望着她。
眉妩微微愣住,惨白的脸色竟有了几分血色,褪去了几分鬼气。她别过目光:“没有什么?你到底想问什么?”
水眸黯然,海茉慢慢说道:“我只是想这一切赶快结束。”
结束?眉妩疑惑的望向她。
“没什么……”海茉摇摇头,轻轻一笑:“昨天没睡好,脑子也浑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你和君大人……是什么关系?”眉妩静静的凝向海茉,君少卿没有告诉她海茉是谁,她也从不过问。可想起那天她的模样,心念一动,她……也是半脸族人吗?
“一个累赘而已,”海茉笑的清冷,眼眸飘向别处:“他只是好心收留我,就这样!”
眉妩垂下眸光,静静的从她身边走过,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观察观察海茉——
烈日炎炎,清风淡淡,湛蓝的天空明亮的像刚刚沾水洗过,蓝的耀眼、蓝的鲜艳。
“凌哥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叫我好生找。”易曲烟香汗淋漓的来到院里的凝碧池旁边,望着湖边躺在草地上黑衣男子,撅起红唇。
嘴里叼着草根,黑眸淡淡的飘向她,易风凌懒洋洋的问道:“什么事?”
“爹爹还有二师兄在大厅等你,说……有要事商量。”玉颊忽生一片嫣红,易曲烟垂下眼眸不敢看他。
看着她羞红的脸蛋,易风凌狐疑的盯住她。
“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说着,易曲烟拉起他,牵拽着就要往前走。
待他们回到大厅,易风凌现里面还有不少人,除了师傅和二师兄,还有君少卿以及……姐姐?!
和易风凌视线紧紧相遇,海茉心忽然一跳,微微别过目光,她也有几分纳闷,刚吃完午饭,秦良就派人把她喊去大厅,也不知所谓何事。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老夫就先说了。”易弦茗望着走进来的易风凌,向他和曲烟招了招手:“凌儿曲烟,过来!”
易风凌上前,眸色闪过几分不解:“师傅?”
“今天有件喜事想和大家商量。”易弦茗拉起易曲烟的手,环顾四周,微微一笑:“是有关我这个女儿和我徒弟的婚事。”说着,将易曲烟的手放至易风凌的手掌上。
海茉心一颤,几乎站立不稳,旁边的一个大掌从身后悄悄扶住她,回头一看,是君少卿。
“虽然我这个女儿刁蛮任性了一些,却与凌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算是天生一对,凌儿你说呢?”易弦茗乐呵呵的望向易风凌,眼眸却是不容拒绝的神色。
“师傅这……我还从未想过成家的事……”心一沉,易风凌抬眸望向海茉。事情太过突然,师傅之前也没和他说一声。
“现在也不迟,我知道这样说有些突然。”易弦茗看着他,脸色却越凝重起来:“你娘是我的师妹,如今你父母早已不在,我又是你的师傅便替你做了这个主,你年纪也已不小,早些成家立业我也可放下心,哪天万一我不再了,也有脸面去见你父母。”
“师傅你怎么了?”才四十多岁身体健朗的易弦茗忽然说出这些话,易风凌的心里泛起隐隐不安。
“五十而知天命,你都这么大了,师傅也老了。”易弦茗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而又走到海茉面前,微微一笑,“海茉姑娘,你是凌儿的姐姐,这桩婚事你觉得如何?”
海茉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坠坠的却又空空的,憋闷的她几乎喘不过气,她又看看易风凌,那双黑亮如宝石的俊眸也在定定的望着她,深似幽海,似乎有着说不出的千言万语。
既然要不起,她又何苦挣扎犹豫?灵儿还有更好的前程,自己怎能再耽误他?
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避开他灼人的目光,海茉动了动唇瓣,艰难的出声音:“灵儿……喜欢就好。”
易风凌一震,双眸更加迫人的盯住海茉,里面写满不信。
“海姑娘同意就好,到时老夫会亲手送上喜帖,你这个做姐姐的可一定要来玉泉山喝杯弟弟喜酒啊!哈哈哈哈——”易弦茗哈哈大笑。
海茉望着满面笑容的易弦茗,一脸羞红的易曲烟,这一切分外的刺眼,他们才是灵儿的亲人,能给他更好的环境,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拒绝呢?
“师傅……”易风凌冷冷的望着她,眼眸越冰冷:“这事……实在有些突然,请容徒儿考虑一下!”说完,越过众人,转身离去。
“爹爹——”易曲烟拽着易弦茗的袖子恼道,气的满脸通红。当着那么多人面,尤其是海茉,师兄居然没有答应,她有些下不了台面。
易弦茗一愣,神色复杂的望了一眼海茉,难道凌儿犹豫还是因为她吗?
“哈哈哈,师弟可能不好意思了吧,君大人,如果赏脸到时也来喝杯喜酒。”秦良笑呵呵的慌忙打圆场。
“到时再说,我们走吧。”说着,君少卿牵起海茉的柔荑,带着她走出房门。
“很难过吗?”出了大厅,看着怔怔的海茉,君少卿淡淡问道。
“不是!”眨了眨羽睫,海茉猛然摇头。
“可是你的……”君少卿看着掌心的那颤抖不已的小手,眼底波光隐动。
海茉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死死的攥在一起,挤出一抹微笑:“可能……有些冷吧。”
冷吗?君少卿望着天上如火的骄阳,明明的盛夏,她会感到冷?
“灵儿是我弟弟,他……成了亲安定下来,我自然替他高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海茉不断的重复:“我很高兴……很高兴。”
“你们是姐弟吗?”君少卿淡淡扯唇一笑:“一点都不像!”
一点都不像……海茉心里一紧,又是那种致命的空虚。是啊,他们一点都不像,他是江湖年轻有为、人人敬仰的大侠,而她呢?半人半鬼,狼狈到今天这种模样,她什么都不是。
“走吧!”看到她习惯性的蹙起柳眉,君少卿心里几分不忍,又牵起她的手朝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