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一个镇上寻了一家客栈,要了三间上等客房,要了一桌酒席。冲须子和雀禾推杯换盏,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大坛酒就咕噜见底了。
“大哥好酒量啊!来,大哥,我得好好的敬你一杯。要不是你,我在水月洞天已经魂飞魄散了。”冲须子恭敬的替雀禾斟满一杯酒,举起酒杯道。两人酒性突起,推杯换盏间情致昂扬,便结拜了兄弟。雀禾年长,自然为大哥。
雀禾一幅小孩子模样,却是白逸然,皱纹横生,未老先衰的模样引得众人后头旁观,议论纷纷。如今更是饮酒如仙,豪放爽快让陌路人更觉惊叹,以为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领,都不约而同的以之为奇。待听见冲须子一个白苍苍的老人叫他“大哥”,更是愕然不已。
雀禾接过酒杯,一饮为尽,道:“好久都没有喝到这么美味的醇酒了,今天我们不醉不归。”眼神间却挤过一丝斜眼,又说道:“老弟,你说我们刚才在水月洞天,可真是九死一生啊。就为我们还活着,我们也该痛快今宵了。”
水月洞天一役,时间不知觉偷过,此刻却已是夕阳西下,华灯初上时分。冲须子会意回个眼神,也道:“是啊,九死一生啊,我们今宵一醉,明日寻处幽静的所在,好好休养一番。这次的伤也就不算什么了。”
雀禾也替冲须子倒满酒杯,进酒道:“来,我们喝。”冲须子接过酒杯,也是一口见底,道:“大哥,你酒杯太小,难以尽兴。我们还是叫两坛酒,喝得爽快一点。”
“好,老弟都这样说了,我要是拒绝就白当这个大哥了。小二,再上两大坛酒。”雀禾冲柜台旁的小二喊道。
小二走过来,看着桌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十来坛酒,微带几分规劝说道:“两位客官,本店酒的醇香那是盛名在外,时常有慕名者来品尝的。只是,我看两位客官也喝了不少了,是不是稍作歇息,明天再继续畅饮?”
“你只管上酒,我们能喝多少心中自有数。再者,你看我们像喝醉的人吗?”冲须子一阵哈哈大笑。
小二听冲须子如此说道,仔细打量二人,才现两人脸庞没有一点醉酒的红颜,神情自若不似醉酒,这才笑道:“小的也只是为两位客官着想,还请客官见谅。小的见过海量之人,还没有像两位客官如此海量的。两位客官稍等片刻,小的这就把酒送过来。”
小二心里暗自啧啧称奇,不住的摇头,对冲须子和雀禾的酒量佩服的无话可说。很快酒就送到桌前,小二道:“请两位客官慢慢享用,若还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来,小二,这是打赏你的。你先下去吧,等会儿有需要自会叫你。”冲须子从怀里摸出一绽银子。
“是,是,是。两位客官慢用,多谢两位客官。”小二见到银子立刻笑靥如花,立马就消失在两人面前。
此刻坐在东南角的三个人形色匆匆的离开客栈,眼睛不时朝冲须子和雀禾所坐之地斜瞥。冲须子将头凑近雀禾,小声道:“大哥,我看他们绝非善类,身上的气息带着一股邪气。”
雀禾提起酒坛,咕噜噜喝个不停。直到喝够了才停下来道:“他们是冲我来的,我们刚踏上这块土地就被盯上了,不只是刚才的三个。蓝蝙蝠一定在村镇附近,不过他们没有残害村名,倒是良心未泯。到时候,千万手下留情,不要出手太重。”
“蓝蝙蝠,雪莱峰的蓝蝙蝠?”冲须子轻声说道,神情间流露出丝丝惊讶。
“你不用感到惊讶,我起初也不确定是蓝蝙蝠。直到刚才的三个人临走时飘来的气息,我终于确定这是蓝蝙蝠的味道。”雀禾望着门口,神情淡然,继续道“我和蓝蝙蝠之间的过节终究要有个了结。一百多年了,自从他百年前受伤消失,我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语气间没有仇恨,却多了几分挂**。冲须子心里更加迷糊了,他不明白雀禾对待敌人竟有几分柔情。
“你多喝点酒,不要真的喝下去,随身携带些,明白我的意思吗?”雀禾吩咐道。
“大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冲须子点点头,望着雀禾。
“你要我告诉你蓝蝙蝠的故事吗?”雀禾看着冲须子探奇的眼睛,笑着说。
冲须子低下头,不敢再看雀禾,斟满酒一饮而尽,这才回答道:“雪莱峰是魔界重地,数百年来没有人去过那里。神秘莫测的事物都有他不同凡响的一面。蓝蝙蝠当年力挫虚池山数位长老,后辈自是铭记在心,时时自省。刚才听见大哥说到蓝蝙蝠,这才旧事泛起,略有惊奇之意。”
雀禾又满满喝了一口酒,高兴道:“听贤弟的口气,似乎有替我担心之情,谢谢贤弟的一片关怀啦。”又满满喝了一口酒,不住的赞道:“真是好酒,醇香回旋,入口甘甜,落肚滑爽。哈哈,真是世间难得的好酒。”又不住的喝了几口,才接着说道:“其实,我也是雪莱峰的人,当年因为主人的点化才得以脱离魔道,洗心向善。我和蓝蝙蝠本来是好兄弟,却因为紫灵而反目成仇。蓝蝙蝠怀疑紫灵杀了他的弟弟,我极力维护,我知道紫灵根本没有杀他弟弟。我只是不想他错杀好人。”
冲须子听到“好兄弟”时,忍不住“啊”的低叫一声。雀禾说他本是雪莱峰的人时,他就已经非常惊讶了,越听到后面越觉咋舌。雀禾看着冲须子圆瞪着双眼,哈哈一笑,喝了几口酒,“你觉得不可思议吧,对我的出身?”
“恩。”冲须子点点头。
“也难怪你!雪莱峰是魔界重地,是你们正义之士咬牙切齿,恨不能茹毛饮血的地方。傅魂魔这个魔界的帝王却在人间胡作非为,搞得一片哀鸿遍野,生灵涂炭,更加激起你们的诛杀之心。”雀禾平静的道,声音没有一点涟漪,“蓝蝙蝠的本性善良,当初也是反对傅魂魔到人间祸害苍生的。只是因为他弟弟的突然致死后,他变得暴躁异常,不得已在人间种下几笔孽债。”
冲须子惋惜的摇摇头,心里忽然感慨万千“生灵生而向善,没有所谓与生俱来的邪恶。只是因为凡间种种遭遇,才致使心理生变化,从此六道不净偏离了最初的真善美。”雀禾见冲须子神色沮丧,以为他生出几分胆怯,坚毅道:“你无须害怕,等会儿你保护好沈雾,我独自对付蓝蝙蝠。记住了,一定要好好保护沈雾。”
冲须子陡然一怔,哑然失笑,诘问道:“大哥以为我是害怕了吗?”雀禾经他这么一问,略带几分尴尬,哈哈大笑一阵,道:“我适才看见贤弟神情沮丧,心情低落,以为贤弟带了几分害怕。哥哥我说我爽直,贤弟不要放在心上。”
说到一半话语,雀禾双眉陡翘,凝重的盯着门口。冲须子转过头也朝门口望去,只见门口走进一众人,领头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器宇轩昂,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庄严法相。“好久不见,蓝蝠。”雀禾扔过一坛酒,“来,喝几口。”说着高高举起另外一坛酒。
蓝蝙蝠从进门伊始,一直冷冷的盯着雀禾。接过飞快的酒坛,坐到雀禾对面,灌了几大口酒,“好酒。”冲须子也不敢正视蓝蝙蝠,他的眼神锋利如刀,仿佛能刺穿心的心脏,颤颤然不能平静。
蓝蝙蝠坐在对面也不做声,笔直的腰杆如矗立的山峰,给人一种压抑。雀禾苦笑了几声,打破不和谐的氛围,道:“蓝蝠,你来是为杀我吗?”
蓝蝙蝠脸上开始抽*动,嘴角始终颤巍巍,过了良久才道:“我始终都不能忘记我弟弟最后的眼神,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绝望,你能够了解吗?”说道最后语气陡然怒气冲冲,一掌拍下,圆桌化为碎屑飘荡在空中。
雀禾咦的一声轻叫,抢过桌上的酒坛,说道:“一百多年来,你还没有调查清楚。紫灵不是杀害你弟弟的凶手,凶手另有其人。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我亲眼看见的还有错!”蓝蝙蝠歇斯底里一声怒吼,眼睛里凶光四射。
蓝蝙蝠话还没有说完,已然一掌朝雀禾拍去,“你是紫灵的帮凶,我要为弟弟报仇。”这一掌挟风雷之威,带摧山之势,出掌甚是突然,朝雀禾天灵穴拍去。冲须子大呼一声,见情势万分紧急,抢上去拉开雀禾。雀禾骤然见掌拍来,也是猝不及防,只是雀禾修为甚高,此刻轻灵的一转身便躲过了攻势。
冲须子叹了一口气,刚才情形实在危险,以为雀禾必受伤无疑。看着这下变化,不由得心里万分佩服起雀禾。雀禾附在冲须子耳旁嘀咕了几句,对蓝蝙蝠大声道:“你要报仇跟我来,不要殃及无辜。”化为一道流光,朝外面高空处飞去。
“看你今天逃到哪儿去!追!”蓝蝙蝠变成一只巨大的蝙蝠,抢身追出去,身后划出数道流光。客栈里众人看见这一幕,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宛若秋天里凋零的花朵一样毫无生气。
蓝蝙蝠追在雀禾身后,不停的大叫:“雀禾,你给我站住,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雀禾眼眶微微湿润,听着蓝蝙蝠决绝的声音,忽然想起他们在雪莱峰一起度过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可是现在他们要生死相对,殊死拼斗。
忽然雀禾前方飞过来黑压压一片蝙蝠,遮天蔽日。蝙蝠张着血色盆口,瞬间就将雀禾包围。蝙蝠一齐张开翅膀,扑棱之间竟然出黑色的流星。黑色的流星向雀禾攒射而去,将雀禾射成一只马蜂窝。雀禾淡然一笑,对于蓝蝙蝠的招式太过于熟悉,招架也显得漫不经心。挥手划出优美的半弧,竟是两弯彩虹。彩虹七彩斑斓,分挡在雀禾两侧。黑色的流星撞在彩虹上,出地崩山摇的声响。响声过后,黑色的流星都粘在彩虹上,仔细一看,竟是无数娇小的蝙蝠。
“哈哈。百年之前,我们不分伯仲。百年后,我看你的功力却退了几分。”蓝蝙蝠大笑道。
“呵呵。蓝蝠,我知道这一百年来你修炼如一日,功力自然又提升不少。我每日却是得过且过,也没有在雪莱峰那般努力,功力不如你也是正常。”雀禾由衷的赞赏道。刚才蓝蝙蝠的一击,优劣立判,他知道如今已不是蓝蝙蝠的对手了。
蓝蝙蝠笑声噶然而至,铁青着脸,道:“今天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了。”说道“留情”时更加冷酷绝情。此刻站在雀禾身前,义断恩绝的冰冷让雀禾又是一阵心酸,也不敢对视蓝蝙蝠,雀禾说道:“如果我的死能够让你消除对紫灵的恨,我愿意代她受死。”
“你别妄想了!你死后,紫灵也会去找你的,我要你们做一对死鸳鸯。”蓝蝙蝠怒吼道,“我会让将紫灵折磨到死,让她经历生不如死的痛苦后,再去阴间陪你。”蓝蝙蝠听到紫灵的名字,适才平静的脸色骤变成恼怒。
身后的双翼迅展开,黑色的翅膀上缀满金色的水晶。翅膀展开绵延几米,巨大的翅膀气势无比磅礴。雀禾看见金色的水晶,微笑道:“你终究还是练成了!恭喜了!”
蓝蝙蝠冷哼一声,道:“谁稀罕你假惺惺的道贺。看招吧!”翅膀迅即的拍打,形成一股黑色的气流,气流中夹杂着白色的火焰。翅膀上金色的水晶随着白色火焰的生成,渐渐明亮起来。到最后水晶亮如太阳,照的雀禾睁不开眼睛。
雀禾渐渐感受到炽热,宛若夏日中午的太阳烧烤一般。雀禾立刻在身遭布下保护层,这才让自己好受一点。水晶忽然离开蓝蝙蝠的翅膀,一齐围聚在雀禾周围。水晶穿过保护层,出丝丝的融化声音。
“不好。”雀禾没有想到蓝蝙蝠的法力修为竟是如此恐怖了,自己的保护层不费吹灰之力就穿透过来。立刻加强了法力,不敢有任何轻视之心,全力以赴。雀禾手中螺旋几道闪电,双手交叉,口中默**口诀,只见闪电朝四周旋转开去。
水晶和闪电撞在一起,碰撞出漫天闪烁的电火。其中心形成一瀑电火奔泻而下,美丽绝伦。
蓝蝙蝠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幻影一闪,消失在电火之中。雀禾身后忽然一柄黑色长剑贯穿而下,将其劈成两半。雀禾惶然失色,头上亮起淡淡一层光圈。他没有想到蓝蝙蝠如今可以人翅分离,已窥仙术境界。蓝蝙蝠这一击力道既猛,来势且凶,势必在这一击将雀禾碎尸万段。
“大哥。”“雀禾爷爷。”两个惊恐的声音响彻天地。
冲须子身前已多了一个太极圆图,手指一点,太极图就罩在雀禾头顶。黑色长剑插在太极圆图上,顿时流光溢彩。一大群蝙蝠此刻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张着血色大口朝冲须子和沈雾不停的撕咬。沈雾使出青冥掌,两条火龙盘旋在两人四周,蝙蝠倒也无法靠近。
“酒攻!”雀禾大喊。
冲须子猛然记起雀禾在客栈里的吩咐,立刻吐出酒来。火龙遇酒攻势更猛,烧得蝙蝠抱头乱窜,霎时间,蝙蝠就死伤大半。冲须子法力全系在太极圆图之上,这关系着雀禾性命,吐酒之余也未有丝毫懈怠。蓝蝙蝠的黑色长剑忽然爆出一束漆黑的光,压着太极圆图摇摇欲坠。冲须子身体也开始左摇右摆,晃晃荡荡。
“啊!”蓝蝙蝠一声长啸,黑色光芒更深,太极圆图忽然破碎。黑色长剑顺势插下,这一击力如千斤。
“雀禾爷爷!”沈雾悲恸呼叫。身体如流光奔过去,黑色长剑贯穿了沈雾肚腹。
“沈雾!”看到这幕,冲须子和雀禾都失声高喊。
雀禾使出全身力气,*退了水晶,抱住垂直落下的沈雾。蓝蝙蝠也是一怔,这一下出乎他的意料。只是一怔,水晶在他手势指挥下,又朝雀禾攻击。
“雀禾爷爷,你没事吧?”沈雾半睁着眼睛,关切的问道。冲须子眼睛噙满泪珠,差点酒痛快起来。
“你怎么这样傻!”雀禾训斥道,“以后不准你这样做。”此刻水晶又席卷而来,眼看便要洞穿三人,沈雾猛的疼身而起,挡在炽热的水晶面前。
“沈雾!”雀禾没有想到沈雾拼尽最后一口气,挡在了水晶面前,手本想将他拽回来,却晚了一步。
“哈哈。哈哈。”蓝蝙蝠大笑,“雀禾,你只会让别人来救你吗?”
正在此刻,水晶面前出现一条苍龙,出阵阵龙吟声。苍龙全身出红色光芒,鲜艳的红色宛若血。水晶停在原地,无论如何也不能前进一步,在苍龙面前显得如此狼狈不堪。蓝蝙蝠愣在原地,对于突如其来的一切显得措手不及。惊讶的脸庞瞬间就恢复了平静,道:“不管事什么帮手,今天我都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苍龙吐出一道火焰,水晶顿时被反弹回去,惊得蓝蝙蝠咋舌不已。苍龙卷起冲须子和雀禾,消失在无边无际的苍穹。蓝蝙蝠急忙追赶,可是哪里还看得见苍龙。
苍龙落在一处幽深的山谷中,浅浅的低吟几声,顿时消失不见。此刻,沈雾平静的躺在两人面前,面色苍白如纸。
冲须子和雀禾对望,两人都是疑惑不解。
“龙魂!”雀禾恍然记起什么,大声说道:“是龙魂!没错,是主人的龙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