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多年没有经历战乱,索姆拉娜城的城墙上,很多地方本来已经长满青苔。
而现在,城墙上只有裸露在空气中的青黑色岩石。从城墙根脚直到顶部,一个个规则的长方形交错横叠,在笔直的墙面上刻画出一副宏大的几何图案。
这些长方形,都是用坚硬青石雕刻出来的巨大墙砖的一个面。每个长方形之内,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拇指大小的箭痕。想想当初交战时万箭齐发的场面,小邪不由得有点心惊。
然而,箭痕只能算是轻微损伤。就在众人视线之内的城墙上,还有百多个直径一码左右的深坑,大坑周围,密布蜘蛛网般的裂纹。那是投石机抛射的石弹留下的痕迹,城墙脚下,护城河岸边,还是有几十枚半陷在泥土中的球形石弹!
从护城河岸边,一直到小邪后方几十码,裸露的泥土都呈现出诡异的黑褐色,一丝丝淡淡的腥臭从地面不断散发出来。小邪心中一紧,这些泥土,应该都被鲜血淋过一遍吧?
“用鲜血浇灌的土地,来年一定会很肥沃!”赫尔曼异样的声音在忧伤的琴曲中传来,肯定了小邪的猜测。
原本兴致勃勃的马丁,早就住嘴不说话了,怔怔地端坐在魔马背上发呆。
莉娃本来正好奇地看着这奇怪的黑土地,被赫尔曼的话吓得脸色煞白,一下子缩到马车中去了。
看到城墙的那一刻,艾米莉亚终于不再焦虑。这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到了帝都,应该算是安全了吧?她面带悲悯地打量了残破的城墙和城墙前面黑褐色的土地一眼,就期盼地看向更加残破的城门。
爱尔莎跟艾米莉亚一样,早早把目光投向了索姆拉娜城的东门。
城门上下,上千全身黑甲的黑暗军团士兵正在警戒巡逻,却没有她们想见的人。
赫尔曼催动火雉王跑到队伍最前方,举起右手。
所与人同时一扯缰绳,止住坐骑。
几乎是同时,笔直守卫在城门两侧的黑甲士兵整齐地转身,向城门内举剑行礼。
正对城门的大街上,两百铠甲华丽的王室近卫军护卫着什么人急速奔来。
临到城门,近卫军突然放慢速度,均匀朝两边分散,让出一条通道来。
一少二老三个气度不凡的骑士从通道中驰出。
年轻骑士奔行在最前方,他的下巴长满短短的黑须,略带疲惫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淡淡欣喜和急切。空荡荡的左袖被风吹得向后猎猎飞舞,尽管肢体残缺,他身上依旧散发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才几个月不见,克莱尔王子就大变样了。
他身后的两个骑士是阿斯特瑞公爵和本尼迪克特公爵,更说明他的身份已经非同一般。
“欢迎回来,勇士们!”克莱尔朝众人挥手。
“我们的荣耀!”
冰霜卫和幽影卫纷纷右手握拳放到左胸,在坐骑背上朝克莱尔行礼。
克莱尔还礼,朝艾米莉亚和小邪等人微微点头,就迫不及待地催马赶到莉娃乘坐的马车旁边。
“你好啊,小莉莎!”克莱尔首先朝趴在马车窗子边痴痴看着自己的莉莎打招呼。
莉莎顿时灿烂幸福地笑起来。
“莉娃在里面吗?”克莱尔又笑着问。
莉莎的脸色顿时黯淡下来,她点点头,随后猛地回头钻进马车。
一滴晶莹的水珠从马车窗边飞射而出,落在克莱尔持缰的右手上。
克莱尔一怔,举起手来。
水珠在手背上划出一条短短的透明线,诉说着莫名的伤悲。
“讨厌鬼,你把莉莎妹妹弄哭了!”莉娃愤怒的斥责声从马车中传出来。
克莱尔放下手臂,就见莉娃拉着泪眼婆娑的莉莎掀开马车车帘。
“莉娃……”克莱尔嗫嚅着叫了一声,原本的意气风发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哼!”莉娃下巴微扬,把莉莎朝克莱尔一推,“照顾好我妹妹!”
“莉娃!”克莱尔下意识地接转慌失措的莉莎,依旧直直盯着莉娃。
“你那是什么表情!”莉娃大怒,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克莱尔的鼻子大骂,“难道本小姐还会骗你吗?”
“你呢?”克莱尔一笑,让莉莎横坐在自己身前,然后目光灼灼注视莉娃,毫不掩饰眼中的占有欲。
马丁的脸色猛地一变,微微眯眼看着莉娃。
“我,我……”克莱尔的眼神让莉娃让莉娃感到陌生和惊慌,她手足无措地放下指着克莱尔鼻子的右手,似乎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太过软弱,狠狠一跺脚,跳到克莱尔背后搂住他的腰,闷声说,“我也一样I是你不准欺负我妹妹!”
“哈哈!”克莱尔顿时大笑,仅剩的右手一拉缰绳,“你们都是我的宝贝!”
莉娃满脸通红,狠狠在克莱尔腰间一掐,又温柔地抚着他的断臂,“我让西莱斯特帮你治好吧!”
“好啊,但现在不是时候,还得等等。”
“你……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莉娃刚要发怒,却突然脸色转柔,轻轻靠在克莱尔的背上。
莉莎早就把脸埋在克莱尔怀里,双手紧紧环姿莱尔的腰。
克莱尔志得意满,控马缓缓而行,不住朝满眼羡慕的冰霜卫和幽影卫们点头示意……
马丁神色复杂,牛皮马缰被他捏得咯吱咯吱做响,等克莱尔走远,才叹息着摇摇脑袋,嘴里嘟囔了句什么。
福克斯家族的家主伯德温,看着共骑的三人,一丝丝兴奋的光彩不断从眼睛中逸散出来。
费迪南德却脸现挣扎,时而高兴,时而失落,时而担忧……
另一辆马车窗边,菲茨杰拉德深深叹息一声。
……
“爷爷……”
艾米莉亚忍不住呼唤了一声。
“这也许才是莉娃最好的归宿。”阿斯特瑞公爵也长叹一声,“福克斯家族来了,莉娃就不能完全算作阿斯特瑞家族的成员。”
“可是,莉娃妹妹会幸福吗?”
“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小邪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眯眼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