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在一边用手印着眼泪,她只反复讲:“晚晚,你做的老不好的,你以后怎么办?爹不管娘不管,还要管一个小娃娃。”
莫向晚在十六岁之后,头一次泪流满面。
她被刺了一下又一下,痛入骨髓。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
爱她的爷爷奶奶,曾经尝试管过自己,但被自己生生挣脱,非要一路走到黑。
她说:“我是不识好歹。”咬住牙关,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爷爷仰着头,老人不好意思把泪流下来,他也自责:“我管不住你爸爸,也管不住你。我老了不中用了。”
爷爷的五万块钱的存折,一直在她的床头柜里放着,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拿出来过。过年过节时候她会写信寄贺卡到大洋对岸的地址,但从未把莫非的照片寄过去。
爷爷***无奈,在于既没有教好儿子,也没有教好孙女。他们深深的内疚,埋葬在深红如血的存折之下。
血浓于水,让莫向晚学会体谅。
小小莫非有粉嫩的面颊,看上去脆弱和无依,躺在摇篮里嗷嗷待哺。她抱起来孩子给他喂奶,看着他在她的怀中,给出人世间第一份依靠。
这一段愁难禁,心怆然的日子应当结束。
这个世界之上,大太阳之下,重新站立起来,并不困难。她要告别颜容苍悴、双目失神、无谓乏力。起码做到每年的贺卡上,用光鲜挺拔的字迹让远方的老人安心。
莫向晚抱牢莫非,亲吻他的发。
她问:“告诉妈妈,你为什么睡不着?”
莫非老实回答:“我在想明天的运动会。”
莫向晚并不失意,莫非也许也在想莫北,他亲近的一个给予他一半生命的男人。为了同他亲近,孩子辗转难眠。
这样的快乐,她何忍剥夺?
但莫非已经不会再问母亲,是不是愿意和四眼叔叔谈恋爱。他是知道这回令母亲难堪的,一如他不问自己的父亲在哪里,却自己向老师解释,是去了国外。
莫向晚很不好受,她想要安慰儿子,又重复自己的不拒绝,说:“非非,如果你想叫四眼叔叔做爸爸,就叫吧!”
莫非猛地抬头,眼睛一亮,充满了期待的喜悦。
莫向晚已经把他推到床上去,对他柔声说道:“非非,你既然要叫四眼叔叔做爸爸,就不可以让爸爸丢脸对不对?明天比赛一定要努力,所以现在一定要睡觉。”
莫非迅速闭上眼睛,说:“妈妈,我会做一个很厉害的选手,让爸爸妈妈都为我骄傲的。就像小林浩一样。”
莫向晚轻轻拂开莫非的发,这孩子生性敏感,地震的那几个月看电视,会跟着啪嗒啪嗒掉眼泪,会跟她说:“妈妈,很多小朋友没有爸爸妈妈了。”
这个孩子比她更珍惜美好生活。
莫向晚对莫非说:“对,没有错,你要学习林浩小朋友的勇敢,正直,友爱,还有就是不要让妈妈担心。”
莫非说:“我这就睡觉。”还佯装打起呼噜来。
莫向晚起身,拉灭了灯。
这个明天将又是一个开始。
还是一个少见的艳阳天。
莫向晚难得起一个早,先把手头跟进的一些工作罗列了一下,发了一封Email给邹南,请她今日务必完成。又发一个短讯给于正,虽然前几天就到人事部请了假,但对老总还是需要负责到位进行报备。
这样忙好,莫非还没醒。也许是昨晚太晚睡,现在终于起不来了。她也不及时叫莫非,学校的运动会要九点半开始,学生不需要像平时七点半就到学校,她可以让莫非睡实。
现在的学生也真叫辛苦,小小年纪就要背着大书包朝七晚五的,她倒是鼓励莫非多一些课余爱好丰富生活。只是孩子时间被压的紧张,她一直想如果买辆车,就能让孩子更轻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