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牧,安瑞的联军已经攻到樊阴,樊阴是丰临边镜铜辽之后第二大重镇,十万军队集结,尽管联军来势汹汹,却仍是相恃数日。
联军统领是安瑞护国大将军扶苏,此人骁勇善战,心思慎密,是个难得的将才。
眼见两军相持,联军远道而来,深入敌境,自是大大的不利,扶苏下令,截断樊阳所有往外的通道,日日击鼓吟歌。
丰临节节败退,早已经心生惧意,此时听闻城外四处鼓瑟之音,更是人心惶惶。[网罗电子书:.Rbook.net]
“大将军,樊阴是老将宋映镇守,此等扰乱人心之术恐怕无什么大的用处?”副将始终不太自信。
扶苏笑意满满,“再等两日!”
丰临自是有强兵,可惜并无出世之将。两军对阵,信心和气势最为重要,丰临除了早已辞去的孟长歌,再无可以与她扶苏相提并论之将。
此刻,她的军旗在樊阴城外迎风飘展,对于已失孟长歌的丰临军队来讲,绝对是场不小的冲击。
更何况,她弯了嘴角,如果消息来源无误,这樊阴城中军队有不少是昔日孟长歌麾下的兵士,跟着孟长歌征战无数,比谁都清楚由她所率军队之势之猛。如今,失了主心骨,这些人恐怕比谁都惶恐。
樊阴,她势在必得。
于此同时,圣旨传到安州,昭告天下,将军孟长歌官复原职,统领北境兵马,另封为异姓王,赐地甘南道。
扶苏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微微拧眉,当即下令,“一日内,拿下樊阴。”
即使此时孟长歌身有双翼,也来不及解樊阴之围了。
孟长歌,一别经年,就拿这樊阴作为送你官复原职的见面礼吧!
扶苏如何忌惮感怀,长歌当然是一概不知。
她在安阳城中,正在研究着阿恒送来的消息。在安州城郊的莲峰山一带,时常有流人出没,虽然其装束与丰临人无异,但是阿恒曾经探查过,这些人的生活习俗,颇具异邦之风。
异邦之风?长歌略略沉吟,阿恒不熟别国人土风情,自然是辨别不清具体情况。看来,她得亲自去看看了。
她当然无心也无力济怀天下,可是至少,要将身边最近这几个人的族系找到,提供安定之所。
更何况,她眼里有短暂的黯然,总要有事做,才能让她觉得生命,不会太过漫长。
“长歌,”逢单在一旁一瞅一瞅的看她,“真的不需要去接主君过来吗?”据段恒所讲,有主君相助,必定事半功倍。
长歌摇头,“不用麻烦了。”
“可是……?”逢单还想说什么,长歌却打断了他,“逢单,你觉得阿恒怎么样?”
逢单有些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好看,有能力,对将军好!”
“扑哧!”长歌笑出声来,“你脑袋里在想什么?你觉得,我给孟秋的任务还不错吧,不知道她能不能聪明点,领略我隐含的另一层意思!”
孟秋的任务?逢单稍微想了一下,就是要找段恒帮忙,搞好远亲近邻的关系,搞好关系,看来不是一时一日之功啊,脑海中灵光一闪,逢单似乎有些明白了,“孟秋和段恒?”
长歌赞许的点点头,“果然还是逢单能这么快理解我的意思,但愿孟秋能不负我的所望!阿恒,值得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对待,孟秋与我一起长大,她的心性我再了解不过,配阿恒再合适不过。”
“无聊!”逢单给了一句评语。
值此多事之秋,他家将军还能想得起这等撮合之**,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逢单,你是在生气我没有考虑你么?”长歌似笑非笑。
逢单斜了她一眼,“我的事不要你管。”
“怎么能不让我管呢,逢单,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霜……。”余下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砰!”的关门声打断,长歌手里还拿着信纸呢,差点没被他这么大力气甩门的动作给震落下来。
“这小子,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逢单急步的走出很远,直到快要冲到前院,才反应过来,放慢了脚步,走到路边的一颗枯树旁,慢慢靠了过去。
用手按住心脏,他低了头,并不是很痛,只是有些,闷闷的难受。
“长歌!”日落时分,逢单闯了进来。
长歌还在想问,怎么消失一天的人这会儿突然冒出来,是不是终于不害羞了!却在抬脸之际心中一震,她极少看见逢单这样的脸色,“出什么事了?”
逢单将一封信递了过去,“霜芜来信,樊阴已陷,守城军队全军覆没。”
长歌接过信,飞快的打开,脸色越来越难看。
“还有,”逢单咬了咬唇,“主君大人在安州失踪,下落不明。”
长歌将信纸折好,脸色阴沉,一言不。
“长歌,霜军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没有想到。”逢单有些担心。
长歌吐出一口气来,“我知道,他已经自断臂膀,我却还没有来得及将他纳入我的羽翼,是我的错。”
是她忽略了,秦子期先前在京城中时,自有皇家保护,又还有他自己或明或暗的势力,从来无须她去操心。可是此次他离开,她却忘了,他已经只有他自己了。
霜芜她们恐怕也是不知,这位高深莫测的长皇子,此时竟然不过是个普通的男子。
“砰!”狠狠的一拳砸到桌上,长歌站起身来,“传令阿箫,立刻率铁甲军在樊阴城外五十里的连纵山等候;逢单,你通知绛夏,你们两人在充州汇合,调集充州守军,在樊阴后方扎营,听我号令。”
“是!”逢单听令,最后,仍是问了一句,“那主君大人呢?”
长歌眼里,有缓缓释放的杀气,“扶苏若敢动他,我便要将她挫骨扬灰。”
逢单没有动,“是扶苏?”
长歌冷笑一声,“必是听闻了秦子蓉的圣旨,才出此下策。”
那么,若是扶苏以主君相挟,又该怎么办?
逢单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得令而去。
长歌站在屋内,少倾,桌子缺了一角,碎屑从指尖飞落。
“长歌,你等等!”段恒收到消息而来,逢单早已离去,长歌骑在马上,眼角有冷凝的怒气。
“这是化骨水,若是若是有何不测,也可让他不至于死后受辱!”段恒眼中含泪,将手里的小瓶塞在她手里。
他的手有些抖,长歌指尖冰凉。
长歌猛地收手,紧握成拳,然后挺直了身体,“阿恒哥哥,你助孟秋一臂之力,等我回来。”
再也不看他,策马疾驰而去。
自长蓝去后,她血液里奔腾的绝望疯狂还没有停息,便被她死死的压在心底最深处。
她手握重兵,手上鲜血无数,却从没有想过要以战火来平息自己的愤怒,所以她将自己压抑到窒息。
如今,扶苏竟然敢再来招惹她!
她若攻的是丰临便也罢了,她要挑战的,不过是丰临的将军孟长歌;可是她以秦子期为挟,高高在上的皇帝她再了解不过,再怒再伤也定然不为所动,可是长歌不行,孟长歌不行。
秦子期当然不是她孟长歌的逆鳞,可是她也绝不能允许,让这个男人为她而死。
他,是她堂堂正正的夫,也是丢弃一切,选择信任依赖于她的男人。
长歌高高的昂着头,眼里有倨烈到灼热的光。
那个人,从身后抱住她,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的颤抖,他说,“将军,我只有你了。”
那个人,临别时飞快的一吻,宛若叹息,从她脸上滑过。
樊阴城内,层层军队守卫的主帐之中,扶苏坐在案几后,看着面前白衣胜雪的男子。
这真的是个惊喜,绝大的惊喜!
丰临皇帝下了那道圣旨之后,安州城中的探子便四处活动,探听虚实。
毕竟孟长歌不是旁人,那几乎是丰临的战神。
却不想,居然现了丰临的长皇子,孟长歌的正君。更想不到的是,居然真将他弄出来了,损了安州城中所有的探子的确有些可惜,可是为了这秦子期,绝对值得。
有了他在手,既是折了丰临面子,也可打击孟长歌回朝之势,当真是一步绝妙好棋。
秦子期垂了眼,一脸平静,从到这樊阴开始,便一句话也不问,一句话也不说。
扶苏打量了他半响,走了过来,指尖轻佻的勾起他的下巴,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他眼底小小燃烧着的一簇火,她笑了,带着淡淡的得意,“果然天姿国色,难怪丰临皇帝要拿你来套住孟长歌。”
秦子期索性闭了眼睛,不再看她。
扶苏的手指,变强硬为轻柔,轻轻抚过他的脸,再慢慢滑到他的锁骨。
秦子期还是一动不动,只是那瞬间绷直的身躯,显示了他的紧张。
扶苏的手停住了,然后笑道:“长皇子殿下,或者正君大人,你说我怎么处置你好呢?留着你,去威胁孟长歌?或者将你杀了,赤身**的挂在城墙上,让你的妻主咬碎银牙屈辱苟活?或者,”她俯下身来,热气喷在他颈间,“陪本将十天半个月,替本将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娃!长皇子风采过人,有你来孕育本将的骨血,定然也是女孩惊世,男孩脱俗。”
秦子期睁开了眼睛,猛地往后一翻,只是被绑住的脚踝根本无法移动,硬生生栽倒在地。
扶苏哈哈大笑,“怎么,长皇子,你不是想要如一团死水一样装平静吗?还有一个方法没有告诉你呢,那便是将你丢到城墙上,让我们的士兵一个一个的尝尝滋味,光天化日之下,哈哈,定然别有风味!选在什么时候好呢,啊!最好是你妻主站在城外的时候,让她带着你们丰临的将士,一同欣赏一下她夫郎的精彩演出。”
她的笑声未断,突然上前一步,捏住了秦子期的下颌,再在他身上轻轻一点,他便软软的躺了下来。
“想死么?没那么容易,我不仅不让你死,还要喂你最顶级的摧情之药,让你的妻主看看,她的皇子夫君还有那等风骚入骨的风情,怕是连她也没见过的吧!”
子期闭上了眼,满目萧然的寂灭。
将军,不要来,不要让你看见这样的我。
虽然你不爱我,你的心不会痛,可是也不要你受这样的屈辱!我的将军啊,是烈火中惊才绝艳的凤凰,骄傲到夺目,怎么能因为我而黯淡了风采,这是我连死都不能原谅自己的。我宁愿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要看你为我受辱。
所以将军,你不要来。
幸好,你不爱我!他的嘴角有了微弯的弧度,带着绝然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