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羽的神色黯然下去。叹一声:“若是他,倒是好了……”
袭陌扬眉拍拍他的肩:“我就说不可能啊。二弟当年落入无底深潭,打捞了几天几夜也没找到尸骨呢,怎么可能生还?方晓朗既是6霄,长相与二弟有几分神似就不奇怪了,你们三人本是表兄弟嘛。”
袭羽微微歪了歪头:“有吗?我倒没觉得。”
“旁观者清。”袭陌双目突然精光灼灼,别有深意的打量着袭羽:“三弟,6霄与你可是表兄弟,你们过去的交情也甚好。而且……他对你似乎没有恶意呢,还赠药予你的呢。你为何就这般……绝情?”
“论起亲近来,这世上与臣弟最亲近的,莫过于皇上。6霄不过是借臣弟接近皇上,图谋不轨!也别提他赠我的那‘仙丹’了……”
袭陌诧异的抬眉:“怎么,那药……”
“臣弟险的吃了,幸好留了个心眼,先差人细细验过,里面竟有慢性毒药的成份!”
“他又为何害你?”
“定然是为了染儿!我与染儿两情相悦,偏生与他有婚约,他便如此不容我。其用心狭隘恶毒,令人指。”
袭陌扬了扬下巴,眼眸中已有些许满意的微微闪光。
却听袭羽又补充了一句:“他既如此绝情,我也无甚顾忌。为了得到染儿,当不择手段。”袭羽无耻的扬了扬眉毛。
袭陌“哧”的一声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弟,你真是栽在那个女人手里了。”
“皇上,封侍卫求见。”外间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袭陌道:“进来罢。”
封项走了进来,脸色腊黄,微微佝偻着腰,脚步虚浮,见过皇上,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袭羽,欲言又止。袭陌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封项:“是。今夜卑职潜入珍阅阁,探听到一件大事……”
……
将方晓朗对方小染解说的那一番身世,原原本本复述了出来。袭陌将玉佩在手中细细的把玩,又举到封项面前轻晃:“羽王爷先你一步看透了呢。”
封项一愣:“卑职惭愧。卑职已知会珍阅阁附近的眼线严密观望。”
袭羽隐在低垂长睫后的眼眸中微微闪动一下。早就严密布控了啊。
袭陌面色肃杀,召来驻京禁军统领,下达了旨意:烟火为令,京城内外各关卡严阵以待。驻京禁军听从御前侍卫封项调度,连夜抓捕珍阅阁连同算命铺子中一干人等,反抗者,可先斩后奏。同时派人送信去赶往韦州州府,查封玄天教总舵,教主方中图及教中主要领暂时收监。
袭羽在一侧听在耳中,膝盖一软跪在袭陌面前,哆嗦着嘴唇道:“皇上,不关染儿的事啊!求皇上不要抓染儿!”
袭陌道:“虽然以方晓朗的说法玄天教似乎并不知情,但此事还需再确认一下,先一并抓起来审了再说。至于方小染……既然是三弟心爱之人,她若是愿意与方晓朗——或者说是6霄,撇离干净干系,朕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慎重处置。”
袭羽含泪谢恩。
封项领命即要出,袭羽急忙跟了上去:“封侍卫等等我,我与你一同去,莫要伤了染儿……”
袭陌唤住二人,看着袭羽道:“三弟,你既执意要跟去,朕也不拦了。只是你手无缚鸡之力,朕赐你一个防身的武器。”接着转向封项吩咐道,“将那支袖箭拿来。”
袭羽微微色动:“袖箭?”
不多时,封项取了一支袖箭来,按袭陌的吩咐,帮袭羽装在右手臂上,并教了他射的法子。袭陌在旁边关切的道:“三弟小心,这支袖箭的箭头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除了防身之外,若是有机会,也可用来射杀逃犯。方晓朗知道你不会武功,或许对你不加防范,你可以择机射出,替朕了断这个心头大患。”
袭羽伸着手臂,被动的由着封项打理,目光落在袖箭上,面色微微白。袭陌黑潭般的眼眸打量着他:“三弟脸色不太好。”
袭羽抬眼看向袭陌,目光中满是畏惧:“皇兄也知道臣弟一向害怕这些刀刀枪枪的。”
袭陌嘴角弯起一个别有深意的笑:“不想射杀的话,不必勉强。”
袭羽眼眸深处颤了一下,旋即坚定了目光,沉声道:“臣弟虽然无能,只要力所能及,也愿全力以赴。”将袖箭隐在袖中,脚步稳稳的与封项走出清风殿。
身后,袭陌沉沉的目光相送,眼底有意味不明的暗流。
很快,京城内已是兵戈铁马铿锵嘈杂,迅把珍阅阁连同旁边的算命铺子围得铁桶一般,火把映红了深夜的天幕。寻常百姓不知生了什么事,纷纷关门闭户,大气不敢出。
百名弓箭手弯弓待,箭头对准了两座宅子的大门。
珍阅阁和算命铺子内灯火通明,却是安静无声。封项问一直盯守在附近的眼线:“今夜可曾有异动?”
眼线回答:“没有,一直很安静,也不见有人走出来。”
封项锁紧了眉头看着珍阅阁的大门,令人上前叫门。士兵上前敲打叫嚷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封项一声令下,士兵大力撞开了大门。
士兵蜂涌而入,很快搜遍小院,回来禀报:珍阅阁内空无一人。隔壁的算命铺子在搜查之后,也是不见半个人影。
听到这个消息后,一直跟随在侧的袭羽出一声半喜半忧的叹息。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招得封项冷眼阵阵。黑着脸,虎目泛寒。眼线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号陶曰:“小的们一直守在四周,眼都不带眨一下的,确是不见有人出来啊!”
封项瞥也不瞥他一眼,冷声道:“量你也没有欺瞒的胆子。这两座宅子中必有暗道。给我找。”
暗道的入口意外顺利的找到了。一个三尺多高的洞口,隐在算命铺子后院的一座假山腹中。
封项冲着身边的士兵手一挥:“进去。”
……
横穿京城的运河中,一艘普通商船在出城河口码头靠岸接受检查。守码头的卫兵上了船,例行公事的检查了一下。这是一艘来京城贩茶的商船,做完了生意,正要返乡。空茶筐一摞摞的堆在船尾。时值深夜,水手和伙计们除了驾船和值夜的,横七竖八的睡在甲板铺开的铺盖上。一个外表清秀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手提着灯,配合的替检查的士兵照明。
卫兵走到遮着帘子的船舱前,问道:“里面有什么人?”
盘腿坐在舱门口打盹的一个小丫鬟模样的丫头,打着哈欠回道:“掌柜的和夫人。”
卫兵撩起帘角往里瞅了一眼,瞥见锦褥底下明显卧了两个人,从他的角度能看到一支光洁的玉臂和堆满枕边的乌,赶紧放下了帘子,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书生眼睛一眯,满脸不悦。
卫兵自知失礼,打了声哈哈,唤着弟兄下船,放行。
商船缓缓离开码头,沿着河道驶离京城。船身尚未完全隐在黑暗中,就见天空划过信号烟火,赤红的颜色,尖锐的啸叫,意味着“禁止放行”。卫兵小头目见到信号,精神一凛,赶紧提醒兄弟们注意。有个小兵抬手指了指渐行渐远的商船:“哥,那艘船刚过去了啊。”
小头目犹疑的盯着船影,道:“这艘船就是贩茶的,没什么可疑的。再有船只要出城,一律截住,绝不放行!”
方应鱼站在商船的船尾,看着城口码头上的灯火渐渐远去。城墙内却有红光隐隐。想来此刻已是全城戒备。
不久之前,方晓朗、方小染、小鹿翻墙进到算命铺子中,所有人从假山内的秘道内撤出。这条秘道自他入住之日起就开始设计开挖了,内部不但设有重重机关,还隐含了天罡八卦的迷局,进入者别说追上他们,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更何况他们真正所走的那条岔道已然封死。秘道直通向运河的一条泄洪涵洞。这个季节雨水少,水位低,涵洞里面根本没有水。从涵洞那头出去便是运河的河面。那里已有接到信号的兄弟,驾着一条伪装的商船在等候。就这样,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门外诸多眼线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码头的灯光渐隐入黑暗消失不见。方应鱼沉声令道:“全航行。”
甲板上原本睡得死猪状的众伙计仿佛被踢中了屁股,一跃而起,扯帆的扯帆,划浆的划浆,船骤然加快,船头激起尺高的浪花。
船舱内。听到甲板上的嘈杂,方小染松了一口气,悉悉簌簌把有意裸~露出的一支手臂和半个香肩往衣服里缩去。身边一直连脑袋蒙在被子里的人突然暴跳而起,抄起被子,把她整个人死死裹住,只露个脑袋在外面。方晓朗从被子外面用力箍着她,双目泛红。
她被他狂怒的模样吓到:“喂……你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