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挂了电话,姜灵洗脸刷牙。
可洗到一半,姜灵的动作慢了下来。
因为姜灵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她除了能用眼睛看到盥洗台前墙壁上的大镜子,似乎还能“摸”到它——但是两手明明正在绞毛巾啊!
姜灵缓缓放下毛巾,心中若有所悟。
近几个月来,公开征召前往金海星的移民,是最大最热的新闻。
姜灵自然也听过一些报道,知道报名的移民,按照不同的专业技能、工作经验,以及体术与精神力的等级,会得到不同的打分与待遇。
从安家费、到仓位的安排,都要视级别而定。
比如像数次主持过道路修建的工程师,就要比刚毕业的同专业研究生评分高、待遇好。
而体术及精神力方面,三级是一个明显的分水岭。
一般健康的人,体术与精神力都是一级。
三级体术,只要不遇到猛兽等等,就能良好适应森林、荒漠等各种环境,在那些环境里正常工作。
而三级精神力,则能够令人在短距离内,探察出周围的物体。
网上广为流传着几个简易测试的方法,姜灵也看到过、试过。
而当时的结果证明,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可是,这次呢?
姜灵当即转身进了厨房,舀出一小勺大米,用毛巾把自己的眼睛蒙上,然后把大米往黑色的大理石炊台上一倒!
这里一粒,这里一粒,这里两粒……姜灵拨数了十几粒米,慢吞吞扯下毛巾,现她“探察”到的,与眼睛看到的,完全一致!
……毫无疑问,这一切与昨晚晚上,那脑海中“啪”的一响有关。
有三级精神力是好事;然而,姜灵从没听说过,哪个三级精神力者,能让合果芋迅成长、甚至长出淡金色的叶脉来!
——或者从没有过;或者有这类情况,却都被高度保密!
因此,姜灵狠下决心,“李子”的事,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她对当“小白鼠”没有任何兴趣!
……所以姜灵把合果芋从床底下捧出来,先费了一番功夫,帮它将叶脉的色泽全部变了回去;这才放在卧室的窗台上,让它晒太阳。
接着,姜灵踩上拖鞋,打开了电脑,准备查查附近有什么风景区,要可以当日内来回的;随即姜灵去了厨房,打算转一块红薯当早饭。
可是一抓起红薯,姜灵就现上面蒙着一层“灰雾”。
这令姜灵怔住了。
足足半分钟,姜灵才叹了口气放下红薯,在厨房里四下打量,还拉开冰箱查看。
结果,姜灵现,除了她昨天刚买回来的东西,原本的那些,大多都蒙着一层“灰雾”。
连土豆、玉米等,也不例外。
只有燕麦片,倒是挺好的。
姜灵拿热水泡了一碗燕麦片,一边转身去洗漱,一边在心里记下,下午买菜时要去市看看,找出没污染的食品和牌子,把家里这些,全部换掉!
风景区找起来容易,姜灵很快选中了本地的日月湖。
然后,姜灵又切到goog1e在线的卫星地图,打算找一个位置在绿化区中央的风景点。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从卫星地图上,姜灵惊喜地现,日月湖只不过是山脚下的一个积水坑——靖海市东南方向,有一道道浓绿的山脊,从西南的武夷山脉延伸出来,直向东北,没入大海,然后还冒出了一串岛屿。
就这样,地壳上的同一道隆起,一端成了6上的大山,一端成了海上的小岛。
不管人们如何称呼,它们是一脉相承的。
其中,经过靖海市东南的那一段,叫做芙蓉山。
……最后,姜灵选中了柳公庙。
柳公庙位于日月湖东南岸,周围好几公里方圆内,全都是青山绿水。
间或几个景点、几家酒店,并没有住宅区与商业区,没什么妨碍。
柳公庙那儿,其实还不是风景区的中央。
但更好的地方,太偏僻了。
没办法,现在行骗偷窃抢包的,一年比一年多。
加上最近失业率增高,治安更不好。
姜灵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出门玩,不敢去没有人的角落里。
至于打开窗子,就能看到湖光山色的几家星级宾馆,好是好,但姜灵一下子之间,还不舍得拿出上千块钱,就为了去住一个白天。
……靖海市与中国其它城市一样,城市规划,是以五年十年为期的—鲜少有哪个一把手,会在乎自己卸任后的事。
所以靖海市常常堵车。
幸而姜灵出门的时间好,十点不到,叫了一辆出租车,一路通畅地出了市区。
出了市区,路两边的农田就多了起来。
初秋季节,白露前后,晚季水稻也好,藕塘里的荷花也好,路边的水杉夹竹桃也好,都是郁郁葱葱,还不见萧条。
绿的,粉的,翠的,红的,瞧着赏心悦目。
最重要的是,离市区越远,“白雾”就越充盈。
出租司机才三十左右,听普通话口音,应该是北方来的,不知是遇到了年轻女孩子心情好,还是本就比较善谈,一路闲聊,说了好些关于车子的事:这个牌子好,那个大降价,等等等等。
再加上窗外的风景好,姜灵的这趟短短的行程,十分轻松愉快。
到了地方,付过钱下车,姜灵四下环顾,而后不由眼前一亮湖光潋滟,山色青蒙。
云高天远,秋风飒爽。
正是好天气,好时节,好地方,好景色。
买了二十五块的门票,迈过高高的门槛,踏入柳公庙内,姜灵的脚步慢慢轻快了起来。
她大步往前走,过了几拨游人。
姜灵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
隐隐约约,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前面呼唤着她。
……与名寺大刹比起来,柳公庙并不算大。
尽管说起来,它也有近千年的历史了。
但是可惜,文革期间,与其它很多寺庙一样,柳公庙没能幸免于难。
目前这些巍峨的大殿,金光闪闪的佛像,都是后来在原址上,重新建造的。
姜灵不是头一次来了。
不过对柳公庙的历史,姜灵没什么兴趣——没办法,姜灵记得很清楚,第一回来这儿玩的时候,一时好奇,把大殿前那个宣传牌里的介绍看完了,结果现里头竟然有错别字!
现在么,错别字大概改掉了吧……但姜灵对柳公庙,却也再没有细细琢磨的兴致了。
后来又来了几次,都是当公园逛的。
这一回前来,是为了“白雾”,当然更不例外。
说真的,因为柳公庙座离日月湖旁,那几个原生态村庄,距离比较近,附近没让开房地产。
就是修了一下路,保存了绝大部分的山林子。
单论绿化,还真比一般的公园好上许多。
姜灵还没走到山门,老远地,就现两团浓郁的“白雾”,在前殿两侧。
姜灵连忙过去一看,现那是两棵香樟树。
树冠高过殿顶飞脊,枝繁叶茂,生机盎然,树身上还挂着铜黄铭牌,写明了是国家三级保护古树,树龄两百多年。
——就说这儿绿化好嘛。
姜灵嘿然一乐,穿过山门、前殿、主殿,拾阶上山,直奔西阁的鼓楼——柳公庙依山面湖而建,山势虽然平缓矮小,鼓楼钟楼毕竟建在山顶附近,走到它们附近,视野倒也不错。
从庙门到西阁鼓楼,路上曲曲折折,算起来大约有一公里多。
因为其中一大半是台阶,赶得急了,也挺累。
像姜灵这种长期坐在办公桌前的人,以往悠着爬到鼓楼下,都要歇一歇。
但这一回,姜灵一口气赶到,只是觉得有些热,略出了点汗,连气都没怎么喘。
姜灵心中有数,暗暗惊喜。
鼓楼上去另外要门票,姜灵以前看过,也没兴致再去。
因为上面虽然装修得漂亮,红漆的木柱,蓝白绿金红的花纹,富丽堂皇,但是地方很小。
时不时有游客上去,转一圈下来,没个清净。
当下,姜灵四下环顾,想找个清净又不偏僻的地方,坐下来好好修炼一会儿。
——是的,修炼。
这一看,姜灵现,旁边不远处,还有一大片特别浓郁的“白雾”。
一条不起眼的曲折小路,可以通向那个方向。
这一段小路是石板路。
比起之前的山路,还要狭窄陡峭得多,也老旧得多,旁边甚至长了些青苔,瞧上去滑溜溜的。
姜灵小心看着脚下,不敢分心。
好在路不长,蜿蜒了二十来米,就到了。
姜灵走到头,一抬眼,“白雾”就在眼前,弥漫成一片。
——又是古树!
一共六棵,均是香樟——说起来,香樟长得快,寿命长,在全国各地的古树中,占了很大比例——其中一棵,上了四百年。
余下的,都是两三百年的。
它们身上的“白雾”与周围山上湿地松、黑松等等融溶相汇,又特别浓郁。
姜灵一棵棵摸了摸树干,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传说中的树精花妖,是真的不成?”摸到最后一棵时,姜灵不由意外,暗暗奇了一声。
——这棵树趁着接触的机会,向姜灵连连叫苦。
抱怨它的“脚”下,踩着一个“危险的东西”。
姜灵不解,询问老樟树;结果倒好,老樟树也不懂得那东西叫什么。
不过,老樟树记得当时的情况。
于是姜灵放下手,站在它的树荫下,静下心来。
……姜灵觉得自己仿佛成了这颗老樟树。
与其它树苗一起,被短衣打扮的人,载在船上、抗在肩上,老大远地运来,围绕着原有的大樟树,种在这儿,布成一片林子。
山下大殿旁的那两棵樟树苗,也是那时候一起运来的。
然后它们就站在天地之间,日晒雨淋,迎风而长。
一开始,视野比较矮,只有两人左右高;不过四面八方,都能看到。
当时,柳公庙很小,在山顶上。
山腰山下,都属于一户富裕人家的山居。
依山而建的白墙黑瓦,雕花窗的游廊;樟树苗落足的地方,再往上一段路,就是一道蜿蜒的矮墙,把整个山居围了起来。
山居内,有两个歇脚的亭子。
不是粗糙的四角亭,而是精致的八角亭。
木匠们造起亭子时,全靠榫卯结构,没用一根钉子。
亭子建成后,每年里太阳最好的时候,一对年轻的夫妇常会来住上一段时日。
他们携手说话,男的穿着长袍马褂,脚上的布鞋有一条脊。
女的穿着短袄加裙子,缠了小脚。
两人后面,远远跟着仆人。
后来,又添了个小男孩。
然后落叶萌芽,萌芽茂盛,茂盛落叶。
流年逝去,视野随之渐渐变高了。
年轻男人成了老头儿,小男孩长成了中年男人。
如此数代交替,原来的小男孩,垂垂老矣。
他的曾孙子也从一个总角小童,长成了风流倜傥的年轻人,又蓄起了胡须、板起脸,变成了当家老爷。
山居随之愈精美。
前前后后,添加了不少屋舍。
接着的有一天晚上,新的当家老爷,带着儿子一同前来,深深埋下了四个陶罐。
两人养尊处优惯了,干起这个活儿来,笨手笨脚得要命。
当爹的不小心打翻了一个陶罐,陶罐里的东西洒了一半,滚得满地。
当儿子的想笑不敢笑,连忙一个个捡回来。
——全都是白色的金属小饼。
这以后,又过了不知十几年。
突然一天晚上,已经不再年轻的儿子,与同样人至中年的女主人,一起急急赶来。
他们没带别人,深夜摸进后园,自己亲手挖。
银元埋得足有一米多深,两人只来得及挖了两罐,天就亮了;两人没再继续,逃也似地走了,临走遣散了山居的仆人。
仆人们纷纷作鸟兽散;也有个老仆人不肯走,留下看门。
之后没几天,又有一个青年仆人寻来,夜里摸进后园,循着痕迹挖了半夜,还真找出到了一罐银元。
他还在继续,前面的老仆提着风灯过来查看。
青年仆人心虚,溜走了。
不过隔了几天,那青年仆人又来了。
这一回,他更加小心,没有惊动老仆人。
可惜,没挖几下,前面一串火把奔到山门前。
人声沸腾,马声嘶鸣,一群穿着军装、腰上别着枪的人,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