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记与吃饭天光微熹,山林在鸟鸣间醒来。
不过,因为遮光窗帘的关系,室内近乎黑暗。
只有一道淡金色的阳光,穿过窗帘之间的缝隙,落进室内,开辟出淡金色的一小扇空间。
在这一小片明晃晃的空间里,阳光照亮了空气里一粒粒的小灰,照亮了地板上一轮轮的木纹理,照亮了一片揉皱的浅色薄毯,也照亮了一段纠缠在一起的肌理,腰、胳膊与背,以及其上沁出的密密细汗。
二楼卧室里的两个人,又滚到了地板上……姜富安与胡海燕要上班,周日下午玩痛快了,就回小区去了。
所以一大早的,姜灵也不担心起晚了被二老觉。
冬明比昨晚好一些,但到了情动之间,他依旧不敢拥握姜灵。
他们在薄毯上翻来滚去。
冬明在上面时,他就撑着支着姜灵身旁的毯子或地板:在下面时,他既不收拢手指抓握、也不收拢手臂拥抱。
无论上下左右,无论在哪个位置,他都只给抚摸、只是小心游走,没有捏没有揉、没有其它任何方式的用力。
而当最后的那一刻来临时,冬明连这都不敢了,他蜷起了双臂、十指绞握、抱住了自己的头他们在热腾腾的颤栗之后,缓缓安静了下来,依旧交缠着躺在原处,面对面脸贴脸。
冬明的鼻尖抵着姜灵的额头,姜灵的鼻尖蹭着冬明的下巴。
而后姜灵不由莞尔,喘息间短短轻笑了一声,冬明则松开了手,连人带毯子搂过来,把姜灵拥在了自己与毯子之间。
……姜灵没有料到的是,她还是被捉现了,被凯西凯辛捉现了。
姜灵与冬明下楼时,凯西凯辛正坐在客厅沙里,歪七斜八等。
现两人下来,凯西凯辛四只眼睛“噌”一下亮了:“我们打了豆浆没喝完。”“煎饼的面也没用完。”
这两个的豆浆和煎饼是昨天早上刚刚瞅着胡海燕学来的。
豆浆就是黄豆浸泡过夜,豆浆机一搅,倒进锅里煮沸。
煎饼也简单,鸡蛋和面,平底锅刷一下油,摊一下就好了,喜欢还可以撒芝麻、撒小葱、撒榨菜、撒咸菜、撒蒜沫、撒椒盐粉,可以抹番茄酱、甜辣酱,甚至也可以抹乳腐。
故而姜灵闻言,一笑点点头,拐进厨房。
凯西凯辛跟随了进去,一左一右夹住冬明:“怪不得半夜要翻窗跳楼——跳上楼。”“怎么样,控制不住吧?”
冬明没吭声,凯西凯辛就对冬明挤眉弄眼,左边挤过去一下,右边挤过去一下,不肯放过他。
姜灵这边点火、热锅、刷油,气不过他们二对一捉弄冬明,起先的害羞也抛开了,故意问过去一句:“那你们呢?你们两个都控制不住哎,这可怎么办!”
——不是说不用找女人吗?!
结果凯西凯辛得意洋洋、嘿哈直乐,一个炫耀道:“我们没问题!”一个显摆道:“我们可以尽情玩!”边说边还蹿到料理台那边,一人一把,拿起菜刀与水果刀。
两个都拗弯了,同时抛甩给另一个;又各自接住,拗拗直,照旧放回原处,齐齐看姜灵。
姜灵无言了。
她心底里的八卦因子刚开始蠢蠢欲动,就被天上砸下来的大饼喂饱了。
旋即姜灵又生出了无比羡慕,暗中狠下决心,一定要练好体术!
凯西凯辛调侃了一通、冲着两人嘿嘿笑了一阵,也不没完没了,很好心地溜达出去了。
这附近地形简单空旷、人员稀少,他们监控住了就行,大可以活动得远一些。
反正除了冬明,没人比他们更靠近姜灵。
厨房的门开着。
姜灵目送他们的背影出了客厅,对冬明叮嘱道:“你回头让他们别跟别人说。
我们这儿大多数人不习惯。
婚姻法里,要求夫妻是一男一女。”说着把浅浅一勺面倒上平底锅,又欣然道:“不过他们真巧,刚刚好一对。”
冬明正取出碗与调羹来,对前面那些点点头,听到后面的,唇角一翘:“你是说性取向?他们从小相依为命。
很难说感情与取向,哪个影响了哪个。”
姜灵了然,摊开面来:“他们运气不错。”
冬明舀了勺豆浆尝了一口,已经凉了,便开了火重新热上:“我以前也羡慕他们。”
言下之意,现在犯不着了。
姜灵转头跟冬明冒出了两个酒窝,翻过煎饼来:“你要放什么?”
“都来一点试试?”
“……”
……冬明是琪雅的身份,而迄今为止,地球上还没有涉外婚姻。
姜灵自知中国的情况,如果她与冬明要在靖海登记,审批手续只怕要层层上报、花去几个月。
当然姜灵也可以请廖局那边走特批,却是个大人情,也是个大麻烦还未必获准,至少姜灵没把握。
所以姜灵无意出格,与冬明商量了一下,两人便决定去琪雅再登记。
不过,虽然登记可以暂搁,婚礼却不能免。
只是若按中国风俗大摆酒宴,一者时间来不及,二者动静太大:因为那株“十二连星”,姜灵现在也算是名人,到时候不知道会出什么妖蛾子。
所幸姜灵一向实惠,要温度不要风度,从来也不爱那些排场。
当下,姜灵问了凯西凯辛,两活宝说没问题,于是姜灵去敲定了必不可少的几顿会餐。
先外婆家。
这不必说,周末就行。
一串电话打过去,大小舅舅姨妈周六都没问题,姜灵的男朋友,当然要相一相,大大小小全要来。
姜灵掰掰手指头,三三得九,加个老太尊,再加这边六个人,刚好一张包厢大圆桌!凯西凯辛什么名目?当然是冬明的娘家……不,老家亲戚!
于是姜灵订了周六。
照顾外婆年纪大,老年人早睡早起,晚上不好太兴奋,就选了中午,订在离外婆最近的星级酒店里。
然后姜灵又是一串电话打过去,时间地点都齐了,统统报上。
接着,是姜富安这边。
这边照旧例,是要去山前村吃流水宴。
农村的红白喜事,五服之内、左邻右舍都要请。
办酒席倒并不麻烦,村子里有能干会来事的,一旦遇到这种场合,指挥的总管、打杂的帮工,管红包记账的,一应都有,只要请个好的掌勺就行。
而这人选,也是十村八乡、大家心里都有数的。
另外,像姜富安这样年轻时就离开了村子、平时没法人人帮办喜事的,额外要多点帮工谢礼,就是送给帮工的烟、油、糖之类加些份量。
以前是连谢礼都不用的,现在才慢慢有了这个。
只是按老规矩,这流水宴要提前数周甚至一两个月大积习难改请柬,然后受邀的来不来给个准信。
名单则要问姜富安,平时送人情有来往的,好大一串。
姜灵压根不清楚,所以姜灵自己一时间决定不下来,按下暂时搁着,留等晚上问。
最后,是姜灵自己这边。
原先的翻译公司已经散了,请也请不起来。
高中同学却是不少,但全请也没必要,人家送了红包,回头还得还人家,平时又没什么来往,就是一个排场。
所以姜灵轻轻松松,去敲定钱斌斌、章骋、叶宁兰的会餐时间。
中午午休时间打电话过去,QQ里开个临时会谈,把那三人都拉进来。
时间好办,三言两语定下来,那三个都急着看人,纷纷表示周二晚餐就可以。
叶宁兰嘴刁爱美食,果然记得上回聚餐时说的二郎料理。
本来那只不过一句玩笑话,不过姜灵现在这状况,肯定有俩钱。
老同学老交情,叶宁兰竹杠顿时敲得梆梆响!错过这一村、可没这一店了——平时谁舍得去吃那么贵的料理?!
而钱斌斌一切向未来的老婆大人看齐,立即赞好。
章骋的头像顿时不冒字儿了,立即吐出一串点头鼓掌的表情,十二万分明智。
姜灵失笑,当即就应了。
冬明一直坐在旁边看,眉眼弯弯,开心得不得了。
姜灵回头见了,奇了,故意道:“你不怕?他们肯定要灌你酒。
这三家伙那儿倒没什么,各凭本事;可外婆那边,你喝不醉也没用,一定要脸红、要不胜酒力、要老实投降——哪有一个外甥新女婿,把两个舅舅、两个大舅哥加一个姨爹灌趴下的。”
冬明却笑了,拉过姜灵往后一带,双双倒进了沙里;他举着姜灵的肩,把姜灵撑在自己身上,看了一会儿,用力亲了一口。
姜灵大奇,扒住冬明的肩,也亲亲他:“怎么了?”
冬明软下手臂,额头抵住姜灵的额头,轻声道:“你带我来,带我去见这些人……对你来说,比在这儿登记更重要吧。”
姜灵没想过这问题,不由一怔。
冬明搂住了姜灵,手指滑上姜灵的后脑勺、把姜灵按在自己左肩窝里:“在哪登记,都只是个手续,改换容易。
可你的父母,你的哥哥姐姐,他们不会换。”
姜灵“嗯”了一声,也抱住了冬明。
此刻,姜灵呼吸间能闻到冬明的气息与体温,眼前看到的,则是棕色的沙布、方格衬衣领子、与一小片颈子上的皮肤。
就在这样的境况下,姜灵头一次意识到,冬明好像很没安全感?
——不对哎……她姜灵才是那个要孑然一身、远赴他乡的人吧!
冬明好歹有亚勒他们,琪雅可没地球人!
……除了黄娴雅……没准还有她的俘虏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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