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火海中,一骑宛若战神从天而降,整个战场因为有了他的加入更加突显惨烈。精致的容颜冷硬孤傲,随风飞舞的长从脸庞划开,凛冽桀骜的眼眸中就似跳跃着两颗灼热的火星,跨下的乌云血骑似乎已与他溶为一体,随着他跃起又落下,呼吸间就夺走数条人命。
这一刻,灵魂已离开躯壳,散乱鬓边的秀,被四周强烈的火焰拂动着吹乱了,扫过她白得尽乎透明的脸庞,水月默默地站起身来,她摇晃着身体,怔怔地向着那神一样的身影凝望。一步步,眼里再无万物,耳里再听不到厮杀,一点一点的,有什么在心中慢慢凝结,一下一下,就像看不见的刀锋,在心里深深的刺着。直到嘴角有鲜血溢出,她却笑着,笑得绝望而美丽。忘情,忘心……死吧!既然不能爱,就随了你的心愿,让自己在疯狂的爱意中死在你亲手种下的情毒里,下一世里,下下一世里,都不要再爱了。
子尧在挑开最后一个挡在他身前的蒙族士兵后看到了水月,他的眼神里迸射出深深的狂喜,只是那不断飘零摇摆的身体和唇边溢出的血色刺痛了他的眼,原本晶莹夺目的眸光渐渐变得空洞而没有焦距,子尧心头一紧,大声疾呼:“千亦拦住那个黑衣人!”
从子尧两侧猛得涌入身着黑色甲胄的朱雀卫士,而千亦也飞身而上,他手中长鞭鬼神变换,紧紧缠住了想要再次将水月抓住的黑衣。
黑衣沉声一声大喝,手中突然出现一把通体墨绿的长剑,这把长剑就如来自阴森恐怖的地狱般,随手挥动间就是一阵让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与千亦缠在一起。
子尧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顾虑,他驱赶着乌云血骑,左手往怀中摸去,他是那么焦急,又那么惊喜莫名。带着丝丝寒气的月魂草散着幽幽的冷光,他出乎意料的将月魂草放入自己口中,那草甚是奇特,入口即化,他抿着唇,如风一样靠近那个痴痴傻傻的女子,有力的大手轻轻一带,就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
大火,在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边疯狂的燃烧着,只是她竟是痴了一般呆呆望着那张触手可及的俊脸,心脏破碎的声音清晰可闻。死了吧,让她死了吧,就可以不恨你了。
滚烫的唇舌毫无预兆的缠住了她冰冷的唇,那一刻就如烟花飞散,她只看到那双黑得耀目的眸子里逐渐浮现的柔情,搂住她腰迹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抖,月魂草墨绿的汁液从他的唇齿间点点渗入到她的口中,清新的香味伴随着他独有的酸甜苦涩一起吞入腹中,他那么小心意意,直至所有的汁液全部流进她的嘴里,温热的舌轻舔着她小巧抖的唇。他本细致而认真的喂着月魂草,却无端被她眼中幽邃的光勾得心隐隐作痛,他终于赶到了,在他差一点儿失去她之前。
四周的屠杀依然惨烈,只是这些都无法影响两个纠结缠绕的身体,他本应离开她柔美的唇舌,却深深沉溺其中,依依不舍的紧紧勾住,贪婪着吸吮着醉人的津液。苦苦压抑的相思与爱意冲破了理智,她可以活下去了,她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水月心中原本一片平静,在她以为,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死在恨他之前。只是眼看着心脏就要停止跳动却被灌下这又甜蜜又苦涩的汁液,心中的痛楚渐渐消失,她悲哀的现,自己想死的愿望仿佛实现不了了。
她就在他温暖的怀里,他的吻带着可以燃烧一切的热度一度让她神魂颠倒,这本是这世上最贪恋的怀抱啊,她可以为其生,为其死。
莫名的寒冷,却在这时透入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那深深隐藏在内心里的柔情此刻突然像是燃烧的火焰,迸开去,然后凝结成——拓拔寒那张痛苦扭曲的俊脸。
她的手突然抖得非常厉害,清亮沉醉的眸中溢出痛苦之色,她紧紧握着那把夺去拓拔寒性命的短刀,看他痴缠着自己的唇舌如痴如醉。眼角终是有泪滑落,她颤抖着,痛苦着,纠结着,彷徨着,猛地将那把短刀刺入了他的身体。
子尧的眼睛在那一瞬间豁然睁开,他缓缓离开那粉红颤抖的嘴唇,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泪流满面的苍白小脸,眉宇间闪过深深的痛楚,这种痛楚并不是那末入身体的短刀带来的,他看着她,右手看似不经意的将刀拔出。
狂涌的血瞬间将他银白的铠甲染成了夺目的红色,水月被这样的红色惊得回复神志,头脑中一片轰鸣:她杀了他,她竟然真得杀了他!撕心裂肺的尖锐叫声伴随着‘哇’——的大哭出声,苍惶、绝望、痛不欲生的她竟一把夺过子尧手中的刀往自己身上刺去,哭喊道:“让我与你一起死吧,让我们一起去死吧!子尧,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恨你才甘心?你为什么要来,又为什么要救我?为情而死,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就让我死吧,这样活着,太痛苦了!”
子尧脸色大变,他顾不得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感觉,伸手打掉了她手里的刀,他紧紧抓着她,看她如此绝望悲哀。她挣扎着,歇斯底里将压抑心中的苦和痛疯狂泄在他的身上。腥得血和着苦的泪在他眼里凝结成强烈悔恨,他搂着她,默默承受着她狂风暴雨般的怒火和恨意,在她耳畔哑声说道:“如果你真得想杀死我才能解除心里的恨,我——不怪你!只是,等我们平安离开这里好吗?”
他就这样不顾一切的搂着她,全然不顾身处的危险,她已在他的怀中,还有什么比得上此时的幸福?子尧脸上露出释然的轻笑,可意识却不受控制的渐渐远离。
“三皇子这是做什么?我们不是一直是盟友吗?想要这个女人带走就好,又何苦痛下杀手?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是不是太不道义了?”阴侧侧的冷哼声幽幽响起,黑衣挣脱开千亦鬼影般飘过来,对着子尧不阴不阳道。
用力咬着唇舌让自己清醒一些,他抬起头望着黑衣神色闪烁。泪流满面的水月一听这话浑身剧烈颤抖,心如死灰。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他的语气带着毫不客气的阴冷,手中长枪往前一指,杀气腾腾道:“若想活命就让开,否则——杀无赦!”
黑衣半眯的眼眸中露出浅浅的笑意,他早就看出子尧身受重伤,这样的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心中涌起难已抑制的狂喜,缓缓抽出隐在袖底的幽绿色匕,黑衣仰天大笑:“三殿下又何必装作不知,你放心,如今拓拔寒已死在水月手中,她的心里还是向着你的。不过若殿下想在此时反悔,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放手的!”话还未说完,手中匕便破空飞出。
子尧黑眸微缩,还未及抬枪便听千亦一声焦急大喝:“殿下小心!”乌黑灵动的长鞭精巧挡在匕上,千亦身法突变,长鞭在他的驱使中如影随心往黑衣脸上逼去。嘴里兀自大声道:“殿下先走,这里让奴才来应付!”子尧来不及细想黑衣话里的意思,抽身夹马离去。
黑衣勿忙间被千亦逼得身形一滞,身体往后急退,却不想包头的黑色面巾被长鞭划开,露出一张白净温和的脸。
精亮的眸光猛得一跳,千亦扬起的软鞭竟慢了许多,喃喃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