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边的笑容看似柔和,眸中的冷色却越来越浓,黑衣隐在黑袍中的左手突然往千亦面门抓去,腥臭阴冷的气息立时让千亦头晕目眩,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夺命的五指越来越近。
眼看千亦就要被黑衣重创,危险中身旁却猛地燃起一团烈焰,这团烈焰宛若流星划过,黑衣被这突来的变化惊得收回左手,阴寒长剑架住烈焰,只听的一声脆响,红得耀目的火光中映出夜星那双犀利的黑眸。
“哼!只会暗箭伤人的小人,当日的一掌之仇还未报,今日让我们来做个了断。”夜星一脸平静立身在千亦身前,眼角余光扫过千亦时燃起一团火焰,那里面的怒意让千亦皱起眉头。
黑衣小心意意的移动脚步,脑子里不停转换着心思:身份既已暴露,留在此处独自面对玉宵宫两大高手实在是没有把握,他心须尽快离开回到主子身边,一定要赶在这些人之前。
眼里波光幽幽一闪,黑衣冷笑着不进反退,窜起的身形无声无息,只留下邪妄的笑声:“今日不与你们纠缠,要想动手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们还是想想如何摆脱轩辕太子的神迹军吧!哈、、哈哈、、、”
夜星长剑一收豁然转身,他看着千亦胸口剧烈起伏,红红的火光映射着那张稚气未退的脸异样冷硬。这个人是他的师叔,他本没有资格去质问他们的一切所作所为,只是胸中郁积的不甘和愤怒又让他压抑的难受。虽然那个女子狠心甩手让他走开,但他又如何能放开?
千亦心头甚是焦急,他转头瞥向子尧奔走的方向,而在那不远处,轩辕大军正与阿骨朵疯狂搏杀。他迟疑着蹙起浓眉,感激的望了眼夜星就想离开。夜星双眼一凛,身形微闪便拦在他身前,沉声道:“我玉宵宫圣女在哪里?把她给我!”
剑上的红光随着夜星旋转的内息越来越亮,千亦脸色急剧变幻后隐忍着轻声叹道:“夜星随我来自然知道水月在哪,一切等过了今夜再说。”说罢他不敢再做停留,转身往子尧的方向骑马追去,嘴里大声喊道:“朱雀军跟上三殿下,退!”
混战中大火雄雄,千亦在马背上却是滔天震动,所有的因由在头脑中慢慢连成一片,而那个男子身后的影子呼之欲出,让千亦忽然间明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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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河另一头的拱形大土坡上整齐站列着铠甲鲜亮肃穆的轩辕军队,明黄耀眼的龙形旗帜在夜风中咧咧作响,远处的厮杀与火光似乎根本没有动摇这些腰身挺得笔直的战士,他们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连呼吸都整齐一致。他们,是神迹军的精锐!轩辕的骄傲。
站在最前端的主帅目光忧郁,俊朗的眉目间蹙起深深的痕迹。他率领的是轩辕独一无二的精锐之师,因为那个英明神武的太子曾对他说过:此次虽然冒险,可却是轩辕绝好的机会!阿骨朵阴险狡诈,他虽然在断涯谷设下圈套,可却不知本太子早就在等着这一刻!月儿聪慧多智却是关心则乱,暮风你只需等到双方战到疲惫不堪之机突然难,就会一举吃掉阿骨朵大部分主力,而月氐战力大损,注定是我囊中之物。本太子已知子尧必会前往女神峰,到时混战起来……
想及此时他不由忆起子沐略显犹豫而又闪烁不断的黑眸,他不经意表现的不忍和彷徨让白暮风有刹那的错觉,那个执着真诚的子沐又回来了?只是那样的神色只有瞬间而已,平静冷漠的语气再次将白暮风带回现实:“子尧若是不去就不会有危险了,你说对吗?刀剑无眼啊!”他看着白暮风的样子淡泊如水,让白暮风的背脊一片冰冷。子沐的果断与冷酷已越了皇上!这就是他当时的感受。
“都司大人,你看,有人冲过来了!”身侧的将领突兀的声音拉回白暮风的思绪,他抬起眼来往那战场中巡去,子尧轩昂威武的身姿立刻占据了他的双眼。眼眸轻轻眯起,他冷声道:“拿弓箭来!”
深吸一口气将长弓拉成满月,他平举的大手竟有轻微的颤抖。子尧怀中那抹动人娇艳的身影让他的心不由一缩,不断变换的眼神中有太多的犹豫和不舍,执弓的手越握越紧变成惨白色,极低的叹息着,他徒然放下了手中长弓。
“阿骨朵与他的野狼军想从西边突围,你即刻带领神迹军前去支援。”白暮风斜睨了那名参将一眼,不动声色淡淡开口。
那名参将表情一怔,脱口道:“太子殿下不是让我等守住河口吗?但凡从河口通过的,不留下任何活口,若是去追赶阿骨朵,这里岂不薄弱,万一……”
“这里到底是本大人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此乃天赐良机,如若剿灭阿骨朵主力,也是大功一件!太子殿下又如何可知战场上的千变万化?你若死守成规,失去绝佳机会,到时太子怪责,你担当的起么?”刀一样的寒眸豁然扫过他名参将的脸,立时让他住了口。
谁人不知白都司与太子的关系,参将可不想太过得罪,反正就算太子怪起也有这位都司大人顶罪,自己又何苦做这讨厌小人?思及此处也不再犹豫,领命转身离去。
白暮风等神迹军走远之后缓和神色,他看着那急冲过来的子尧众人,眼里流露出极淡的柔和幽光,只是那抹柔和转瞬即逝,他缓缓抽出腰迹的长剑,对身后仅有的百余骑亲兵漠然说道:“众将士随我上前迎敌!”他先冲出,眼光紧紧锁定在那银白铠甲的男子身上,握紧了手中长剑。
残酷的厮杀带起漫天的血光,子尧手中翻飞的长枪却越来越缓,他的脸色渐渐苍白,大口的喘息越来越急,炙热的呼吸扫过怀里女子的面庞。无论周围有多少蒙族士兵,他仍是死死将她护在怀中,身上布满的鲜血早已分不出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模糊中他看到越来越尽的黑河,他知道,只要冲过去,他们就安全了。
水月在他怀中异常乖巧,只是不知这平静之下是怎样的心境。她的表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惊慌恐惧,她甚至祈祷着能有一把长剑突然透胸而过,让她不用再承受这样的折磨。她以为自己足够狠心将他杀死,但真正做起时才悲哀现,她根本就做不到。她只能希望着,祈求着,渴望着,能在他之前停止呼吸,否则终其一生她都会活在拓拔寒的阴影中无法自拔,悔恨到死。
散漫空寂的眸光忽得落在越来越近的那百骑黄金铠甲身上,水月原本无波的眼睛猛得闪过一丝恐惧之色,那艳黄的色彩刺痛了双眼!不,不要夺去她本可以平静离开的权力!
“子尧!”巨大的不安与无措让她条件反射般搂紧了唯一可以依赖的男子,惊恐万状中竟失声大叫起来:“不要把我留给他,求你了,子尧!你杀死我吧,不要把我再送给别人了!”
腹上的伤口被她用力拉扯下溢出血迹,子尧闷哼一声摇晃了一下身体,长枪用力向下拍去,这才堪堪稳住身形没有跌下马背。
紧随在他身侧的千亦等人迅将他围在其中,做出拼死一战的气势。子尧不知所措看着水月突然从表现出的恐怖表情,而那一句‘不要再把我送给别人’比刺入他身体的刀还让他痛彻心扉。
他喘息着,抓紧时间回复所剩无几的力气,看她可怜惜惜的颤抖着,桀骜冷漠的眸中露出从未有过的柔情与心酸,他扬起脸来默默看着越来越近的众多人影,冠玉的如颜露出迷人的笑意,在她耳边缓缓说道:“不会了,月儿,我再不把你送给任何人!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