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擎渠的风交递着隔世的寒气肃杀相递,无声地弥漫全身。无暇去辨别珍妃言语的真实性,冷冷的冰水迅速漫过了鼻口,浸透了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阴寒阵阵。
世界一片静谧,卧在这渺无人迹的去处仰望中天圣洁的明月,自从予澈走后,她的天空似乎从没这样明媚过。
大口的渠水呛进口中,她没有挣扎。
她知道,没有人会救她,没有。
咖隔世的恩爱情仇渐渐被头顶的渠水淹没,她已不敢期待予澈仍在奈何桥边等她,下一世,他该属于朱馨彤的。
如果真的死了,或许她会变成天空中一只黄鹂鸟,或清晨,或傍晚,立在他的窗前歌唱……
苔鲜草嫩醉窈窕,梦幻空灵慰道娇。
聆予澈,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漓裳忽然满足地笑了,张开了口,任由冰冷的渠水灌入……
腰身蓦地一紧,忽然有一双大手迅速地将身体托起,漓裳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头部已经露出水面,夜风凌厉地划过面孔,顿觉清醒了很多。
呛咳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予涵的心腹侍卫,年扶风。
予涵还舍不得她死吗?
似乎有一股温润的潮湿从鼻子里窜出,漫过唇际,漓裳无力地挣扎……
年扶风的一双眼睛如没有月亮的天空璀璨着的星子,焦急地看了她一眼,不停地向岸边划去。
“娘娘,好好保重自己,臣拼掉这条性命,一定会把娘娘带出宫去!”年扶风的声音极低,字字入耳,却是铁石般的沉重。
予涵的侍卫拼死救她?
冷水呛得肺腑微微发胀发疼,漓裳难以置信地艰涩地口,“为什么要救我?”
年扶风死死地扣住她的腰,脚步踩在岸边的烂泥里,寒风一吹,饶是他强健如牛,依旧是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王爷当日救了皇上一命,臣今日还娘娘一命,两相抵扣,但愿,偿还的过。”
漓裳依稀记起,去年的今日,予涵险些被司膳寺的屠宰师傅当成犍牛宰了,这年扶风曾到含芳堂向予澈求助。
此刻想起,恍如隔世,早知予涵这般狼子野心,当日就不该救他!
终于登上了岸,双脚着了地,一颗虚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安稳了下来。
“娘娘,娘娘……”小蝶与小辫子哭着奔了过来,解下?身上的棉衣尽数披在漓裳的身上。
她们对她终究还是不错的。
“我,我没事。”漓裳轻声安慰。
抬眸间,岸上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人。宫人挑起的宫灯团团围绕,昏泯不定的灯光下,予涵明黄色的龙袍与臻妃缕金百蝶穿花粉红玫瑰香紧身袍交相辉叠,染上了蒙蒙的阴影,胸口张扬傲视的金绣龙纹异常的刺眼。
珍妃半倚在予涵的肩头,抽抽噎噎,竟是说不尽的委屈。
年扶风放下漓裳,上前躬身行礼,“皇上——”
予涵一挥衣袖,示意他一旁侍立。
月渐西斜,花影参差,华擎渠岸边的合欢树随风绰动,予涵的沉默让漓裳感觉到了阵阵阴涩的寒意。
数百人团团站立,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周围阒寂的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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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涵漫不经心的扫视慢慢凝集在了漓裳的脸上,眉心的锁痕愈凝愈深。无底的沉默中,他蓦地开口,不厌其烦地挥手道:“来人,将臻妃关到芙蕖院去!女人,就知道惹是生非!”
几名内监、宫人连推带搡架着漓裳的两条胳膊将她拖走了。
“谢皇上!谢皇上为臣妾做主!”
臻妃喜极而泣的嘤咛声散淡在清冷的夜风里。
漓裳索性蜷起了双腿,任凭两名内监架抬着。
她居然没有死?!
老天一定怜她大仇未报,舍不得即可将她带走。
促狭地冷笑顺着嘴角向上蔓延,予涵,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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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院。
卧房的厚纱锁窗透漏出熹微的月光,窗外摇曳花影深深烙印锁窗之上。
漓裳炮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衬衣倚在床榻之上,接过小蝶递过来的姜汤,喝了小半碗,觉着舒爽了一些,头还是昏昏沉沉的疼。
“娘娘,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请御医过来看看?”小蝶接过碗,递给身旁的小辫子。
漓裳拿起床头针线筐里绣了一半荷包,挑起针线,淡淡地道:“冷水里浸了一会儿,风一吹,难免头疼脑热的,也不是什么大碍。省的皇上骂咱们无事生非。”
小蝶想起方才之事,不由得心生怨气,嘟囔道:“明明是那个珍妃寻咱的们不是,挑衅在先,这样冷的天,还把娘娘推倒水里?皇上耳聪目明,难道看不见吗?反倒叱责起咱们的不是了!”
漓裳苦笑,“皇上是你们的皇上,又不是我的皇上!犯不着偏袒我这个外人。”
她这样说着,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体内如生冰寒一般,手足抑制不住地颤抖,裹紧了被褥,勉强绣了几针,只觉着眼涩神饧,精力不济,终于支撑不住,胡乱将针线剪刀塞进床侧,蜷进被窝里。
下半夜,漓裳竟是发起了高烧,呼吸粗重,两只鼻孔呼出的气息如同喷火一般。
小蝶着了忙,急命宫人前去医馆延请御医,不料御医根本不予理睬,只打发执勤的内监随手抓了几服药,便给打发了回来。
“这些狗眼看人的东西!”小蝶又哭又骂,将帕子恨恨砸进水盆中,“皇上言而无信!说好了要保娘娘周全,又这样百般刁难!我这就去见他!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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