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至于么!不就是我不想让李归鸿当皇帝吗!!”
“嗯?!”她两条淡眉毛噌一下竖起,气势汹汹地瞪着我。
“就因为我不想让他去抢这个天下,你就拿这种玩意给我吃?!亏你还是一代宗师呢!你忘了当初怎么许诺他的了?!真没劲,当皇上有什么好!你为了让他死心塌地的听你的话,不惜先骗他,而后再背着他把我弄死?!不愧是是前辈高人,果然手段不凡!!!”
她勃然变色,拔高了声音怒道:“你胡言乱语些甚么!!!”
“哼,少装了!这是什么还用我明说么?这话我本来不想说的,你的思维方式太诡异,我都懒得和你讲道理,难道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夺天下当皇帝吗?当了皇帝就能体现出人生的价值了?如果你真的关心他,象个真正的长辈一样爱护他,就该让他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做他真心想做的事!!而不是象现在这样,成为你实现目标的工具!!喜欢这个天下的是你,根本不是他!!你难道看不出他只想做个闲云野鹤吗!你利用他对你的敬重,拿师傅的身份压他,拿先人的遗命逼他,而后又拿我来要挟利诱他,真没见过你这样为人师表的!!我看既然你对江山社稷这么有兴趣,不如自己当女皇好了!!只要你有那个本事!哼,又何必强迫别人!!平白糟蹋别人地人生!!!”
“啪”的一声大响。她拍案而起,桌子应手而碎,她满脸杀气,面孔扭曲,举手就要朝我头顶拍下来!
本能地想躲,随即想到她要是想动手根本不是我能躲开的,怎么死不是死,她既已动了杀机。被毒死是死,被打死也是死,索性把她那恶狠狠的目光瞪回去,扬了下巴不甘示弱的和她对视。
僵持中,她神色微变,突然伸手在我颊上一捏,我只觉嘴不受控制地张开,眼睁睁看着那颗药丸被她弹进口中!!随即喉头被她一按,咕咚一声。一个冰凉的物体已顺着嗓子滑落进肚里!!!
“啊——”惊呼只喊出半声就觉身上一麻,她袍袖一挥,我就象截木头一样直挺挺斜倒在旁边的床上,“咣”的一响。门窗震了几震,是她摔了门出去。
天哪然就这样,死于毒杀!!!!!!
万恶地老女人,居然知道我会想办法把药吐出来,居然还点了我的穴道!!!害我现在只能躺在这儿——
等死!!!
死没什么可怕。但等死的过程未免太磨人了!!!!
希区柯克曾有句名言:爆炸不恐怖。等待爆炸才恐怖。她要真是一掌把我拍死倒也痛快。偏偏这毒药进了肚却还没作,我只能百爪挠心地等待那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穿肠破肚的一刻!!
被毒死是什么样?似乎按书上的说法应该是七窍流血、嘴唇乌青、骨头黑?
死了以后会不会再穿回去?是回现代,还是穿到其他无可预知的时代??
如果我死了。消失了,那么在这里遇到的人,就都见不到了吧。
或许,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啊……
再也见不到那家伙了……
再也见不到荣哥哥了……
再也见不到杜、小弥了……
再也见不到颜如雪、青鸾、碧溪、流云……
所有那些我遇到地人,我喜欢的人,喜欢我的人……
统统都见不到了!!!!!
忽然就流下泪来。
就在这时,肚里狠狠一阵抽痛!
终于,开始了……
我并没把孙猴子吞下去啊,为什么感觉就象有金箍棒在肚里搅动,翻江倒海的疼!离了水地鱼还能扑腾几下作垂死挣扎呢,我却连翻滚的动作都无法做到!或许我该昏过去,可意识竟是如此清明!难怪她不一掌拍死我!想必是要我细细体会剧痛由腹腔蔓延到全身的感觉!!
滚烫的刀子,在身体里一下一下的割,渐渐聚成一团火,轰轰烈烈地烧,横冲直撞,左冲右突,我几乎可以感觉到它在我体内烧出一路焦痕,疯狂寻找释放地出口!!
眼泪滂沱流下,直入鬓。
昏天黑地地疼痛里,束手待毙地一点点死去。
不甘心。
猛然冒出个念头,如果以自身内力引导,借三焦之道周流全身,最终导入丹田,或许……这样想着,真气已在体内游走开,只在瞬息间,那团灼烧轰地就被吸过来,犹如肆虐的洪水狂奔入江海,日充月盈,达于四肢,流于百脉,撞开夹背双关,上游于泥丸,随即降至绛宫,而后入于丹田!我只觉任督二脉,光耀明净,凉透舒恬,似有一环玉光,衔于其上,心念甫动,那玉光就喷薄耀亮于全身各处,意念中,我只见身体好似透明了一般,温暖光明的感觉倏忽穿透四肢百骸!!
缓缓坐起,盘膝调息,内藏之气与外来之气交结于丹田,宛转悠扬,聚而不散,恍惚杳冥,虚无混沌,惟觉浑身八万四千个毛孔尽皆张开,先天乾阳之气钻入,致虚极,守静笃,彻内彻外,透顶透底,通行无碍。
空明一片,湛然朗朗。
风涛汹涌波澄后,散作甘泉润九垓。
缓缓睁开眼,心中宁静恬淡,只想无声微笑。
伸个懒腰。长吐口气,这一吐气倒把自己吓了一跳,一呼一吸之间竟比过去悠长数倍,丹田充盈,内息绵长,难道,我真地长了十年内功??
呆。
想想那次,我以为她杀了那几个劫色的山贼。其实她只是打得他们吐血,我质问她,她明明气得要命却也没辩解……
从领口中掏出雪魄珠,呃,又变成晶莹透明、入手冰凉的样子了,想这东西在符皇后的宫里也曾有过误报的前科……
这回,不知又是哪个耍我,老女人还是雪魄珠?
不过这次竟然没死啊,还真是很意外。我还以为不能最后吃一次汴京遇仙楼的洗手蟹就要死掉了呢了床,试着提气轻轻一跳,“咚”的一声,头撞在屋顶横梁上。揉揉头顶,笑。
无论如何,这十年功力也不是那么好得的,尤其她又不跟我说明过程,白白多受了惊吓。而且这虎髓熊胆丸地药效还真是够凶猛。如果我那时没想起导息的法子。会不会就落个经脉烧断内息紊乱而死的下场呢?
冷汗!
满地狼籍,遭她掌劈的可怜桌子已碎得不成样,插花的粗陶瓶也碎成了几块。野花乱散在地上,水迹斑驳。我把桌子的残骸捡到厨房,只好明天烧火来挥它的余热了。一边拿扫帚清理现场,一边感慨,这简直就是怪兽过境!好在我装泉水的执壶没放在这张桌上,否则也难逃粉身碎骨的厄运,喝些水,看看天色已暗,正好到了泡温泉地时候。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最让我难舍就是这温泉了,但要为这温泉永远留在这里,我却做不到。
外面的世界,有我放不下的人……
闭目养神,感觉着遍及周身的温热与舒展,又开始胡思乱想。
她给我吃地居然真是补药啊,这简直比穿越本身还让人难以置信!咳……虽说只有内心阴暗的人才总是怀疑别人要暗算他,可是,我实在看不出她对我有任何的好感和友善,那么,为什么要让我增长功力呢?难道真要收我为徒??就为了让李归鸿听她的话乖乖去抢天下??这成本未免太高了点吧?
耳畔忽传来脚步声,警觉睁眼,寻声望去,只见小荼正朝我所在的这个小温泉湖走过来。
她走到近前,开始解裙带。
“啊!”吓一跳,“你干什么?!”
她奇怪地看我一眼,“你没见我在脱衣么?”
“呃,我是说……你……”难道她要和我一起泡温泉?这谷里温泉不止一处,我隐约觉得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既定地地盘,象这个小湖,离我地竹楼最近,修竹掩映之下,位置颇为隐蔽,平时并不见别人过来,我早把它当成了自己的私人浴缸,在自己的浴缸里,忽然冒出个人要和你一起洗……“鸳鸯浴”,换谁都会觉得有点别扭吧……
可是,难道要开口请她移驾别处?那也未免太霸道了。
一会工夫,她已脱地赤条条的,神色坦然的跳进水里,刚才扫了一眼,还是未长成的箩莉身材呢,不过即便都是女生,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看,于是我只把视线转投在旁边青竹上。
余光里只觉她靠过来,嘴里嘟囔着:“一人坐汤无趣的紧……”忽然叫了一声:“咦?!你这里为何##¥*¥*!??”
惊转头,但见她双眼正直直盯在我身上……
腾地红了脸!
她还在喋喋不休着:“好生奇怪呀,为甚么是这样的呢?”
抚额,无力,“小荼,我觉得你可以再大点声,这样就连蝴蝶谷外面的人也可以听清楚了。”
她哦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明白我婉约的表达,忽然伸出手,向我身上摸了过来!
大惊!格挡!“你干什么!!”猛地冒出个念头,我初见小弥时他就易容成一个小孩,他的功夫是谁教的呢……“小荼!快回答!我们一次相遇是在什么地方?!”
“嗯?你我一次遇到……谁记得这些……”
“啊!!!!!你走开!!!你你……”她仰头看着月亮。杏眼眨眨作思考状,“待我想想,大约是在京城吧,你家门口?不错!正是在你那宅子门口,我乔装成卖身葬母!哈哈,你可真是笨呢!”
松口气,这讨厌地小丫头可真会吓人啊。
不动声色的移开一步。
她锲而不舍地靠过来,又伸出手……
“喂!!你干什么!!”我简直要问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诧异地斜我一眼。“你躲甚么!”凑过来,指指我的胸口,“给我看看……哈,果然是雪魄珠!师哥还真把这个给了你啊!!”
“你瞧,我也有一个,”她举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坠给我看,“我这个是冰晶珠。”
我看过去,见是和雪魄珠材质差不多的一颗珠子,都是晶莹剔透凝了一汪水似的。不过细看形状略有不同,我的这个是泪滴状,她的那个更浑圆些。
“你那个也是你师傅给地吧?”记得小弥说过,这是他们师门的镇派之宝。本以为极稀有呢,居然人手一个……
她嘻嘻笑着,“你有所不知,我师傅最是小器不过,我们出师离开蝴蝶谷时都不知还有这东西。这还是上次……你可还记得。那年我去京城找师哥。我乔装改扮了混进你府里,哎呀你可真笨,都没识破呢……”
“……说重点……”
“我找到师哥。而后一同回来捉奸,嘻嘻,你猜怎的,回来正撞见那位聂前辈在谷里!小素小玄两个笨东西甚么也不懂,还只道是师傅的故友来访!嘁!小孩子就是好骗!我和师哥才不信呢,每日去缠着师傅问八百遭,直缠得师傅烦扰不堪,这才将出这两个物件,打我们出谷
笑,小荼小弥双倍的鸡飞狗跳啊!我真有点同情那老妖精了。
“其实这劳什子我和师哥还真不稀罕要呢,以我们使毒的功夫,要这个有甚用处嘛,显不出我们的本事,反倒叫人小瞧了去,不过师傅道,纵是于我们无大用处,兴许日后有我们要紧的人用得到此物,到时不妨转赠了,听他如此一讲,我们才勉勉强强地收了。”
哦!原来如此!我就说嘛,最初在京城见到小弥时,他好象是没这个东西的。
“看来我师哥还真是喜欢你呢,竟把这雪魄珠都给了你!”
呃,你说地喜欢和我理解的是一个意思吧,“那个,其实,是因为有一次我要去个危险的地方,他才借我用用……”
“嘻嘻,你无须解释,我知道目光在我脸上身上转转,“你长的这般好看,师哥喜欢你倒也不足为奇,若是不喜欢那才有古怪呢!……其实,你也并非极讨厌,若是你长地难看些我就也喜欢你了……”失笑,典型的小荼式表达,却听她接着道:“好在你虽是长的好,但总算脑袋瓜不好使,要不我才不答理你呢!”
笑出声来,小荼要是不用这种方式讲话,也就不是小荼了。
这蝴蝶谷,因为得天独厚的气候,四时之花不谢,八节之草长青,所以身处其中,总有时光停滞的错觉,可毕竟是流光容易把人抛,每当落日黄昏,那些诸如“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之类地句子,也不免涌上心头,而我用来记日子地“正”字,在不经意间,已占据了好大一片竹墙。
片片蝶衣轻,点点猩红小。
我站在谷口桃林前,呆。
小玄好心跑过来,拉拉我地衣袖,“师姐师姐,你切莫想不开啊!”
苦笑,我知道他的意思,我被告知这林子里是有机关的,若是一步走错,后果不堪设想。原本以为找不到正确地道路顶多是在里面打转呢,想不到竟是这么……险恶。
以狼外婆的眼神打量小玄,不如挟持他,逼他带我出去?……唉,我也就是想想,这念头过去也曾冒出过,但和他们相处了这么久,我又如何下得去手,甚至,连游说他们的话我都不好意思出口,如果他们一时心软给我领了路,回头还不定被老妖精和老女人怎么责罚呢!
何必连累别人。
微笑,摸摸他的头,“放心吧,我只随便转转,你自己去玩吧。”
从桃林前走开。
说到老女人,嘿嘿,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了,似乎是出谷有什么事要办,很好很好,难怪这几日我看这谷中景色都越迷人了呢
吃了虎髓熊胆丸的二天,她见我没死,也不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嗯”了一声,丢给我一本剑谱,没有任何讲解,就对我放任自流了。我随意翻了翻,欣赏了一下剑谱上小人的比例动态,感慨了一下作者拙劣的画技,而后束之高阁。反正她也没逼着我学,自己胡乱练习,岂不是很容易走火入魔?
多好的借口啊
老妖精这两天也不在,是带小荼进山采药去了。奇怪,那两只居然这么放心,难道算准了我不会对小玄和小素下毒手?
信步而行,不觉又来到禁地的那座木屋前。
不知是什么木料所建,深重的色调,隐隐散出一种难以言传的味道,四壁光秃秃的,竟连个窗户都没有,在这青山翠谷之中,粉桃绿竹之间,触目惊心的突兀。
据说越是挂了“禁区”、“**”、“18禁”等招牌的所在,越是格外有勾人寻幽的魅力……
我信。
不知不觉就走到门前,沉暗的木门,深赭带赤。
只觉这扇门后,有一只柔荑小手,正在对我殷殷招邀……
心忽然怦怦乱跳起来。
恍惚间手就摸到了熟铜门环上,不知怎么随手一转,但听得“吱扭”一声闷响,那扇黝赤的木门,竟晃晃悠悠地,向里,打开了……
胭脂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