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胜?什么是负?
身处斗争的旋涡中,谁是胜者?谁是负者?
胜胜负负,千百年来,循环不休。
一对浅显明晰的概念,今天,却开始变得模糊、混沌。
然而,在这混沌之中,我却陡然发觉了,胜负的真谛。
第六十九话胜负游戏
“落人队对FSB队,第三局,FSB队胜!”
随着裁判的最终宣判,落人们的游戏画上了一个尴尬的句号。一切,都结束了。第一轮即惨败,这是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结局。但到此时,也不得不去接受了。两行泪痕,干干的爬在来栖光的颊上。内心的悔恨早已大过身体的伤痛,此刻的光,只是用牙齿紧紧咬着被泪水浸湿的烟蒂,不敢再看鲁斯和李鸣一眼。他心里很清楚,是谁害了全队,是谁辜负了李先生的期望,是谁……无途为长崎千万同胞报仇,眼看着仇人的狞笑却无能为力。“我是罪人!我是罪人!”这一秒钟,光突然感到,自己已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往后的人生了,他区区一介落人,根本无法背起如此多的重担。要是在长崎遭袭的那一天,我就切腹了该多好啊,那这一切的罪名就都与我无关了。为什么要阻止我切腹?为什么还要让我这没用的人继续活在世上?如果现在有一把刀在手上,光一定知道该如何抉择。他对人生,已彻底不再有眷恋了。
李鸣和鲁斯,也只是静静的坐着,说不出一句话。这时候,除了等待爱神来决定败者的命运,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这时的他们,或许也和光一样,只想快点找个洞钻进去,逃避现实的残酷吧!此时的落人队,就像三颗腐烂得已可见核的苹果,连最后一丝灵魂,都快被抽空了。
对面的FSB队,则全然是另一副光景。三人都难以掩饰脸上的笑容,连之前被鲁斯打伤的那人,似乎也已忘记了伤痛,完全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这笑容,他们当之无愧。他们有一场光彩而又漂亮的胜利,并且已开始等待下一场的胜利了。FSB的人,谁也没有想到,这时候该去小小的安慰一下落人队。落人队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块短短的台阶,助他们登上更高的地方后,其存在的价值也就不在了。所谓的“尊敬对手”,无非是一点面子工作。到了真正该庆祝胜利的时候,又有谁会去管那些落水狗呢?
一边,一片阴霾;一边,则充满阳光。同一块场地上,产生了如此泾渭分明的对比,犹如被一条鸿沟划出了光明和阴暗的两个世界。这,或许就是胜负的真谛吧。
几分钟的沉默过后,另外七个场地上的胜负,也都已决出了。和这块场地上一样的光景,也很快在其他一些场地上呈现了出来。胜者和负者的差别,无论到了哪里,都一样显而易见。结果,不容更改,这一刻,有八队人马注定要被淘汰,而当初怀着不成功便成仁的觉悟来到这块土地上的他们,此刻该何去何从呢?
这时,八个场地的裁判分别站到场中央,准备宣布各处晋级者的名字。落人队和FSB队的裁判,也慢条斯理地张开了他的嘴。宣布晋级者,本是一个很没有必要的程序,因为八个场地上的人都已很清楚,谁胜谁负,谁将晋级,谁将淘汰。然而,正是这个“没有必要”的程序,却造就了两秒之后,人们心情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宣布晋级者。第一轮游戏的晋级者是落人队!”
“啊?!怎么回事?裁判,你是不是说错了?”听到裁判的话,一个FSB的队员激动得大喊起来。顿时,全场也都沸腾了起来,到处充满了质疑声和叫喊声。显然,在另外七个场地上,裁判所念出的也都是负者的名字。众人的眼神像一把把利箭,齐刷刷地射向裁判。李鸣和光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大惑不解地看着裁判。唯有鲁斯,和大多数人的反应不同,他确认自己听清了裁判的话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飞快地转过头,看向一个地方NSA队所在的场地,把目光定格在了保罗的脸上。“天啊9然是这样!我怎么早没想到!”那块场地上的负者,SA队,他们以2比0的比分两连败输给了其对手,英国的MI6队。而此时,身为负者的保罗,脸上正展现着绝不应该出现在负者脸上的,自信的笑容!这个笑容,已足以说明一切。鲁斯终于明白了,裁判在赛前宣布三局两胜的规则时,为什么特意要说这只是“部分规则”;鲁斯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游戏规则中会有一条“禁止主动认输”。
尽管明白了这些,鲁斯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到一点笑意。他的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原来,爱神竟想出了一个如此可怕的计谋!我们全都陷于爱神精心策划的局中了!”
各场地的胜者,并不拥有如鲁斯一样锐利的目光,他们仍在大声质问着裁判。而裁判们面对质疑,则只是从容的笑而不答。正在这时,楼层内的播音器响了起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开始和在场所有人对话。“诸位专程来参加‘胜负游戏’的朋友,请少安毋躁。”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沸腾的局面渐渐缓和了下来,众人都想听听爱神“官方”的解释。听到这个声音,鲁斯抬头看了看坐在贵宾席里的大流士和苏珊娜。他们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这个声音是来自楼层之外的!既然不是大流士,也不是苏珊娜,那么这个声音的主人就只能是一直躲在暗处没有现身的,爱神真正的首领本·哈克了!
从刚才,弄清了爱神的计划的那一刻起,鲁斯就对本·哈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凝神静听着广播里的每一句话,他想看看,这个迷局的策划者究竟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在下是本次游戏的主办人本·哈克。首先,我对不远万里赶来参加游戏的各位表示由衷的感谢。在下由于个人的身体原因暂时不能出现于诸位面前,在此,也请各位接受我诚挚的道歉。现在,我要向诸位宣布本次‘胜负游戏’的晋级制度负者晋级制。简而言之,只有在每轮游戏中的负者才能获得晋级,而晋级到最后的负者,则将成为游戏中唯一的赢家。换句话说,吾等此次游戏的宗旨是‘以负取胜’。对于此规则不满的‘玩家’,还请多多配合和体谅。因为最终的总决赛里,吾等爱神队也将以同样的规则与诸位中最优秀的三人争夺‘最后的负者’之位,所以并没有任何不公平之处。此规则非常简单,相信各位已经都听明白了,祝诸位在丘比菲城的这五天玩得愉快!”
简短而有力的说明很快就结束了,胜者队一阵面面相觑,他们显然仍无法接受已经获胜却要遭到淘汰的现实;而负者队在听完本·哈克的话后也并没有显出有多高兴,他们很清楚,即使这次能够侥幸晋级,这场奇怪游戏的节奏也远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但,质疑声没有因为这通广播而停止,胜者队纷纷把责问的目标转向了贵宾席的大流士和苏珊娜。“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明明已经赢了,现在却告诉我们要被淘汰了吗?制定这种无聊的规则,还不赛前告诉我们,这难道不算作弊吗?!”“当然不是作弊!”苏珊娜打开贵宾席的玻璃罩,从容地走了出来,她认为有必要为刚才本·哈克的话作一个补充。“这场胜负游戏很明显是一场智慧的竞赛,当我宣布第一轮的主题是格斗的时候,你们就应该能发觉不对劲。我们虽然没有事先宣布负者晋级制,但我们也给予了很多提示。裁判们在游戏前宣布规则时,就特意说过这只是‘部分规则’,而不是全部;有心人也定然能从禁止主动认输的特殊规则里发现一些端倪。你们无视如此多的提示,仍把此次游戏当作一场单纯的体力格斗,就说明你们已经失去了继续留在这场智慧竞赛中的资格,理所应当要被淘汰。被淘汰了之后,还在这里满腔怨气的叫嚣,这难道就是各国最顶尖特工该有的样子吗?!”苏珊娜的一席话字字铿锵,胜者队的队员们霎时都无言以对了。“可恶!现在还和这些恐怖分子讲什么道理,他们摆明了就是不让我们赢!”一个特工终于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拔出怀里的手枪,对准了已走到防弹玻璃之外的苏珊娜,“兄弟们,不要忘了我们来此的初衷,既然无法晋级,我们现在就和他们拼了!”哪知,特工的手指刚搭在扳机上,一个红点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左眼前。“这……这是……狙击枪?”特工的动作顿时僵住了,他用眼睛来回搜寻着狙击手的位置,几番扫视之后却未能发现红点的来源。这时,苏珊娜不屑地笑道:“别忘了,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以为你那把小手枪能打中我么?虽然我们之前承诺过,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人,五天后会送你们安然无恙的回国,但这也是建立在你们首先不伤害我们的前提上的。如果你们不能遵守这个契约,我们自然也不会客气!”“可恶!”面对苏珊娜的强硬态度,无奈之下,特工只好咬咬牙,收起了手枪,猛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发泄出他心中的不满。
“被淘汰的队伍,还请你们安静的回各自的房间吧。剩下的这几天,等你们看完比赛之后,我们会送各位安全归国的。”苏珊娜说罢,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一些爱神的“工作人员”立刻出现在了各胜者队旁边,礼貌地“请”他们各自回房。愤怒的情绪,当然不会因为苏珊娜的几句话就得到控制,但几声无奈的唏嘘之后,胜者队也只好遵守规则,纷纷默然离场。不多久,楼层里就只剩下八个得到晋级的负者队了。
“好了,送走了不协调的音符,现在我正式对在场各位顺利晋级的队伍表示祝贺。”苏珊娜换上了一副和善的嘴脸,对在场八队说道。“明天游戏的主题,今晚会发送到各位所在房间的电脑里。明天的游戏,也请诸位继续努力。”苏珊娜拉起晚礼服的裙边,优雅的朝众人鞠了一躬,转过身便准备回座。正在这时,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句日式英语:“请问苏珊娜小姐,目前的这些就是全部规则了吗?”苏珊娜转过头,循声望去,她的表情顿时凝固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来栖光……他怎么会在这里?!”看着场下正用红红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来栖光,苏珊娜的脑中一时间一片空白,刚才应对被淘汰队的质问时的那种气魄荡然无存。由于她之前并没有仔细研究过十六队全员的具体名单,所以她根本没想到,当初那个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的傻小子竟会出现在这里。
“苏珊娜小姐,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在之后的游戏里,你们不会再添加其他规则了吧?”光进一步问道。既然能晋级,就说明还有希望,现在的光,已稍稍从极端消极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不顾身上的伤痛,勉强站了起来,直视着苏珊娜,展开着他和苏珊娜之间自神户分别以来的第一次对话,享受着苏珊娜惊诧的表情。“是……不会再有其他规则了。”过了差不多半分钟,苏珊娜才回过神来,支吾地答道。“哦,那我就放心了。请苏珊娜小姐期待着我们在最后决赛里的再次碰面!”其实,对于侥幸未遭淘汰的光来说,他对落人队接下来还能往前走多远,丝毫没有一点信心。但,他还是说出了这句早就想好了的,要在再次和苏珊娜见面时说的这句豪言壮语。看着苏珊娜呆滞的神情,光知道,他说这句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怎么了?”坐在后面的大流士发觉苏珊娜的异状,也走到前面来,顺着苏珊娜的目光望去。霎时间,他也惊得张大了嘴。当然,令他吃惊的不是来栖光,而是站在光身边正不屑地望着贵宾席的鲁斯。虽然鲁斯已刮掉了大胡子,不再是那副野蛮人的模样,但那眼罩、那独臂,即使化成灰,大流士也绝不会忘记。“鲁斯……怎么会在这里?”当初被鲁斯捅了一刀,险些要了性命的画面,几乎又重现在了大流士眼前,连肚子上的旧伤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虽然保罗昨天就已发现了鲁斯,但他还没来得及向大流士通报,所以,这还是大流士第一次在丘比菲城看到鲁斯,其惊讶程度,绝不亚于苏珊娜。大流士深知鲁斯的出现意味着什么,这说明本来胜券在握的游戏里突然出现了一颗随时可能导致局面颠覆的不定时炸弹。大流士原有十足的自信,在此时动摇了。
“好了,见面会结束了,我们也该回房去了!”鲁斯拉了拉光的袖子,转身便往外走去。他,并没有为大流士和苏珊娜那窘迫的表情而洋洋得意。鲁斯心里很清楚,虽然现在他们给了大流士和苏珊娜一个下马威,但真正统御爱神的并不是大流士或苏珊娜,而是那个一直躲在帷幕之后,冷眼观察着一切,连脸都不肯露一下的本·哈克。鲁斯知道,那才是自己的对手。而对于这个正体不明的对手,鲁斯则缺乏他一贯的信心。今天能不被淘汰,已经非常侥幸了,明天如何,后天又会如何?面SA队时,又该如何?这场胜负游戏中的不安定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多得令人感到毛骨悚然。鲁斯感到,目前他并未窥透本·哈克计划的全貌,不,或许现在看到的,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这究竟是何等庞大而又复杂的计划啊!鲁斯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竟也会有如此缺乏自信的时候,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落人队的三人,缓缓往电梯处走去。鲁斯不时侧过头,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仍在身后的那七个负者队,他想知道,以后面对的对手究竟是些什么人。七个队伍里,大多数人都和鲁斯一样,显得自信不足,有些坐立不安。只有保罗SA队,一直保持着微笑,脸上充满了余裕。显然,对于负者晋级制,他们是早就知道了的,今天的游戏,他们也是故意输掉的。这场游戏中,究竟还有多少陷阱,是他们知道,而我们不知道的?“最难缠的对手,大概就是他们了。”鲁斯心中暗暗下了结论。然而,在鲁斯目光移动的下一秒,这个结论很快又动摇了。“那是……”鲁斯的眼中突然闪出了一丝更大的不安。他看见角落处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黑色的风衣,面庞被连衣帽遮住,无法看清。虽看不到表情和面容,但仍能看出,从那人身上透出一种与其他所有人都不同的淡定。他稳稳地坐在那儿,低着头,全然没有显出一丝不安,今天这种胜负颠倒的突发局面仿佛丝毫没有对他造成影响一般。鲁斯本能的从那人身上感到了一股超越常人的冷静。“那个人是谁?你们之前看到过吗?”鲁斯问身边的李鸣和光。“恩?穿得那么奇怪?昨天好像没看到他啊!”“不可能的!昨天我们应该已经见过十六个队的所有人了!”“啊,我想起来了,昨天我们都到了时,不是有一队还没到么?应该就是他!”“迟到的人……吗?等等!”鲁斯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儿,他的两个队友呢?!”“大概已经先走了吧!”光不以为然地说。可鲁斯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那人的两个队友,今天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到场。
“呼……”鲁斯长舒了一口气,扶了扶左眼的眼罩,走进了电梯里。
“看来……继续晋级,将会非常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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