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现在、未来,无数细小的枝节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今天这个庞大的网络。没有任何多余的要素,一切都是密切相关的。并且现在,我们将从扑朔迷离的浓雾中窥见所有的真相。
第二十一话(里)爱神历代记(一)
“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一起干?”
“是的。我又不是穆斯林,还没狂热到你那种地步。况且,我对美国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不满。”
“你可是我的弟弟!难道你要弃你的兄长于不顾么?”
“好麻烦啊——哥哥你又说这种话了。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做恐怖分子不可吗,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啊!”
“你说什么?”“啪”的一声,哥哥的耳光扇在弟弟脸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你管我叫什么?恐怖分子?这个词你从哪里听来的!你说话什么时候变得和美国人一个调调了!”“哥哥,你以前可从没打过我的。”弟弟阴沉着脸说道。这种任性的态度使哥哥更加生气了,他再次抡起手臂,想打醒这个不懂事的家伙。但最终还是没有下得去手,眼前的毕竟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弟弟,他于心不忍。“果然……我不该让你和那个犹太女人交往的。你的思想已经被资本主义腐化了。”哥哥无奈地坐了下来,两只手肘压在膝盖上。“这和娜迪亚无关,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哥哥,你认为资本主义到底哪里不好?有了钱,我们就会有更多的自由,更好的生活,我们想要的东西也都能实现了!”“呵,呵呵……卡姆辛,你也不年轻了,为什么还如此天真呢?”哥哥苦笑道,“资本主义是令人丧失灵魂的魔鬼,等你的一切物质生活都美满无缺的时候,你就只是一具没有信仰的空壳了!你喜欢钱是吗?但你知不知道,资本主义的钱只被极小一部分人掌控着,更多的人只能像狗一样被压迫和剥削!最终,你什么都得不到!”“那么,我去成为那极小一部分的人就是了!”弟弟反驳道,“哥哥,关于钱的事,关于资本主义的运作方式,我比你清楚。你继承了哈克家的家业,本来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上好日子.但你却把毕生积蓄全都投入到那没有回报的暴力事业中,实在令人感到惋惜。我和你不同,我可是从剑桥的经济学院出来的,我相信我有能力站在金山的顶端!”“哼,当初就不该送你去那个破学校。”“哥哥,我们就言尽于此吧。我今天来,是向你道别的。”弟弟站起身来,拿着他打包好的行李,走到了门口。“去伦敦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我开了一家小公司,也已经取得了英国国籍,我和娜迪亚会在那里好好生活下去。”“踏出这扇门一步,你就不要再回来!”“呵,我也没打算要回来。哥哥,我想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我已经厌倦了和你一样颠沛流离的生活,我需要的是稳定.还有,以后请不要再叫我卡姆辛了,从今天开始,我唯一的名字是詹姆斯。”弟弟说完,便关上了门,头也不回的离去了。屋内只剩下哥哥一人孤独的身影,他的心中无比凄凉。作为波斯地区最大恐怖组织的头目,居然连自己的弟弟也无法说服,这是何等的讽刺啊。他知道,理念一旦产生分歧,就很难再度整合。但难道,意识形态的隔阂真的这么绝对,用感情都不能弥补?“卡姆辛……回来啊,卡姆辛……我需要你!”兄长推开门向外追去,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仅有几行被风沙吹得淡去的足迹残留在他的视线中。
这,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某一日.事情发生在爱神最初的起源地——波斯共和国·阿塞拜疆地区的大不里士。
“父亲。”
“哦?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妈妈的葬礼,我是不会缺席的。”
2006年·英国·伦敦——
“现在想来……哥哥确实有些话说得没错。”詹姆斯给妻子的墓前放上了一束白玫瑰后,对儿子说道:“意识形态的隔阂,或许真的是感情所不能弥补的。就连父子之情也是……那时,我真的没想到,我自己的儿子竟会加入爱神,而且还成了继承家业的第一候补。继失去儿子之后,现在连娜迪亚了离我而去了么?最终,还是哥哥赢了呢.他证明了我的错误。”“父亲,您在说什么啊?我始终都是您的儿子,一刻也不曾改变过。”年轻的本·哈克扶起因悲伤过度而显得有些恍惚的父亲,说,“决定跟随伯父是我的选择,和意识形态无关。我从爱神里看到了希望,取代美国,引领世界的希望。就如父亲以前常对我说的,‘要珍惜自己的资本’,现在爱神就是我的资本,我想用这个资本创造一个没有隔阂、没有矛盾、没有歧视的平等世界。”“呵……那样的世界,真的存在吗?如果真的存在,病魔又怎会夺走我的娜迪亚。”“是的,那样的世界从来不曾在历史上存在过。但现在,我却看到了它的曙光.苏联的解体,冷战的结束,随着多极格局到来,美国的逐渐衰退,一切的外在条件都呈现出一个破旧立新的契机。那个梦中的世界,已成为了可能。等我实现这个梦,我们也就不再是‘恐怖分子’,而将成为‘传播爱的神祗’。”“不谈意识形态,而只谈梦想么?哈哈哈,你的话……确实比你伯父的动听。”詹姆斯凄笑道,“全都是疯子呢,你们这些……浪漫的疯子。”
“父亲,跟我回去好吗?伯父需要您。”本拉起父亲的手,“我们目前正在建造的丘比菲城,就是那个梦中世界的实验品。伯父很想让您看看那美丽的画面,他想让您知道,‘恐怖分子’也能带来幸福.”“还在介意我曾今叫他为‘恐怖分子’的事么,真是个傻哥哥啊……本,我不会回去的。我的家是这里。”“是吗……”本略显失望地低下了头,一家人不能团结,始终是爱神最大的缺憾。“不过,本,我会等着的……”詹姆斯一手扶着妻子的墓碑,用哽咽的声音说道。“啊?父亲你说什么?”
——“我会在这里等着……看你口中的那个世界成为现实!”
梦想总是美好的,谁也不愿去做坏人。正是梦想和对梦想态度的不同把人与人之间分隔了开来。又有谁一开始就是黑,一开始就是白呢?“意识形态的隔阂,是任何感情都无法弥补的。”丘比菲·哈克带着他的遗憾,用毕生的精力继续在恐怖之路上行走.最终,他的这句话再一次得到了悲剧性的印证。他曾经最欣赏的一个学生因意识形态的不同,决然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将一颗子弹射入了他的头颅之中。
2009年·WhiteNight事件当夜——
“父亲……”
“恩……刚才诺伊诺斯跟我打过电话了。你伯父……出事了吧?”
“是的。一颗子弹,正中他的头部。”
“……你……也不要太伤心。我曾经和哥哥说过……既然他选择了这条道路,那么,这样的结局是不可避免的.”
“不,父亲!”本·哈克打断了父亲的安慰,在电话里说道。“伯父还没有死!”“什么?可是刚才诺伊诺斯说……”“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他。我认为,这只能让哈克家族内部的人知道。目前尚有两个医生知晓此事,不过稍候我就会派人把他们灭口,伪装成被今晚的敌人所杀的样子。”“本……你到底在说什么?”“伯父还没有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的意思是……”“心脏死亡和脑死亡,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死亡?如果是心脏死亡,那么伯父的心跳已经停止了;但……如果是脑死亡呢?医生说,伯父的大脑还存有生命的迹象,也许可做最后一搏。”本·哈克的声音里显出一丝颤抖。“本,你在胡说些什么?你知道吗,你们现在所抢救的可能早就已是一具尸体了!”“不!我不认可!我要赌一把!父亲,你在伦敦的皇家医学会有认识的熟人吧?我听说……他们正在研究一种最尖端的医疗方法,可以把心跳停止、脉搏停止、甚至呼吸停止,但只要大脑还没有完全死亡的人的生命……延续下去。”“那种技术还只处在实验阶段啊!并没有一次临床病例成功过!而且,即使成功了,你伯父也会成为植物人,下半辈子都瘫痪在床上。那种屈辱,是不常人能够忍受的!”詹姆斯悲怆的说道。他并非不愿为哥哥尽一分心力,他只是不想看到儿子为了这个成功率极低的赌博而彻底沦为一个疯子。“不!我相信伯父的大脑,他一定能坚持到最后!只有我和他的大脑是与众不同的,是能够创造奇迹的大脑!即使被那些医生当做实验的小白鼠也好,即使真的会变成植物人也好,我已经失去母亲了,我不想再失去另一位亲人!父亲,求求你……就答应帮我这一次吧!!”
“这是我今生唯一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