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永远稳固的关系。表面上看似完璧如初的磐石,内里却可能早已裂痕满布。当一粒小小的水滴从外部落下,所有的裂痕都会延伸、爆发。在那一刻,磐石也将变为一堆沙砾。
第七十四话阋墙
苏珊娜死后第十一日——
那场悲剧后,已过去很多天了。这段时间,琉球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日本联合建立大东亚共同体开始被提上议事日程。政厅里再度忙碌起来,人们渐渐淡忘了十一天前曾发生过什么。就连一直叫嚣着要寻找证据的来栖光也消停了下来,终日人间蒸发般的闭门不出。苏珊娜这个名字不复被人提起,宛如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天,政厅里正在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会议,是否由琉球牵头发起大东亚共同体将在这场会议上最终决定。李鸣、永井千成、宫良会长以及全体政府高官都列席于会议室内,唯有来栖光未出现在他的座位上。但没有人对此感到奇怪,他们对那个空位视而不见,继续开着会。“日本国内近日已逐渐开始了资本社会主义的改革,其诚意有目共睹。”会议进行了一小时后,手拿一大叠文件的永井千成下结论说。“建立大东亚共同体是让琉球走上历史舞台不可缺少的一步,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还请总统早下定夺。”一个官员应和道,其他人也逐一点头表示赞同,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永井就是李鸣意志的代言人。李鸣的意向如何早就显而易见,这场会议其实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有了结果,现在他们只是在走个过场而已。“恩,诸位都说的有理。但我们需要听取更多声音,还有人有不同意见吗?”李鸣开口问道。二十秒过去了,场内没有一人说话。“好吧,既然大家都无意见,那么接下来就来讨论向东亚各国发出加盟邀请的事宜。日本说他们完成社会体制改革至少需要一年时间,我们则务求在这一年内做好一切准备,吸收尽量多的盟友,让明年的第一届大东亚峰会顺利召开。”
李鸣说罢,低头抽出了一张文件。上面写有他早已起草好的邀请函和一系列秘密外交程序。他刚想开始念,会议室的门却突然打开了,一个人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来栖公?”一时间,满座哗然。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口的来栖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显然,他们都认为几乎已经不问政事的来栖光今天不会到场。就连李鸣也面带惊讶,自从那天光和他一言不合,从他的办公室夺门而出后,二人已多日未见了。“抱歉,我迟到了。”光无视众人异样的眼神,径直走到自己座位前坐下。“恩,那我们继续刚才的问题。”李鸣略感狼狈的重新拿起文件。正在这时,光大声道:“等等,你们是在讨论大东亚共同体的事吧?”“是。”李鸣回道。“哦,那是否也该听听我的意见?”“来栖公,建立大东亚共同体一事方才已然议毕,现在我们在谈的是如何向盟国发起邀请。”一个官员说。“哦?我没来之前你们就议毕了?似乎太不把我这个国防部长当回事了吧!”光斜眼说道。此话一出,官员立刻收声。李鸣苦笑着摆摆手,“国防部长的话当然要听。光,跟我们说说你的意见吧。”
“我不同意建立大东亚共同体。”光单刀直入地说道。这句简单的话语顿时犹如投入水面的巨石,引起一阵骚动。“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大东亚共同体对琉球而言有多重要吗?”“来栖公,你太过沉浸于悲伤,大概并不清楚我们的议题,要不要我们再给你介绍一遍?”官员们纷纷“挺身而出”,想止住光的话头。“不,我对这个议题非常了解。”光回应道,“这些天来我虽足不出户,但并未疏于政务。我对今天要说的每一句话都做过充分准备。”“哦?我以为你还在找苏珊娜一事的证据。”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我确实找过。”光并不生气,而是冷静地说道,“但我知道孰轻孰重,当我得知你们今日的会议内容后,就意识到必须暂时放下私事,来履行我应尽的职责了。”“看来这些天你也做过不少功课。”这次说话的是李鸣,他的语气略带愠怒,“那好,我就听听你不同意的理由!”
“我相信在场诸位先生都听过‘大东亚共荣圈’一词吧?”光站起身来问道。室内众人都闭口不答,他们当然听过“大东亚共荣圈”,那是日本首相近卫文麿在1940年提出的概念,表面上它主张亚洲各国团结互助,实际上却是日本对全亚洲展开侵略的障眼名目。在当时,那是一个世人皆知的骗局。“看来大家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光观察着在座众人的表情,继续道,“那么,难道你们不觉得今天我们在讨论的大东亚共同体和这个词很像吗?”“陈年旧事何必再提,大东亚共同体是在模仿欧盟的模式,与你说的大东亚共荣圈根本没有相似性!”一个官员反驳道。“此言差矣。”光微笑着摇摇头,“上个世纪日本之所以走上侵略者的道路,究其根本是因为‘二二六事件’后内阁逐渐被军部掌控。反观现在,天台宗叛乱后,瘧师沼以军人之身就任首相,不正和‘二二六事件’后日本的时局极为相似么?1945年后,日本历来都是文官治国,限制军人权力。然而今天,军人却堂而皇之的登上首相之位,以一己之力鼓吹社会体制的改革。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曾经的军国主义!”“来栖公,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永井千成开口了,“历史毕竟只是过去的事情,如今世界的大环境已与那时不同,怎可同日而语?况且,这次提出大东亚共同体构想的并非日本,而是我们琉球!”“哦?当时最早响应‘共荣圈’构想的也是一个叫‘满洲’的国家。”光针锋相对地说。一听到“满洲”二字,永井不由得怒从心中来,提高嗓音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琉球是个伪政权?!”“我可没这么说。只不过,大亚洲共同体一词到底是谁提出来的,真的是我们自己么?我记得那好像是十几天前来访的日本外相带来的‘舶来品’。明明是别人的东西,却硬要说成是自己提出的,怎么,琉球成了日本的传话筒么?从这个意义上,我们和当年的满洲有何区别?!”
光的一席话技惊四座,永井仿佛吃了闷头一棍,沉默起来。光见自己占据优势,便以更强的气场说道:“我知道,你们有不少人都觉得我是空穴来风,但我想说的是,历史是一个螺旋形上升的过程。过去的事并不代表永远不可能再发生。日本在利用我们,大东亚共同体很明显是法西斯之兆,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吗?你们拼命把琉球推到悬崖边上,到底意欲何为!”“可恶,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永井心中暗叫不妙,光的突然发难很可能使李鸣产生疑惑,今天大东亚共同体的议题一旦被搁置,“国士”的计划将会受到极大阻碍。“起初,我也一度被蒙蔽,认为团结亚洲乃琉球不二的前进之道。”光双手扶桌,宛如会议的主持者一般旁若无人的继续说道,“但自从苏珊娜出事后,我渐渐置身事外,以旁观者的眼光才陡然发觉到,琉球和日本的建交似乎来得太顺利了。这样看来,瘧师沼当日的撤兵、天台宗的叛乱,以及他火速成为首相,这一切都太不寻常,就好像有某个势力在暗中扶助我们、利用我们一样。琉球不可以成为他人的棋子,大东亚共同体这种荒谬之事断不可应允!”
“不要……不要再说下去了!”永井千成在心中喊道。虽然光的言辞多为主观猜测,并无直接指向“国士”或尸田的证据,但在其话语中多次出现的“利用”二字已足够让永井心惊肉跳了。正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光的慷慨陈词——“光,你的妄想症似乎又加重了啊!”光循声望去,当他看到说话者的脸时,感到一阵彻骨的心寒。是李鸣!说话的人是李鸣!“把今日之事与七十多年前的事类比有什么意义?你当时出生了吗?大东亚共荣圈也好,军国主义也好,法西斯也好,不过是盟军在二战中取得胜利后的污蔑之词。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如果当时赢的是德意日,大东亚共荣圈还会成为你口中的一个贬义词么?我们这代人根本不可能了解那段历史的真相,既然不了解,把今天的事反溯到那个年代有何参考价值?”“李鸣,你。{}……”李鸣不等光回嘴,继续吼道:“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凡事只知往回看,那我们就什么也做不成了!你说我被人利用?证据是什么?就是你认为我的成功之路太过顺利了吗?那么是不是我一生坎坷,直到垂暮之年才让琉球独立就合你胃口了?全凭主观臆测,没有半点证据就做出结论,这就是典型的妄想症表现!告诉你,即使真如你所说,我被人利用了,我也心甘情愿!一个人活在世界上,都没有人屑于去利用他那才是真的悲哀;能被人利用恰证明了此人的价值所在!如果我能让琉球成为亚洲的宗主,打破美国一家独大的局面,就算被你幻想中的某人‘利用’,我也在所不惜!”
李鸣的一席话使光顿时间呆若木鸡,他的嘴唇颤抖着,眼眶中险些溢出泪来。光没有再去组织反驳的言语,半晌之后,他近乎绝望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李鸣……你变了。”“人都是会变的。永远不思改变的人,终生只能是落人。而我,如今已不是落人了。”李鸣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而是用冰冷的语气回道,“你不一样也变了么?变得多疑寡决。建立大东亚共同体是琉球目前唯一可行之路,是对是错自有后人去评断,我们现在不该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光,你被悲伤冲昏了头脑,已经不适于担任公职了。”“这……就是你的回答?”光低垂着头,手指深深抠进桌沿里。然而李鸣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以第三方口吻宣布道:“来栖光精神失常,他的意见暂时不予采纳。本会议维持原决定不变。”
李鸣的最终决议已出,谁也不能再更改。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永井千成心中暗自发笑,他笑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李鸣早已被完全催眠,把尸田的意志当做自己的意志,还发展出一套牢不可破的理论。只要有李鸣坐镇中军,“国士”的计划不可能有丝毫动摇。“精神失常么……呵,我终于知道黄小姐当日的感受了!”光悲怆的声音打破沉默,他似乎还想做最后一搏,“但即使我精神失常,你不听取我的意见,建立大东亚共同体的决议也不可通过!这个决议关乎琉球的命运,不能由你们几个人坐在这里说说就算,而应该让全国公民投票决定!”“这个不劳你操心。来人啊,送来栖先生回房休息。”李鸣避开光的话锋,命令道。不多时,便有两个卫兵把光架住,推搡着迫他离席。“呵,这就是资本社会主义的民主么?”光惨笑道,“看来美国人说得也许没错,不论初衷如何,畸形的体制必将诞生独裁!”他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而他的人已被押送出门外。
“好了,我们继续最初的话题吧。”李鸣排除干扰后,疏了疏桌上的文件。会议回到了光进来之前的那个节点上。“我草拟了一些加盟邀请函,打算先发给菲律宾或缅甸这样相对较小的国家,一试水之深浅。”李鸣以平缓而毫无感情的语调开始了邀请函的宣读,官员们全都聚精会神的倾听着。没有了不同的声音,会议恢复了它原本的和谐,室内一片升平景象。
一小时后,会议仍不见结束。光已回到自己房间。他今天所蒙受的打击,绝不亚于十一日前痛失苏珊娜。作为琉球政府的一员,他已尽了最大努力履行职责;作为李鸣的朋友,他也放下私事,优先给予其最中肯的谏言;作为一个日本人,他则没有为自己的国家说话,而是站在最客观的立场上分析着形势。无论于国于民于友,他都没有做错,可是却换来了眼下这样一个结果。光灰蒙蒙的双眼无力地看着地板,没有了苏珊娜,没有了李鸣,没有了亲人,没有了国家,也早已没有了曾经热爱过的足球,现在我到底还有什么呢?他脸上透出痛彻心扉的孤独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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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已经完了。”他抬起头,说道。这句话并非是自言自语。此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有十余个人环绕在他身边,仿佛等待听从号令般的拱卫着他。他们,是来栖光曾经的队友,原神户白夜足球队的成员,目前皆在琉球白夜党的政府中担任要职。“这块土地已背离我们的梦想,留在这里也只会徒增伤感。”光站起身来,踢开晕倒在他脚边,不久前那两个押送他离开会议室的卫兵,走到门口。他点着一支烟,塞进嘴里,说出了最后的决断——“我们走吧!”
“是!吾等白夜誓死跟随来栖公!”
分裂的乌云再度笼罩于这个太平洋的岛国上空。而在大洋彼端,另一个遥远的地方,疑窦和内乱也在持续上演。
波斯共和国·伊斯法罕——
“是么,你打算明天就迁去阿富汗了?”波斯解放阵线的首领诺伊诺斯在和伊索·那那西通话着。[爱神]发生巨变后,这已不是他们的第一次通讯了。诺伊诺斯已得知这几日里发生的事,当然,他所听到的只是伊索口述的虚假版本。“由于October的出卖,[爱神]总部被美国攻陷,核弹被夺,詹姆斯、艾桑、August三人阵亡。多亏伊索藏起一枚核弹,为[爱神]保留了最后的力量。”刚听到这个惊天噩耗时,诺伊诺斯的第一反应就是难以置信。一种近乎于本能的东西在告诉他,这不可能是全部真相,其中一定有与事实不符的地方。于是他派人做了一些调查,可波斯离英国实在太远,所能获得的信息总是支离破碎,最后他只好打消了内心的怀疑。这里有三个原因:一是因为伊索的谎言几乎天衣无缝,很难找到破绽;二是伊索曾是诺伊诺斯最亲信的部下,多年来二人形影不离,诺伊诺斯并不认为伊索与此次事变的内幕会有关系。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伊索虽然目前实际上已成[爱神]新主,但他的资历始终不够,因此他推荐由诺伊诺斯和自己一起执掌大事,二人成为享有相等权利的一字并肩王。既然从这次事变里能得到利益,那么默然接受自然也是明智之选。
但诺伊诺斯并不是一个那么容易“遥控”的人,即使现在接受了现状,他也会保留心中的怀疑,无时不刻在脑内进行分析、推理。所以,虽然目前他的左膀右臂(艾桑、August、October)已断,又被未统一的波斯国内战局困住拳脚,无法抽身离开,但对于伊索的计划来说,诺伊诺斯依然是一个不得不防的最大不确定因素。
“你已在阿富汗选定了可以作为总部的建筑了么?”诺伊诺斯在电话里问道。目前,阿富汗系[爱神]已招募到五千余名成员,人数上不成问题,唯一值得关心的就是基地选址了。新[爱神]必须有一个堪比丘比菲城、詹姆斯古堡的宏伟基地。“我并不打算重建基地。”伊索出人意料地答道,“总部先临时安置在当地的一个清真寺里。”“哦?”诺伊诺斯似乎对此颇有兴趣。在ight事件发生以前,[爱神]的基地就是一间普通的清真寺,宛如沙漠里一叶孤舟,难道伊索是想把[爱神]回到最初始的状态,以示东山再起之决心?“我认为,基地的建筑物不可太为明显,阿富汗随处可见的清真寺是最好的选择。”伊索解释道,“而且,兵力也不可集中于基地一点。兵力的过于集中是[爱神]前几次险些覆灭的重要原因。这次,我要把兵力尽量多的分小,散布在于阿富汗全境内新建的几个据点里,建立一个随时可自我防守,又随时能支援总部的战略兵团网。诺伊诺斯大人您请放心,我必会让[爱神]改头换面,成为一面坚不可摧的铁壁。”听伊索说得头头是道,诺伊诺斯没有异议了,“好吧,按这个方案去做。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爱神]不可以再失败了!我会处理好波斯的事,让波斯作为[爱神]的第二堡垒在外部支持你。”
通话结束了,这是一次愉快的通话。诺伊诺斯虽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但基本已是合作态度了,这一点伊索能感觉出来。“好,诸事已了,明天就可动身了。”伊索放下电话,看向四周。城堡里能拿的东西已经全都转移到阿富汗,目前只有伊索本人和负责护卫他的几十名手下仍在伦敦。明天,这次[爱神]大迁徙就将完成。“今晚可睡个安稳觉了!”伊索走到床边,看到桌上那张印有“esol”字样的名牌,淡然笑了笑,“还是把这东西带上吧。”他拿起名牌,**了上衣口袋里。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刚想脱衣就寝,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身体仿佛失去了平衡。“怎么回事?!”他一手扶住墙面,另一手撑在床上,努力使自己不倒下,可不适感还是很强烈,连五脏六腑都燃烧般的绞痛起来。“这种感觉,到底是……”伊索来不及细想,只觉双脚一沉,好像被砍断一样失去了知觉。他先是膝盖着地,随后全身都瘫倒在地了。他的脑袋无力的靠在床脚,眼睛逐渐翻白,最后终于闭上。伊索·那那西沉沉的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哪里……这是哪里……”当伊索睁开朦胧的双眼,已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发现自己不是在城堡的软床上,而好像被拖到了空旷的室外。他眯起眼抬头往远方望去,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灌进他的领口。透过薄雾,他依洗见远处一个白色壳形的庞然大物,十二只黄色的尖角呈扩散状在其上围成一个圆阵。“千年穹顶?我怎么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伊索心下狐疑不已,不只因为所处的环境,还因为眼前这个奇怪的建筑物比他所知的千年穹顶要巨大得多,足有十倍以上。为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迈开蹒跚的步伐,向前走去。
在伊索看不见的远方,千年穹顶正门前,几个人影在攒动。“寻找了这么长时间的频率,总算是把他拉进来了。”一个中年人眺望着逐渐向前靠近的伊索说。“是啊,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他身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回道。“这家伙自以为已经得势,却忘记了[爱神]还有最后一道防线。”较前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道。“现在该是狠狠教训他一顿的时候了!”年轻人身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摩拳擦掌道。这四个人的站位形成一个正方形,而在他们正中央处,还有第五个人。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面前摆放着一个刚刚堆砌好的沙堡。“诸位,我们去大闹一场吧!”小男孩挥起愤怒的手臂,一击将沙堡打得粉碎。
与此同时·詹姆斯宅·地下室——
自从詹姆斯把[爱神]的指挥中心设在自己的这栋城堡,他也把他的兄长从格林威治半岛南端的那座小木屋里接了过来,将其安置在离自己办公室最近的地方——地下安全室旁一百米处,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里。这个房间门口设有指纹锁,只有詹姆斯一人能够出入。数日前,房间里的人虽然不能活动,却亲耳听到了自己弟弟被枪杀时的惨叫,他用他的耳朵鉴证了[爱神]此次突变的全过程,鉴证了伊索在地下室里说过的每一句谎言。但很显然,包括伊索在内,城堡里现在没有一人记得这个房间的存在。人们都以为詹姆斯一死,[爱神]就已易主,但没有人想到,[爱神]真正的主人其实还安然无恙的活在这里。此刻,他正躺在房内一张金属制的床榻上,全自动式医疗仪器仍在通过输液管为他输送维持生命的营养液。这位须发浓密的老人太阳穴和额头上分别粘有四根电线,它们连接着床边的一台机器。“诸位,我们去大闹一场吧!”不久前那五个人说过的话一一以文字显示在机器旁的电脑屏幕上。随后,这台缠满电线的方形机器上亮起晦暗的红光。
丘比菲·哈克平静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