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
作者:南叔      更新:2019-09-14 12:29      字数:3625

“爹,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云景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桌上的茶壶盖,有些心不在焉。

大清早的派人急匆匆的将他寻回来却又一言不发,云景瞅了瞅书案前正专心练字的那人,无聊的撇了撇嘴,又继续拨弄起茶壶盖来。

青花瓷的茶壶盖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叮”碰撞声,在这安静的书房里显得尤为清晰,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桌前那人。

云父正在默写一篇集序,白色宣纸上的字迹力道强劲,落笔干脆,一撇一捺间尽显风骨,只看一眼便能让人感受到书写之人的磅礴大气。

直到写完了最后一个字,他才搁下手中的毛笔,唤来门外的侍卫将桌子收拾干净。

“你去将这封信送到红庄,现在就去。”

云父边说边从书案的桌屉里取出一封已经密封好的书信,装到一旁的小木函中,递到云景面前。

云景放下手中的茶壶盖,伸手接过木函,拿在手中正准备摇一摇,被云父瞪了一眼立马变的老实了。

他苦着一张脸,还以为有多重要的事情,“爹,不就是一封信吗,干嘛非要我去送,随便找个侍卫去不就行了。”

“你知道什么?”云父斥了他一句,“这封信很重要,你务必要亲自送到红庄庄主的手上,不允许出一点差错。”

“爹,你不会是和红庄庄主以前有过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吧?”云景一本正经的询问他。

“你个臭小子,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些什么。”

云父被儿子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到,当下顺手从书案上抄起几本书便朝他扔了过去。

云景立刻远远地跳开,跟个蚂蚱似的蹦跶着,边跳嘴里还边喊着“被我说中了吧,要不然怎么会恼羞成怒?”

云父接过侍女手中的茶杯喝了好几大口,顺了顺气,才喊他,“臭小子,过来。”

云景捡起被云父扔在地上的那几本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书桌上这才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云父指了指案几上的空茶杯,云景立刻会意上前为他添了杯热茶,顺便也为自己倒了一杯,坐下来开始悠哉悠哉的品茶。

“唔,这茶不错,香味清润,口感鲜爽。”

云父哼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儿子一眼,“臭小子,叫你来不是喝茶的。”

云景忙点头,“知道知道,叫我来是去送信的。”

“知道就好,你大哥他自己院子的事情都忙不过来,整天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为难。你二哥出门办事最少也得个把月才能回来,你三哥……”

云父瞪了他一眼,神色间尽显嫌弃,“你三哥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他出过几次门?这个府上就属你最清闲,你不去谁去?”

云景摸了摸鼻子,自觉理亏,也不再拒绝,“好吧,我去就我去,那我走了。”

话落,便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刚刚站起来走了两步,就被云父拦住。他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正在喝茶的父亲,“还有什么事?”

云父将茶杯搁在一旁,手指在案几上缓缓的敲了几下,一本正经的嘱咐他,“去了红庄之后代我和你母亲向庄主问好,顺便在那多留几天。你母亲以前也曾与她以姐妹相称,这么多年了虽未再见面却也不曾生分了,时不时地还会有书信寄来。”

云景更觉奇怪,他与那红庄庄主素未谋面,且两人之间又差了好几十岁,什么样的事情还需要派他去拜访一下?

但他只是疑惑的挑了挑眉,并未多做它想,回了句“知道了”便出门去了。

云父听着儿子的脚步声消失在书房门外,才笑着抚了抚下巴,一脸的老谋深算,“臭小子,我还治不了你。”

眉眼间怎么看都是满满的欣喜,哪还有刚才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云家的四个儿子里面,大儿子云亦虽心地良善,脾气温和但却有些软弱无能,连自己娶的妻子都拿捏不住;二儿子云峥不论能力、心性、品质各个方面都是四个孩子中最出挑的,只可惜身有残疾,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得好;三儿子云昭自从那件事之后就变得有些自卑,这些年来越发的沉默与孤僻,不喜与人交流……

也只有这个小儿子,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最是真性情,有能耐,心性也够坚强,能屈能伸,是个可塑之才。

云父欣慰的笑了笑,这臭小子和他年轻的时候倒有点像,天不怕地不怕的。

想到那封让云景亲自送去红庄的书信,他得意洋洋的哼了声,铺开书案上练字的宣纸,心里却开始打起了算盘。

是时候给这臭小子成个家了,红庄庄主的千金,算是配得上他们云家了。

……

云景一路哼着小曲儿从书房那边走过来,手里拿着云父交给他的木函。

他要是知道这木函里面装的书信事关他终身大事,还是经他自己亲手传达的,估计悔的三口老血都能吐出来。

“少爷,属下不跟您一起出去办事吗?”

少辛远远地就看见自家少爷往后院马厩那边走去,一猜就知道是老爷交代了事情,急急忙忙蹭了过来。

“怎么,你想去?”云景挑眉,没由来的心情大好,也就觉得他这个侍卫比平时看着顺眼多了。

少辛忙不矢的点头,“想啊,少爷您出去办事怎么能不带属下呢,属下可一直都是您的贴身小棉袄呀。”

“那好,贴身小棉袄,先回答你家少爷一个问题。”

云景与他哥两好的勾肩搭背,笑眯眯的问他,“告诉我为什么府中上上下下都喊二哥公子,却称呼我为少爷,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少爷,这个……呵呵。”少辛支支吾吾半天,干笑了两声,眼睛跟做贼似的东瞅瞅西看看,就是说不出一句正经话来。

云景一猜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拍了少辛脑门一巴掌,“这个是什么呀,说下去。”

可怜的少辛心知躲不过去了,做了两下深呼吸之后,闭上眼睛跟倒豆子似的一口气全说了出来,“他们都说二公子一看就是极有风度的翩翩佳公子,可少爷您不管怎么瞧都像是去青楼赏春的。”

话落,他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又狗腿的补充,“少爷,这些都是属下听别人说的,属下可没胆说这些话。”

“呵呵。”云景冷笑了两声,看向他的双眼眯了眯,“你没胆,整个府中除了你还有谁整天闲着没事在后面编排我。”

“少爷,属下知错了,属下再也不敢乱说了,少爷您英俊潇洒怎么看怎么有魅力……”

“行了行了。”云景打断他的阿谀奉承,“去后院给我牵匹马来,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少爷您不追究了?少爷您真好。”少辛欣喜若狂,喜滋滋的转身跑去马厩牵马。

云府大门外,云景接过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俯身看向一脸得意忘形的少辛,幽幽的开口,“我刚刚说你不用跟去了,是因为接下来这几天你会很忙。既然你是我的贴身小棉袄,那我就派你去打扫马厩吧,什么时候打扫的和我住的房间一模一样干净了,什么时候再停下来。”

他拉了拉缰绳,双腿一夹马肚,骏马扬起四蹄,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僵在原地的少辛只听得到一句如符咒般盘旋在他脑海中的话语,“贴身小棉袄不会不清楚自家主子的房间有多么干净吧。”

岂止是干净,每日都会有侍女轮流打扫三遍,那简直是一粒灰尘都没有啊。

“少爷。”

空荡荡的大街上响起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喊,少辛抓狂的对着门前的石像一阵拳打脚踢,他觉得自己遭到报应了。

……

去红庄的路途并不遥远,云景一路骏马疾驰,不过半日便已到达。

下人热情的招呼着,老早就为他备好了洗漱沐浴的地方,他思及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多住几日,也就没有拒绝。

一粉衣侍女毕恭毕敬的上前向他解释,“云公子,我家主人说了,公子今日车马劳顿,定然已是累坏。她就不打扰了,让您在红庄好好休息,其它的事情明日再做打算。”

云景点头表示无异议,他拿出木函,交到侍女手上,“家父写给令庄主的书信,还请代为转交。”

“好的,云公子请。”

粉衣侍女在前面为他领路,带着他来到一处温泉,交代了其他侍女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云景看着候在温泉旁的一群侍女,蹙了蹙眉,挥手打发她们出去。

“公子,我们是要伺候您沐浴的。”一绿衣侍女轻轻柔柔的向他解释,上前几步便准备帮他宽衣解带。

云景避开了她的碰触,有些不耐烦的的开始赶人,“你们都出去,一个都不要留下。”

要他当着这么多侍女的面洗漱沐浴他都不能忍,更不要说让她们帮他洗了,他有点后悔没把少辛带来,那小子蠢是蠢,起码还可以伺候他擦个背。

院正中的凉亭里,粉衣侍女将木函交到自己主人手里。

那是一个虽韶华已逝却依旧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双眉修长,姿容秀丽。穿一件葱绿织锦的夹袄,颜色甚是鲜艳,更衬得她肤色白腻,容光照人。

她将木函打开,取出里面的书信,随意的扫了几眼,笑的有些意味深长,“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她将书信重新装进木函中,吩咐侍女,“你速去天山报信,就说一切已按计划进行,请圣尊放心。另外,未免节外生枝,最近这段时间暂时先不要传递任何消息。”

“是,属下遵命。”

粉衣侍女恭恭敬敬的回答,转身出了凉亭,她朝四下看了看,足尖轻点,瞬间便已越过高墙而去。

一阵微风吹过,院中的牡丹花枝轻轻摇晃着,有几片花瓣软软的跌落下来,掉进湍湍而流的溪水中,顺着河流越漂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风停,花叶静止,四下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那一池漫路蜿蜒的溪水闪动着细碎的鳞纹,无声无息的流向遥不可知的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