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原本在别院里死皮赖脸的住着不走,直到听闻云峥要回来的消息,他才不情不愿的回了云府。
可没想到他回府好几日,别说他二哥的人了,就连影子都没见着。
每次去云峥的院子都会有侍卫告诉他二公子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见不到人影。
云景一副心急如焚的急切模样,落在云父云母的眼中还以为他吃错药了。
不过云景可没有心思去向他们解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请教云峥。
这不,一大清早的,他在院子里装模作样的练了会剑。实在没耐心再等下去,收起剑来又一次向云峥的院子走去。
幸好这一次没有再扑个空,他去的时候云峥就坐在院子里的榕树下。
“二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眼尖的云景一下子就看到了他二哥手中明显属于女子才会佩戴的饰物。
那是一只紫玉发钗,银质镶玉,钗首是一朵淡粉色的梅花,制作的极是精致小巧。
云峥看了他一眼,并未作答,只将手中的发钗收入袖中。
这下子引得云景更加好奇了,这种东西出现在云峥手中本就已经稀奇,还被他如此宝贝着,不用猜都知道定是与某个女子的定情之物。
“二哥,这发钗是哪里来的?”他满脸好奇。
云峥对他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倍觉无奈,只得向他解释,“这发钗是我自己打造出来的,把你的胡思乱想都收起来。”
“二哥,你觉得我会信吗?”云景在榕树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一脸“爷很聪明,怎么可能被你骗到”的表情。
他的视线往云峥的衣袖处瞟了好几眼,哼哼两声开始念叨起来,“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做发钗干什么,肯定是哪个姑娘送给你的。娘前段日子还张罗着要给你说门亲事,现在好了,你连定情信物都有了。”
云峥却一副闲散悠闲的姿态,为自己斟了杯茶,幽幽的品起茶来,由着他在那说个不停。
“二哥。”冷不防云景喊了他一声,哥两好的靠近过来,一本正经的问他,“是哪家的姑娘呀,我以前见过吗?”
触及云峥对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他“嘁”了一声又无趣的坐了回去,靠在椅背上闲闲的一下又一下敲着石桌。
蓦地,他突然直起身来,一副活见鬼的样子,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二哥,你说这发钗是你亲手做的,你该不会是准备送给那宁家大小姐的吧?”
宁颜霜,那个莫名其妙非要嫁到他们云家来的女人。
“我说你能不能消停会。”云峥终于忍不住开口,他放下手里的茶杯,一脸无奈,“你大清早的跑我院子里来就为了跟我讨论这事?”
“那倒不是。”云景尴尬的摸了摸下巴,“我来找你是想打听一件事。”
“嗯。”云峥努了努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云景却好似有些难以启齿,斟酌了良久才开口,“言轻暖,就是住在你别院里的那个小丫头。”
闻言,云峥轻抚轮椅边缘的手顿住,他偏过头来看向云景,眼里闪着一丝不明的光芒,“她怎么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原来你是想知道这个。”他心下一松,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我和她是在淮城遇见的,她懂得不少解毒之法,还能识得我体内残留的毒素。我回锦州的时候正巧她也要离开那里,所以就邀请她同路。而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城外的别院这么多年又一直空着,所以就安排她住在那里了。”
“她确实是识得不少解毒之法,还会解毒。”云景想起在天山的时候她用自己的血解除了他体内的碧落黄泉之毒。
不过当听到是云峥邀请她来锦州的时候他又开始不淡定了。
想当初他要求与她同行,可那丫头怎么说的,说她是魔教之人要与他划清界限,一转身却跟着云峥来了锦州。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他在心里叽叽咕咕着。
云峥看了他一眼,直接忽视了他那一脸不满的神色,“你不是说要找我商量事情,难道就是问这个?”
“不是。”云景摆了摆手,鬼鬼祟祟的朝四下里看了看,确定空无一人之后才小声问了出来,“二哥,你说小丫头她是会喜欢像我这种英俊潇洒的男子还是像玉子骞那样的闷葫芦?”
“玉子骞是闷葫芦?我怎么不知道。”云峥狐疑的扫了他一眼,显然对他刚才那种自卖自夸式的表达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不是闷葫芦是什么?”云景挑了挑眉,大言不惭,“两只眼睛里就看得见他那妹妹,其他人在他眼里就跟个死物似的。”
云峥失笑,“我们云家兄弟四人皆是男子,所以你才会有这种想法。我想如果你也有个粉嫩可爱的妹妹,没准会比玉子骞还要闷葫芦。”
云景:“……”
那倒是很有可能,从小他就想有个妹妹一天到晚的跟在身后叫他哥哥。
不过现下可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云景不死心的继续问他,“不管玉子骞是不是闷葫芦,你就说言轻暖那丫头会喜欢哪种的?”
“你为何一直要问我这个问题?”云峥无奈抚额,“难道我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想什么我都能知道?”
云景顿时泄气,四仰八叉的躺在了身后的长椅上,跟散了骨头似的。
良久,他才出声,梦呓一般的低语,“二哥,我觉得,我好像是有点喜欢那个小丫头了。”
他说完之后没再出声,四下一片安静。上好的石斛茶散发出一股兰花的幽香,沁人心鼻,闻之令人心醉。
云峥提着茶壶的手顿了顿,凤眸闪过一丝晦暗,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添起茶来。
他淡淡扫了眼躺椅上的云景,“你不是喜欢玉子骞的妹妹吗,什么时候又改主意了?”
“谁说我喜欢过玉襄思了?”
闻言,云景“嗖”的一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挑了挑眉大声强调,“都说了那是小时候,小时候,长大之后我都没见过她几次,怎么可能喜欢她呢?”
云峥轻笑一声,盯着他双眼的视线灼热而又专注,“你确定你喜欢言轻暖?”
云景点了点头,苦着一张脸回答,“如果我不是病入膏肓或者头脑一时发热不清醒的话,应该就是这样。”
“是吗?”云峥许久才缓缓应了声,收回视线转而低头摆弄起茶壶来,“那你应该去告诉她,而不是在这里猜测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不行。”云景立刻摇头,“她还太小了,我怕会吓着她。那丫头心可硬着呢,一个不乐意再也不理我了怎么办?”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云峥淡淡一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喜欢的东西直接去拿,不喜欢的东西看都不看一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过。”
“她可不是一件东西。”云景强调。
他抬眼看向轮椅上的云峥,开口便是一字一句认认真真,“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因为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那种不受思想控制想要时时刻刻见到她甚至无能为力的感觉。”
“我只知道如果以后再也不能见到她,我一定会很难过,从来都没有过的难过。”
几句话讲完,两个人之间都有些沉默。一时寂静无声,只听得到风拂过树叶时的飒飒作响声。
院子里的兰花静静的盛开着,红的热烈,白的纯洁,紫的高贵,蓝的淡雅……
不同颜色的花朵以不同的姿态向世人展现着它的风姿。
而对于赏花之人来说,可能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世上或许也有个人和他一样,正欣赏着同一株娇花的美艳。
云景从云峥那里离开之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在房中足足坐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喊了声“少顷。”
话音刚落,一黑衣劲装的男子出现在房间内,悄无声息。
少顷,锦州云家暗卫里武功最好的一个。
云景拉开墙壁上挂着的水墨画,从后面的暗格里取出一卷画轴。
他将画轴打开,一个黑发白衣的清冷少女出现在画卷上,女子低头凝视着停留在一簇兰花上的蝴蝶。
着色清淡,笔墨均匀,清丽的容颜衬得千树万花都失了颜色。
那画卷上的女子赫然就是言轻暖。
他合上手中的画轴,向静立在一旁的黑衣男子吩咐下去,“记住刚刚这个女子,我要你查到所有关于她的事情,从天山开始去查。”
“是,属下遵命。”男子恭敬一揖,转瞬便消失在房间内,真正的来无影,去无踪。
云景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柔色,轻暖,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
而另一个院子里,云峥在云景离开后也进了房间。
他看着手中的紫玉发钗失神,这是他费尽心思才找来的唯一一块色泽足够透亮的紫玉,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将它打磨成了一朵梅花,又亲手做了一只银钗,将那朵梅花镶在了钗首。
而后又将做好的发钗放进了装满兰花花瓣的香囊中,三日之后再取出来,如今整只发钗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
馥郁芬芳,沁人心鼻,惹人心醉。
他曾经想象过那个清丽无双的女子将它挽在发间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美丽,然而却终究只是想象……
云峥勉强一笑,眸中是一抹化不去的黯然。
他将发钗丢进桌上的木函中,上锁,推动着轮椅转身出了房间。
月牙白的锦袍在阳光下似染上了一层光辉,华光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