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你没事吧？公公……”
春公公眼疾手快，见此慌忙伸手，将这孙沛搀扶起来，伸手掐着他的人中。
如此，好一会儿的功夫，孙沛孙公公这才悠悠转醒，缓过神来。
也不顾不得寒冷，扭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小太监，伸手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襟，龇牙咧嘴道。
“你再说一遍，那帮忘川城的刁民要殉什么国来着？”
“大……大乾。”
小太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眼下看着孙公公这副模样，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是闯了大祸。
两条腿哆嗦不停，整个人瞬间就像没了骨头一样，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刁民啊！真的是一帮刁民！”
孙沛长叹，话这么说着，整个人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腾地一下，竟是直接从原地站起了身子。
尖着嗓子，冲着边上春公公高叫道。
“小春子，凌春知，快！快代替咱家出去，去见铁雄国的宇文将军，请他派兵，将这批暴民全部斩杀！
这是燕帝的朝廷，这是朱雀啊！他们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提及大乾。
这是叛国，不，这是谋反！
这帮刁民想要谋反！！”
孙公公虽然一直喜怒无常，但似这般癫狂大怒，却也还是少数。
本名叫做凌春知的春公公闻言，罕见的面色一肃，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也不敢耽搁，当即就是一个跃步，真气翻涌，整个人如天鹰展翼，直接从小楼里冲了出去。
……
“师兄，这赤水河畔，聚集了很多民众，你看到了没有。”
“自然看到了，怎么？”
“也没什么，我刚才就过去随意打听了下，貌似这帮忘川城的民众准备为前朝殉国，个人觉得十分有意思，眼下就随口一提而已。”
“为前朝殉国？”
“不错，说是什么大乾殉国，师兄听过这个名头？”
忘川城一楼宇之上，有两男一女，凭风而立。
说话的功夫，冷冽江风拂过衣袍，扬起的衣角上有锦龙摇曳，瑰丽异常。
这三人，正是眼下奉命下山，来此观礼的宋巡陆三人。
方才说话的是杨修然，他眼下一袭白衣如雪，气质依旧十分超群，只是眼下面对宋巡陆，言语之中再没有了寻常时的傲气。
低眉顺目，显得恭敬异常。
宋巡陆闻言呵呵一笑，明显对这杨修然有如此态度，感到十分满意。
不过眼下倒是没有直接答话，闻言瞳仁微微流转，扫过身后默然而立的粉衣少女，眼底有些许异样闪过。
开口道，“呵呵，杨师弟，你这话问我可是真的问错了人。依我看，你要是真的想问，也应该去询问洪师妹才是。如果我所记不错的话，洪师妹的祖父，曾是前朝的宰辅吧？”
“哦？前朝宰辅？”
杨修然眉头一挑，在天龙书院之中，他虽是同这洪梓玥相熟，也知道她来自于朱雀国，但倒是没有往深细究过。
所以此刻听闻宋巡陆这么说，眉头一挑，也是显得十分惊讶。
再扭眼看向自己身后的洪梓玥。
洪梓玥倒是十分坦然，闻言直接一个点头，大方承认道。
“不错，我祖父确实是大乾王朝的最后一宰辅。”
“哦，那这么说，你们家这边对这大乾王朝的感情应该很深吧。”
宋巡陆瞄了她一眼，随后开口，悠悠问道。
洪梓玥闻言沉默，没有回话。
宋巡陆见此，呵呵一笑，继续道，“不必如此，洪师妹，我等也没有追问你的意思，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希望你不要误会了。”
“没有，宋师兄多虑了。”洪梓玥勉强一笑。
宋巡陆见此点头，也没管眼下这洪梓玥心中究竟想写什么，继续开口，往后问道。
“既然是这样，那洪师妹应该对江城这个人很是熟悉吧？算得上青梅竹马？”
“算。”洪梓玥咬牙，嘴唇有些泛白。
问话过程之中，宋巡陆一直语气温柔，姿态也放的很低。
但就是这样的态度，却让洪梓玥感到非常难受，像是被人审问一样，很不舒服。
“哦，那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宋巡陆扭头，看向洪梓玥目光灼灼，像是蕴有星光。
“呵呵，刚才咱们不是还在说这赤水民众的事情么，宋师兄这冷不丁的，怎么提起了那个前朝罪子来了。”杨修然也笑了，察觉到了宋巡陆这话里有话，索性捅破窗户纸，准备将其挑明。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我对他蛮感兴趣的。”
“感兴趣？他有什么好感兴趣的。”杨修然笑着反问，他对这江城的事儿明显也知道不少，眼下微微一笑，如同倒豆子般，准备一股脑儿都说出来。
但是谁想眼下话说到一半，竟是被宋巡陆打断，冷冷道。
“杨师弟，宋某这次问话，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的。你能识趣闭嘴么？”
杨修然面上笑容一滞，哪里想这宋巡陆眼下说话如此直白，不给旁人颜面。
被他这么一说，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
藏在衣袖之中的双拳微微攥紧，心里是又气又恼。
换做旁人，江城可能早就动手了，哪里还同他客气，但眼下却是不行。
身为天龙书院天下行走的宋巡陆比起他来，要强横太多了。
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这种情况下，便是杨修然也只能乖乖的陪个笑脸，算是认了错。
作为此届天龙第一的杨修然眼下都这么做了，那洪梓玥的心情就算再如何的不好，也只能如实回答道。
“其实刚刚杨师兄所说的并没有错，江城确实是个胸无大志又修为低下的人。”
“胸无大志，修为低下。”宋巡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不禁啧啧出声。
“很难想象啊，一个偌大帝国的接班人，竟然会是这样。”
“当年兴宗皇帝忙于政务，娘娘又体弱多病，对于这江城应该是疏于管教了。”杨修然开口插话。
宋巡陆摇头，却没有同意他的观点，“不，我记得洪梓玥的祖父，洪青山，当年也负责管教过这江城一段时间吧？再怎么疏于管教，他也不至于废物到这等地步才是，据说年前被燕帝从牢狱中放出的时候，仅只有肉身境的修为？”
“呵呵，这样的修为，在我天龙书院，伙房随便挑个烧火的伙夫，修为也比他高深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杨修然隐约间也是猜到了什么，当即抬眼，冲着面前的宋巡陆问道，“所以宋师兄怀疑，这江城从一开始就是在刻意伪装？”
“这不可能吧，一伪装就伪装这么长的时间，那这家伙的心性得有多恐怖啊？”
一直以沉默居多的洪梓玥，听他们这么说，脑海之中没由来又想起了年少时，那个总是逃学，喜欢爬到房顶上看星星的少年，不由又是一个咧嘴，开口道。
“宋师兄真的是多虑了，这家伙哪里有你想的那般城府。他真的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而已。”
“是么，难道真的是我感觉错了？”
宋巡陆抱臂，右手在自己的下巴上不断摩擦着，听闻众人这么说，也是一个皱眉，将信将疑道。
“难道凉州的事，真的不是那江城所为，他真的是个扶不上墙的废柴？”
宋巡陆喃喃自语，说话的功夫，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赤水河畔的民众身上，倒是没有注意道，身后忘川城外，巍峨群山正中，有着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缓缓出现在了官道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