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么。”
洪问天喃喃,随后抬眼看着江城开口,继续往后说道。
“需要我们做什么么,殿下?凉州有精兵五十万,均是愿意为殿下抛头颅,洒热血!”
“不错,只要殿下愿意,我等愿意拥立殿下为王,于凉州复辟大乾,领军南下,覆灭朱雀!”
秦文华开口,这是他此行第一次开口。
早在江城马车入国境之后,他就出马,亲自过来迎接了。
不过在这马车之中,一直没有说话,存在感极低。
“五十万精兵?复辟大乾?”
江城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直接答话,反问了他们一个问题,让两人哑口无言。
“怎么复辟,让我大乾的民众手足相残么?”
“啊,这……”
秦文华无言。
江城摇头,继续往后道,“铁雄还在一旁虎视眈眈,赤水一事,吾国吾民已经流尽了血泪,不能再让他们吃苦了。”
“殿下大仁,那咱们这次就不带五十万,只带一万精兵,作为路上护送,如何?”
秦文华让步,对自己提议做出了修改。
但是江城闻言,依旧摇头。
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这一次,我一个兵都不会带去!”
“啊?一个不带,怎么可以这样……殿下,你可要考虑清楚啊,炎京被江棣把持,那可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殿下真的执意一人独闯?”
秦文华神色大变,洪问天同样也是一脸担忧。
唯有土狼,依旧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嘎嘎怪笑道。
“就这样才刺激啊,管你什么手段通天,诡计多端,我们都以不变应万变,一力降十会!”
“好个一力降十会!”
江城点头,眼底有精芒闪烁而过,显然对于此刻土狼所说显得非常认同。
也不废话,直接拍板,道。
“我意已决,你们也不用劝我了。前方不远处就是三山口了吧?我将从哪里出山南下。就我连同土狼一起,赶赴炎京!”
“这……好吧!”
“殿下,万事小心!”
“希望殿下归来之日,我等能再次做回大乾的臣民!”
秦文华抬首,神情真挚。
“放心。”
江城淡笑,并没有多说,但就这两个字,便足以让人心安。
有时候,秦文华想想也觉得奇怪,不明白为何江城这同他儿子不过一般大小的少年,竟然就能从容至此,举手投足间,都是自信的气度。
三山口,数以万计兵士跪地,目送江城所乘黑色车马缓缓离开,消失在道路的镜头。
朱雀历元年,十二月七日,雪。
江城自铁雄而归,一人,一狼,一马,独下江南。
要一个人面对一个王朝!
消息传出,四方皆惊。
民众都不是傻子,很多人见此,都明白了江城只身犯险,背后的深意究竟是什么。
众人都感动不已。
有民众自发从家中涌出,徒步十里,相迎江城。
这个消息传出之后,更是举国哗然。
有人开口,直言江城声望在大乾国内达到了顶峰,眼下这算是真正的万民归心!
消息传入炎京,那一夜,姚晚清再次暴怒,杖毙十余名奴婢之后。
连夜撰写诏书,请平南王带领百万精兵,入宫勤王!
燕帝闭关不出,眼下整个朱雀国的朝政由姚晚清一个刚满十八的妇道人家把持。
翌日,平南王接到命令,不得不出。
百万精兵整肃完毕,但是大军开拔不过三里,却又再次停下。
“怎么回事?”
平南王勒马发问。
斥候回归,跪伏在平南王面前,双唇颤抖,给人感觉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启……启禀王爷,前方有人阻拦,我们过不去。”
“过不去?!”
平南王一听这话就怒了,举起鞭子,险些要抽面前的这个斥候。
大声道,“胡说八道,本王带的兵,刀山火海都能闯,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不是,王爷,这是真的过不去啊,不信,你自己过去看看。”
“哦?是么。”
平南王噙着抹冷笑,继续前行,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一会儿究竟如何向面前这斥候兴师问罪了。
但是等真正到了地方之后,这才大惊,发现自己这是大错特错了。
那斥候并没有说谎,这样一道防线,便是身经百战的平南王也没有自信能够闯过。
因为这个防线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敌人设置的。
设下这道防线的,是他们所要保卫的人!
那些在南州这个鱼米之乡里,平日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本分民众。
无论男女老幼,都自发从自己的家里走了出来。
走到了军营之前,手拉着手,组成了一道最为脆弱,同样也最为坚强的防线。
这是一道细细的防线!
但就是这道防线的存在,却是让百万雄兵止步,根本无法迈动。
当兵究竟是为了什么?保家卫国!
什么是家国?
那就是一个个熟悉而又活生生的面孔。
他们若是对这帮民众举剑,那无疑是对自己挥剑。
平南王见此叹息,看着这道细细的防线,原本停止的脊梁,霎时有些佝偻,整个人瞬间像是苍老了数十岁有余,再没了刚才的锐气。
他有信心,如果下死命令,让军士硬冲的话。
今次自然能毫不费劲的冲开这到细细的防线,突围而出。
但是,突围而出之后呢?
他手下的这支军队,还是原来的军队么?
一只失去了自己灵魂的军队,是不配被称之为军队的。
乱做面色连连变换不定,最终,他是将手中握紧的长剑,哐当一声丢在了地上。
忍不住仰天,感慨出声道。
“不战而屈人之兵,燕帝啊,你的敌人……可比你想的还要可怕!”
……
数日之后,平南王抗命,细细的防线成功阻拦百万大军出营的消息,也被曝了出来。
整个炎京都陷入了暴乱之中。
那一日,姚晚清端坐在自己的皇后之位上,极目远眺,看着炎京大道上,渺小如同米粒般的人点,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与恐惧。
那一日,她再次尝试联系燕帝江棣无果。
同样也是那一日,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停在了炎京的城门之外。
一个黑衣少年迈步下车,看着面前这高耸如山峦般的熟悉的城墙,张口说了九个字。
“我归来,我看见,我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