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见到瓷器国国王后的第三天下午,国王正在金銮殿上与文武百官讨论事情的时候,一位姓仇的文官对国王说道:“报告老佛爷:京城及周边地区已经快三个月没下雨了,老百姓的庄稼几乎全枯死了,大运河也快干涸了,通过陆路运粮食又太慢了,所以整个京城既缺水又缺粮。再这样下去,京城的刁民们可能就要造反了!”
一位名叫武觅信的文官说道:“怎么不请三清观的李二大法师求雨啊?他每次求雨之后,过了十天半月或两三个月,龙王就都下雨了——他求雨特别灵的!”
国王瓷器太厚就说道:“对啊,为什么不请李二大法师求雨呢?”
那姓仇的文官回答说:“回老佛爷的话:李二大法师都求过好几次了,但一直没下雨。大法师说了,不是他求雨不灵,而是龙王们不敢到京城上空来下雨。”
书宁和许清泉一听,都暗自心想:“中国有个用魔术骗倒了无数明星和高官、名叫李一的‘神仙’,没想到这里也有个骗倒国王和文武百官、名叫李二的大法师,真是太有意思了!”柳熙则在心里想:“李二求雨十多天或几个月后才下的雨,都被你们当成是他求来的,你们主动帮骗子骗自己的本事比我们中国人还厉害啊!”李志和向阳则在心里想:“没有水蒸气和让水蒸气凝结成小水珠的冷空气,你叫龙王下半滴雨试试?”欧阳媛媛和许丽珊则在心里想:“求雨后下了雨,就说是自己的功劳,没下雨就把责任推到龙王身上,那个李二也太会骗了,而你们这些傻子竟然都还信了!”
国王瓷器太厚和这个星球上的所有人一样,根本没有半点科学精神和科学的思维方式,根本不会像孩子们一样理性地思考问题,所以他只是不解地问那姓仇的官员:“龙王们为什么不敢来?”
那姓仇的文官回答说:“李二大法师说了,京城上空仙气太重,龙王们受不了,所以都不敢到京城的上空来下雨。”
孩子们一听,都暗自大骂那李二太狡猾,他眼看求不来雨的骗局就要露馅了,就故意推说京城上空有龙王们害怕得不敢来的仙气。那个名叫武觅信的官员却恍然大悟地说道:“龙王们以前敢到京城上空来下雨,说明京城上空没有什么仙气。现在,京城上空突然有了让龙王们害怕得不敢来的仙气,大家请想,除了我们法力高强的七位大仙,还能有哪位神仙做得到呢?”文武百官们也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一些官员则建议说,既然七仙法力这么高强,不如请七仙收了仙气,然后命令龙王们到京城上空来下雨。
李志怕国王采纳那些官员的建议,然后请自己和同伴命令龙王们到京城来下雨,就抢先说道:“那几条小蚯蚓以前作恶伤人,被我们狠狠打了一顿。他们对我们怀恨在心,是不会听我们的号令来下雨的。”
让李志和同伴们没有想到的是,国王瓷器太厚却走下龙椅,走到书宁跟前,一边对书宁鞠躬,一边诚恳地说道:“大仙,我们都知道,你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肯施展仙法的。可是,现在龙王们因为惧怕各位的仙威而不敢到京城的上空来下雨,京城的百姓们就会继续缺水少食。再这样下去,他们很可能就会造反了,所以本王只好斗胆请大仙们施展仙法,亲自为京城地区降一场雨!”
孩子们都知道,自己和同伴根本无法命令并不存在的龙王来下雨,自己更是下不了雨,平常自己还可以用魔术让傻子们以为自己真有仙法,但下雨这种事是无法用魔术糊弄过去的,如果应对不当,国王和文武百官就会看出自己和同伴都不是神仙,然后很可能会杀了自己和同伴。他们听国王竟然请自己和同伴亲自施法下雨,一个个心里都急坏了。向阳把眼珠子转了几转,只好随口编了一个理由:“不是我们不肯下雨,而是下雨太消耗仙气了!”
那姓仇的官员听了向阳的话,就朝向阳跪下了下来,然后恭恭敬敬地说道:“既然那几条小蚯蚓......”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七仙可以把龙王们蔑称为小蚯蚓,但自己只是普通人,这样叫可能会遭到龙王们的报复,就马上改口说:“不不,是龙王,既然龙王们不敢来到京城的上空来下雨,那我们只好请大仙们亲自降雨拯救黎民百姓了。大仙们都很仁慈善良,即使消耗再多的仙气,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黎民百姓渴死饿死,对吧?”
向阳没想到姓仇的官员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时不知如何拒绝,只好尴尬地说道:“这个......这个......”
文武百官见向阳似乎不想答应,就都跪下来说道:“求各位大仙发发慈悲,施展法力,降一场雨来拯救黎民百姓吧!”“大仙们要再不肯降雨,京城的刁民们可就要造反了啊!”
孩子们都不敢答应文武百官的请求,只好都默不作声了。国王见状,急得也朝孩子们跪了下来,然后用不容推辞的语气说道:“各位大仙,你们现在无论如何也得下一场雨,不然刁民们真要造反了!这可是本王亲自求你们,请你们无论如何也要答应!”
许丽珊一看这架势,担心再不答应,国王可能会在恼怒之下杀了自己和同伴,觉得不如先用拖延之计度过目前的危机再说,就对国王和文武百官说道:“我们施展仙法降雨的时候,会释放出强烈的仙气。那么强烈的仙气,连龙王都受不了我们的仙气,你们更加受不了。为了不伤害你们,我们今天回去之后,等到了晚上再施展仙法降雨吧!”
国王和文武百官一听许丽珊的话,都一边磕头一边感激地说道:“感谢丽珊仙子,感谢七位大仙!我们静侯大仙们的好消息!”
回到七仙府之后,孩子们都心急如焚,根本没有心思吃晚饭。天刚黑,他们就找了一个借口,把其他人都支得远远的,然后关起门窗、点上蜡烛,压低声音商讨起对策来。讨论过程中,他们都觉得越来越热,却都以为是自己心情郁闷和烦躁引起的错觉,所以一个个热得大汗直流、不断用蒲扇猛扇着风,却没有注意到天气正变得越来越闷热、屋子外的天空中已经乌云密布、将要大雨滂沱的样子了。
他们郁闷、烦躁地讨论着。李志说,既然这个星球上的人主动把自己和同伴当成了法力高强的神仙,只要大家答应半个月甚至几个月内降雨,愚昧的人们肯定会把几个月内下的雨都当成是七仙施展仙法的结果,这样大家就不会因为露马脚而有危险了,但许丽珊急切之下答应今晚就降雨,这使得大家根本没有了周旋的余地,等于主动把绞索套上了自己的脖子。许清泉说,国王要求大家当时就施展仙法降雨,许丽珊用计拖延到晚上,为大家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已经很难得了,大家现在该考虑怎么继续拖延下去。书宁说,这次肯定无法再用魔术应付过去了,所以根本无法继续拖延下去,建议大家今晚就逃走。柳熙说,现在城门紧闭,大家没有出城的通行令,肯定逃不出去。许丽珊说,即使逃出了城,大家也不知该往哪里逃;欧阳媛媛说,大家穿的衣服跟与这个星球上的服装差别太大了,逃到哪里都很容易被认出来;向阳说,大家唯一熟悉的地方只有顺受县,可这里离顺受县太远,还没等大家逃到顺受县,就会被国王派的追兵给抓了回来。
正当孩子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天空中却开始下起大雨来。书宁一听到屋外传来的下雨声,高兴得手舞足蹈地说道:“哈哈,我们有救了!”许清泉先楞了一下,然后才明白了书宁的意思,高兴得笑了起来。其他人都不解地看着书宁,书宁就解释说:“这个星球上的人和我们中国人一样,都喜欢把前后发生的两件事情认定为有因果关系。我们白天答应施法降雨,现在又的确下雨了,国王和文武百官肯定会认为,这场雨是我们下的!这样,我们就没必要考虑如何逃走了,只要等着他们把我们当成信守诺言的好神仙就行了!”
向阳不太相信地说:“不会吧?李二至少每次还装模作样地求了雨,所以人们才把几天甚至几个月后下的雨当成是他求来的。我们只是答应施法降雨,但什么都没有做过,至少他们没有看到我们做过什么,怎么可能会认为这场雨是我们下的呢?”
许清泉对向阳说道:“肯定会的!不信?那我给你说一件事吧——丽珊刚满一岁的时候,我们的妈妈带着我和丽珊到外婆家去做客。到了外婆家之后,不知什么原因,丽珊一直哭闹个不停。我外婆说,丽珊一定是被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吓着了,所以才会哭闹不止,只有请那些会取吓的高人取过吓之后才会好。然后,外婆就带着我们去找村里一个会取吓的高人。走到半路的时候,我们碰到那个高人正赶着牛回家,外婆就请他给丽珊取吓。那个高人对外婆说:‘嫂子,你们回去吧,我等下回到家再给她取!’我们就回家去了,可还没有回到家,丽珊就不哭闹了。外婆就说,丽珊现在不再哭闹了,一定是那个高人取吓给取好的!”
向阳问许清泉:“那个人问了你妹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没有?”许清泉回答说,自己当时虽然只有几岁,但却清楚记得那个所谓的高人当时什么也没有问。许丽珊也说,她听妈妈讲过很多次,说那个高人当时的确什么都没问就让他们回家了。向阳就说道:“我爸爸虽然是中医,但他也经常给小孩取吓。我记得他每次给小孩取吓的时候,都会先问小孩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然后才给小孩取吓。哪有像那个高人一样,不问小孩生辰八字就取吓的?”李志也说道:“我老家有一个风水先生,他也经常给小孩取黑。每次给小孩取吓的时候,他不但会问小孩的姓名和生辰八字,还会烧香烧纸念咒语。你说的那个什么高人,他连生辰八字和名字都没问过,凭什么相信丽珊不再哭闹是他取吓取好的啊?”柳熙也说道:“你外婆和你妈妈又没有亲眼看到他给丽珊取吓,怎么就敢确定他一定给丽珊取过吓呢?”
以前因深受国学思想毒害而认为“子不言父过、斜眼看父三分罪”的许清泉回答说:“因为她们没有科学素养、不会用科学的思考方式思考问题,所以才会认为那个所谓的高人一定给丽珊取过吓了啊!”
柳熙说:“她们也太迷信了!不过,我觉得,像她们那样迷信的人应该还是很少的!”
许清泉说:“你以为只有她们两人那样思考啊?告诉你吧,几千年来,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是像她们那样思考问题的。我听外婆和妈妈说,她们全村的人都知道那个人取吓很厉害,而且都知道他从来不当着别人的面取吓。每当有人求他给孩子取吓之后,不管是过了一个小时还是过了一个星期,只要孩子的病好了或不再哭闹了,人们就会认为是他给取好的,要是孩子的病没有好或还在哭闹,人们就会认为他还没有给孩子取吓,而不会认为他给孩子取过吓了但却没有取好!”
欧阳媛媛插话道:“你说的那个高人我知道。我外婆那个苗寨离你外婆那个苗寨很近,她们寨的人也经常去请那个高人给小孩取吓。我听外婆说,她还请那个高人给我也取过吓呢,而且还夸他取吓的本事比其他人厉害多了!”
许清泉对同伴们说道:“看,我没骗你们吧?”然后,他又问向阳、李志、许丽珊和欧阳媛媛:“你们以前信神信鬼信宗教的时候,如果认定某人是法力高强的神仙,在亲耳听见他答应今晚降雨而今晚又的确下了雨的情况下,会不会也认为雨就是他下的?”
向阳、李志、许丽珊和欧阳媛媛都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书宁就对同伴们说道:“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绝大多数中国人会认为这场雨是我们这些‘神仙’下的,这个星球上的绝大多数人也会认为是我们下的。你们放心好了!”
孩子们这才放了心,然后各自回房睡觉了。当天晚上,大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两三个小时。雨水吸收了空气中的热量,把京城热不可耐的高温给降了下来。孩子们一个个都觉得舒服多了,睡得也比平常香多了。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之后,他们就坐着轿子,心情愉快地上朝去了,三个女孩还高兴得哼起了歌儿。
果然不出书宁所料,国王和文武百官都认为,昨晚那场雨就是孩子们下的。他们都说,七仙不愧是法力高强、仁慈善良的好神仙,用一场及时雨拯救了整个京城的黎民百姓。国王瓷器太厚则说,七仙昨晚下的大雨稳定了民心、化解了刁民们可能造反的危机,功劳实在太大了,所以给孩子们赏赐了很多金银珠宝。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孩子们和国王及文武百官在一起的时候,京城又下了几场雨。国王和文武百官早就听说孩子们会分身法,他们就都认为,那些雨是孩子们用分身法飞到天空中下的。他们把这些“亲眼所见”的“神迹”不断说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听,他们的亲朋好友见这些说法出自国王和高官之口,自然不会有半点怀疑,就又把这些“神迹”添油加醋、添枝加叶地转述给了更多的人听。这样没过多久,整个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七仙用仙法降雨拯救黎民百姓的消息,都对七仙充满了感激和敬畏之情。
关于“七仙施展仙法降雨”的具体细节,整个京城则出现了很多不同版本。有的版本说,国王和文武百官都亲眼看见七仙浑身闪着金光飞到天空中降下了那些雨;有的版本则说,某某地方的几千名百姓亲眼看见七仙飞到空中、抓着龙王的胡须让龙王降下了那些雨;有的版本说,七仙并没有飞到天空中,而是各自喝了一杯水,然后一起把水喷向天空,那些水就化作大雨降了下来。尽管很多版本相互矛盾,但很多同时听说了那些自相矛盾的版本的人却对它们都深信不疑。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注:笔者以前写过一篇揭露取吓/黑、名叫《也说“神奇的取吓术”》的文字。在湘西各县的方言里,吓唬的“吓”和“黑”同音,故湘西有些诊所的“广告牌”上写着“取吓”,有的写着“取黑”。笔者见过包括中医、算命先生、风水先生、普通人等在内的各种各样给孩子“取吓/黑”的人,也见过各种各样的取吓/黑方法,其中一种方法就是用锅底黑灰在小孩的额头上画一个黑圈。不当着小孩的面给小孩取黑/吓的人和事,笔者是从几个大学毕业的苗族同事口中听来的。那几个苗族同事都坚信,小孩不再哭闹或者病好了,说明答应给小孩取吓/黑的人一定给小孩取过黑/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