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住在京城南庄的水乡楼阁里,屋前屋后杨柳与烟波婉转流遇,她最爱无事坐在二楼的栏杆上,晃动著两只穿著绣花鞋子的小脚,小手握著柄细细长长的钓竿,做那小小渔翁。\www.qв5。c0м/
做闺女儿的时光是最幸福,最悠哉,也最无聊,她就算钓了恁多的鱼儿虾儿,又有什么用?
没有一个人在身边陪著,笑著,温柔地拥她入怀,和她分享著鱼儿上钩的喜悦,在钩子钓著了一只破鞋子的时候面面相觑,放声大笑。
蓝七…蓝七见到她是不会笑的。
事实上他很少笑,可越是如此,他的笑容越发珍贵稀有动人。
她也越想逗他笑,见他欢喜的模样。
“可是他每回看到我就笑不出来,这该怎么办呢?”她洗去了满脸的脂粉,素净著一张雪嫩的小圆脸发呆著,苦恼著。
是啊,今儿中午她死拖活拖地赖著他到留香馆去,可一坐入隐密的二楼雅座,锣鼓声急催的那一刹那,连幕都还没拉开呢,他人就走了。
只剩下她抱著满怀的香酥豆、豌豆黄、玫瑰松子糖…错愕地仰著头,愣愣地看著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她的心丝丝儿揪扯著,疼楚著,却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唉。”她叹了一口气,索性抱著钓竿怔仲起来。
“红九!你在发什么傻啊?”突如其来的一记重拍,害得她险险自栏杆上摔进河里去。
“喝!”她总算及时抓紧栏杆,小脸余悸犹存地望向来人。“兰心,你想谋财害命呀?这样吓我。”
盎兰心笑吟吟地站在她身后,一身绿芽似的衣衫罗裙,明眸皓齿,热情可亲地嚷道:“你还有空在这儿发呆,你要这么闲,为什么不去捉奸?出了大事了,你知道吗?”
“捉…奸?”她一脸茫然。
“你真是够放心的,那个俊俏出色的未婚夫在外头随意风流,你还能捺得住性子钓这劳什子的鱼?”兰心愤慨道。
“七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小九会过意来,嫣然一笑。“你想必是又误听流言了。”
“你…”兰心气结。“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迟钝还是笨,杀手楼楼主蓝七风流名声天下皆知,一下子和江湖女飞贼易卿卿这样,一下子和黑风寨千金卢缱缱那样…满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就只有你,呆子!还相信他的‘清白’。”
“七哥哥不会那样的,是大家对他误解了。”她低下头,小小声地解释。“是真的,七哥哥并不是生性风流的胡涂人。”
“我、我真被你气死!”兰心干脆也一屁股坐在栏杆上,擦腰没好气道:“亏得我一听说你的七哥哥现在正和大漠一个小番邦国的公主坐在清哉绿豆楼喝茶,就急忙跳上轿子火速来通报你去捉奸,谁知道你居然这么放心,你是少根筋还是怎的?”
小九畏缩了下,讷讷道:“兰心,你别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你还安慰我?你现在到底是想不想怎样?”兰心一口恶气差点自脑门街出来。
小九低垂的小脸还强欲挤出一朵笑,可是笑意尚未绽放,就已蜷缩凋谢。
她当然想怎么样。如果今天她不是这么一相情愿地爱著七哥哥,她会死心塌地的跟在他身后不放?
但就算七哥哥是她自小订亲的未婚夫婿,她也没有资格去咆哮质问他交友状况。
爹爹说了,男人在外头交游广阔,有很多事是女孩家不懂的。
她懂,她当然懂。
包懂得如果今天七哥哥心底有她,她便可以理直气壮站在那些莺莺燕燕花花草草面前,光用瞪的就能瞪跑一票人。
但是七哥哥已经够讨厌她了,她若是再不识相地去搅局出丑,七哥哥一定更觉得她不识大体,不知进退的。
“唉。”她垂头丧气,放下了钓竿,闷闷地走回花厅,坐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著剔透琉璃小鱼缸里的胖胖玩。
胖胖是只被她喂得圆滚滚的小鲤鱼,呆头呆脑的模样好不可爱,令她联想到自己。
当初在市集里看中了胖胖,就因为它长得不起眼,没有其他那些鳞片金光闪闪的高贵鲤鱼漂亮,它孤零零地独自摆动著尾鳍躲在鱼盆的最角落,郁郁寡欢的模样激起了她深深的同病相怜。
所以她把胖胖带回来,起了这个名字,细心地喂养著它,没事就跟它玩。
胖胖在琉璃缸里游得好不快乐,但愿她有一天也能像胖胖一样,安安心心、幸幸福福地找到一个好归宿。
七哥哥就是她唯一认定的良缘归宿,只是他究竟几时才要来将她带回去呢?
兰心真是会被她气死。
“你呀你,有气无力失魂落魄,就是这样才会让蓝七吃得死死的。”兰心大是跳脚。“连争取自己的权益都不敢,成逃阢在这儿玩鱼有什么用呢?”
“也不是这么说的,七哥哥也说过我总是把他吃得死死的。”她猛然抬头,会错了意,忽然开心起来,“这就是指我们俩很相爱的意思吗?”
“不,是指你真的笨到无可救葯。”兰心冷冷地道。
“兰心…”她忍不住抗议。
“好啦、好啦,随便你啦!”兰心摇著头,既愤慨又无奈地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谁教我那么傻,怕你被蓝七欺负到底了。你呀,真是咱们女性的耻辱,一天到晚到人家家里做黄脸婆,管家理务处理大大小小杂七杂八的事,可人家有把你放在心里吗?”
“那是我自愿的。”她小小声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自愿。”兰心哼了哼,面色不豫。“就是这样才更气人。就只有我,还替你这被虐狂担心呢。”
“谢谢你,兰心,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小九一把抱住她,笑得好不开心。“别气了,去小蛮楼喝茶吧?我请客。”
兰心瞪著她,简直不敢相信。“你在这当儿还喝得下茶?”
“可以。”她笑嘻嘻地揽著好友的肩,“没什么事啦,走罗走罗,我要吃小蛮楼的小笼包,小甜包,小汤包…”
“干脆叫笼小呆包吃吃好了。”兰心气还没全消。
“都好,都好。”小九好脾气地陪笑,不忘回头对鱼儿挥手,“胖胖再见,我会带新鲜蚯蚓回来给你吃的。”
毕竟是豆蔻年华少女,天大的事在她们脑里心里兜上那么一圈,立刻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都因为那袭人而来,挡也挡不住的芬芳耀眼青春。
没有什么事可以挡在她们和快乐之间,也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她们下了楼,红殉管家正巧迎面走来,不由得一怔。
“小姐,富小姐,你们要出门吗?”
“对呀,我们要去吃茶。”小九嫣然笑道。
“那么我让小刀、老刀保护你们。”红殉管家严肃道:“最近京城出现一名色狼,几次三番欺负了落单姑娘,现下人还未捉到,还是小心为是。”
“不要啦,有他们两个哼哈二将似的杵著,我们怎么会有心情喝得下茶?”小九迫不及待地摇头,“而且光天化日的,料想那色狼也不敢当街下手,这天子脚下毕竟是有王法的地方。”
红旬管家一时语塞。
小姐会不会天真得太过分了点?色狼若会忌惮王法,也就不会敢当色狼了。
“放心啦,我有武功,会保护你们家小姐的。”兰心豪迈地拍了拍胸口,“保管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有多少狼都不怕。”
红旬管家一脸尴尬。
盎家小姐那一身武艺恐怕连花拳绣腿都称不上,可是这教他怎忍心戳破?
“行了,我们不会有事的,不过就是去喝喝茶,不会那么倒楣遇到色狼的。”小九笑呵呵地对红殉管家道:“去忙你的吧,顺道跟我爹说一声,就说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小姐,那你晚上去哪儿吃饭呢?”红殉管家关切地问。
“可以去的地方多了,我有带银子,或许是去兰心家…”她小脸微微一红,羞赧地撞了撞他的手肘,“再不就是七哥哥那儿…哎呀,你一定得我讲得这么明白吗?”
“哦,小的明白。”他恍然大悟。
“我走了。”她勾著兰心的手,蹦蹦跳跳地出门去了。
红旬管家笑眯了眼。心下以为她是与蓝家少爷约好了的,既然如此,杀手楼高手如云,一定会有人暗中保护未来的楼主夫人。
他果然是过虑了。
红旬管家松了口气,愉快地继续做自个儿的事,边欢天喜地幻想著就快要喝到小姐的喜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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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和兰心到了小蛮楼,却发现客满了,里里外外挤满了刚进香完的游客,原来今日是城外大佛的寿诞,而小蛮楼又在必经的路上,所以香客们纷纷在这儿下马停轿落脚,吃吃点心喝喝茶,顺道再天南地北闲聊半天。
“怎么这样刚巧?”小九有点泄气。
“我们去别家吧。”兰心安慰她,“再不去相思河诠楼,虽然远了点,可点心可口极了,光是那儿的杏仁虾卷薄脆,我可以吃三大碟子呢。”
小九微微睨了她一眼,神色有点古怪。“清哉绿豆楼近多了,你怎么不敢提呢?”
兰心脸上闪过一抹讪讪。“何必呢,反正你自认没法子义正辞严前去捉奸,既然如此,多看也是多难过的。”
就算小九再宽宏大量迟钝,到时候也一定伤心死了。
她与小九从小玩到大,自然知道小九这十几年来对蓝七的心意,偏偏蓝七这个绝世伟男子,对小九冷若冰山,待外头的女子却是风流容若,不知迷倒了多少颗芳心哪!
“那个番邦小鲍主…叫什么名字?长得美不美?”小九忍了半晌,最后还是情不自禁街口问出。
女人就是女人。
兰心就不相信她当真一点也不在意。
“她叫耶里娇娜。”她叹了口气,据实以告。“听说肌肤赛雪吹弹可破,也因为肌肤实在太娇弱了,所以长年用面纱蒙著脸,就是怕被风吹著了会痛。”
听兰心这么说,小九下意识地用指尖戳了戳自己圆圆的脸颊,顿觉惭愧。
她的脸…无论是风吹日晒雨淋变成麦子色都不会怎么样,相较之下实在是皮够粗肉够厚的。
看样子她除了人钝外,恐怕从头到脚无一不钝的。
七哥哥一定喜欢那样水秀灵巧得像是云朵掐成的人儿吧?
越想越沮丧,她忽然捂住双耳,“你还是不要告诉我剩下的好了。”
“喂!做人要面对现实点好不好?”兰心扯了她一把,皱眉道:“你还想当缩头乌龟多久?”
“对不起。”小九绞拧著桃花色的长带子,腰间系著的那一朵小小桃花,是她今儿去找七哥哥时,特意扎上去的。
她还以为七哥哥会喜欢她和桃花相映红的模样,可是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朵桃花…或许该说,他从来没有注意到她这个人。
“你怎么了?为什么在哭?”兰心惊惶失措地看著她水灵灵的眼底盈上了泪光。
“我没有哭。”她连忙眨去湿熟的泪意,仰头佯笑道:“我们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不如这样吧,到城郊摘野菜。”
“你是不是受刺激过度了?好端端的去摘什么野菜?”兰心一脸提心吊胆,迟疑地问:“你…还好吧?”
“我爹爹说,他小的时候最爱吃野菜了,还有大雨过后长出来的白色蕈菇,滋味鲜美得紧。”她不由分说地拉著兰心就往郊外方向走去。
“可是我今天穿得这么漂亮…”兰心苦著一张脸。
“走啦、走啦。”
就在她俩拉拉扯扯之际,蓦地,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震嫌邙来。
“何人大胆阻挡公主的路?”突如其来一声暴喝,惊得她们两人猛然抬头。
两名黑发缠辫的剽悍武士骑著栗色骏马,眼若铜铃地瞪著她俩。
他们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土人氏,但是当今太平盛世,时时有西域民族进关交流货物买卖,所以她俩也不当一回事。
“去你的!这条路是你家开的吗?我们好端端的在路上走著,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挡路?”兰心夷然不惧,擦腰瞪了回去。
“你们这两个小丫头,居然敢顶嘴,待会若是冲撞了我们公主,有你们好受的!还不快让路?”其中一名武士不识相地又喝道:“快滚!”
“滚?滚到哪里去?”这下子连小九也看不下去了,她皱眉道:“你们家公主是哪位啊?好大的威风,就算当今公主要过路都没你们这样蛮横霸道。我劝两位先生,这儿是中土,我们讲礼节的,若是你们不懂什么叫做‘请’、‘有劳’、‘失礼了’,那么还是先回去好好刷刷牙漱漱口,然后读个三年四书五经、仁义道德的,再过来同我们说吧。”
两名武士被小九一番拐弯抹角明嘲暗讽搞得头晕脑胀,睁大一双铜铃眼,嘴巴呆呆半张著,一时间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说得好!哈哈哈…”兰心在一旁拍手。
路边好奇围观的民众与小贩也忍不住热烈地鼓起掌来。
“好哇!好哇!好样的。”
“说的很是,咱们中原可是泱泱上国,哪能让番子在这儿撒野。”
“谢谢、谢谢,多谢各位乡亲父老。”小九眉开眼笑,拱手抱拳环顾著四周,顺道不忘横了两名武士一眼,“瞧见了没有?最少也得学会这两个字,保证你们走遍天下畅行无阻。”
两名武士直觉自己是被取笑侮辱了,这才醒觉过来,正要大吼大叫…
“昆奴、仑奴,你们俩在跟人吵架吗?”一个如天山金钤子鸟般婉转轻柔声响起。
顿时两名横眉竖目的武士柔顺得像两头小绵羊,恭恭敬敬地唤道:“公主。”
“哇!”围观的群众不禁被这个骑在小红马上,一身娇媚酒红的少女大感惊艳。
但见她一身异族打扮,长长的乌黑大辫垂落及臀,缀著小小银钤铛,银色桐花簪串串玲珑地系在雪白额前,明亮如星的眼眸底下,小巧的鼻端和樱桃小嘴被一重粉红色雪纱蒙住了,隐隐约约娉婷袅袅,散发出无比清灵动人的异国风情。
兰心仰望著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九月没来由地胸口一紧,心脏不由自主地直直往下沉。
番邦小鲍主…轻纱蒙面…难道她正是耶里娇娜?!
“小表姑,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清冷低沉男声在头顶回荡,她悚然一惊,张口结舌地呆望向声音来处。
丙然,紧跟在那美貌公主后头,骑著黑色神驹的正是蓝七!
玄黑色劲装,黑色长发微拢扎向脑后,英俊挺拔倨傲冷漠的蓝七,她的七哥哥,也是未来的夫婿。
她怔怔地望著他,乱糟糟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风马牛不相干的念头…
认识了他十六年,他可曾对她微笑过一次?
如果…如果他能够对她笑那么一回,哪怕只是浅浅的一朵笑,就算要她立刻死掉都可以。
但是会不会她这一生,永远也等不到他的回眸一笑?
蓝七厌恶地眯起黑眸,看著面前这一幕…难道他永远摆脱不了这个未婚妻?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见到她滑稽小巧的圆脸?
注意到她今日显得格外清秀无瑕的脸庞,他忽然微微一愣。
卸去了那花花绿绿的胭脂水粉,她小小的脸蛋分外晶莹清丽,似有千言万语流转著的眼眸,像是想向他娓娓诉说什么,却又颓然地轻轻垂落。
他心底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纠结怜楚,本能想驱马向前,一把将她揽起置坐于腿间,好生端详揣度透视她的心事。
“蓝七,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平常胡天胡地风流也就罢了,今天居然光天化日下让小九亲眼见到你跟野花卿卿我我,你太过分了!”兰心气呼呼的大叫惊醒了他。
他心中的柔情一扫而空,悚然惊觉自己居然一时失了魂,他竟然著魔了似的胡思乱想?
“富兰心,又是你带头。”他冷冷地开口,“快把我小表姑带回红家,否则…”
兰心这才意识到她在跟谁说话,是那神秘可怕深不可测的杀手楼楼主啊!
“我、我…”她俏脸煞白,慌忙躲到小九的背后。“不是…”
“七哥哥,别吓我的朋友好吗?”小九迎视著他,脸色微微苍白,温和地道:“那么这一位呢?你怎不跟我介绍你朋友?”
“没有什么好介绍,你不需要知道。”他淡淡地道。
她心一痛,顾不得那美人公主偏著头好奇地观察著这一切,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我未婚夫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别客气了,不如一道回我家喝杯茶吧。”
“小九,你发癫啦?怎么可以邀情敌回家?”兰心在她背后拚命挥手抹脖子的。“不行,绝对不行。”
蓝七怒从心起,他没料到小九会和娇娜“狭路相遇”,更没料到小九竟然不慌不忙恁般沉得住气。
他故意这样大动作地渲染自己的风流行止,就是要让她嫉妒、生气、苦恼,进而知难而退,主动退掉这门错误的亲事。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错估了她的忍耐度…不,是她的蠢笨迟钝程度,任何一个正常人,尤其是女人,怎么能接受自己的未婚夫婿花名满天下,还在她面前带著个美人晃来晃去。
一想到她的笨,没反应,他不禁怒急攻心:只是蓝七从未曾想过,素来冰冷漠然八风不动的自己,又怎会屡次为了她而沉不住气?
“不必了。”他面无表情,声音更冷。“我们还有事。公主,我们走吧。”
“七哥哥…”
“好。”耶里娇娜难掩得意之色,甜美地应道。
他俩策马往郊外行去,前面还有两名高壮武士开路,那看也不再看她们一眼的刻意疏远态度,让兰心又气又急又替小九愤慨极了。
“小九,他真是很混蛋耶,他怎么可以…”兰心转回视线,蓦然一呆。“小九…”
“嗯,怎么了?”她静静地看著那伟岸身影越来越远。
“你…你在流眼泪。”兰心难过地看著她,语气不稳地道。
小九如梦初醒,痴痴地抚过颊上冰冰凉凉的物事…原来是泪水。呵,怎么会这样不争气,这样就哭了呢?可她怎么自己完全没发觉?
她的胸口冷冷的,彷佛结了层寒霜,麻木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失笑了,但那笑容显得空洞。
“应该是肚子太饿了,瞧我,真是丢脸,都几岁的人了还饿哭了。”她眨了眨眼,笑笑道:“现在我们可以去小蛮楼看看有没有空位,哎呀,饿死了、饿死了。”
“小九。”兰心不忍地唤著她。
“这次我要好好的吃上一顿,你看先叫个十笼够不够?”
“唉。”兰心叹息,沉默地陪著好友挤进小蛮楼。
如果用大吃大喝就能麻醉小九受伤的心灵,那么她就算耗尽身上所有的银子也要舍命陪英雄。
最可恨的就是那无情的蓝七…唉,事到如今,如果对小九念诵那首“我把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知她还来得及省悟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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