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房舍比起离开时更见破败,看着这里的居住环境,莫倾城不由觉得心里一酸,在漠城的将军府里她算是受尽了宠爱,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哪有人敢为难她?
可柳玉媚却在莫府过着这样的日子,想着她的心里就一阵难过,也更加坚定了她带走柳玉媚的决心。
“娘……”
莫倾城柔柔地唤了一声,南方女子特有的软懦嗓音中包含着几分激动在屋内回荡着,半天却没有人应,莫倾城微微皱眉,心下已有不好的预感,脚步不敢迟疑向里屋奔去。
里屋的窗户早已经没有了窗纱,空洞洞的照进来一片灿烂的金黄,空气闷热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简陋的木床上躺着一个纤弱的身影,若不是从她那微弱得近乎断了线的呼吸里透出的一丝热气,恐怕莫倾城会以为她早已经没有了生命。
“娘!”
莫倾城几步便奔至了床前,看着那消瘦得已经不成人形的身影,眼泪便止不住地簌簌而落。
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本应该风华正茂,可柳玉媚原本一张娇颜早已经变得腊黄,嘴唇干裂着绽开了血口子,看得人好生不忍。
“清月!”
莫倾城对着外屋唤了一声,白色的身影飘然而来,待看清眼前的状况时,美眸一暗,已经闪身到了床前执起柳玉媚的手腕细细把着脉。
“我娘是怎么回事?”
莫倾城抹了抹泪痕,一双美眸泛着雾气,满满的都是心痛与懊悔,她真应该早一点来看柳玉媚,如此她也不会受这等罪过。
“积劳成疾,久病不医。”
白氏一族虽然只在生肌保养、延年益寿等方面有所建树,但医理本相通,望闻问切白清月也是会的。
白清月只给出了这八个字,却让莫倾城心下一沉,眼神迅速地闪过一丝暗色,她不在的这段日子柳玉媚到底是如何过的,怎么会积劳成疾,久病不医?
“能治吗?”
莫倾城轻轻拂开柳玉媚额头上的碎发,心中的酸楚亦发上涌。
“太夫人还年轻,只要好生调理休养是能够恢复的。”
白清月据实以答,柳玉媚看年纪应该比梅姨还小上一些,俩人的身体状况却是不能比的,谁又能想到外表光鲜亮丽的相府侧夫人竟然是这种境况。
“好,我娘的身体以后就交给你打理了,现在能让她醒过来吗?我有事想问她。”
莫倾城点了点头,手下却是慢慢地握紧了柳玉媚瘦若枯柴的手指。
白清月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色的瓷瓶,扭开瓶盖在柳玉媚鼻间一晃而过,原本昏睡的人儿骤然拧起了眉,一声一声的低咳传出,颤抖的睫毛翕合着,慢慢地睁了开来。
“娘……”
莫倾城摇了摇柳玉媚的手臂,殷切地看着她,
“倾城?”
朦胧的视线中渐渐映出莫倾城娇艳的容颜,柳玉媚恍若不自信地揉了揉眼,如梦呓般地低语,“难道我又做梦了?还是我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会见到我的女儿?”
就这样短短的一句话却让莫倾城泣不成声,就连站在一旁的白清月也微微红了眼,侧过身不忍再看。
莫倾城原本以为自己够坚强,但面对着生养自己的母亲,那种源自血脉的深厚感情让她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瞬间便湿濡了脸庞。
“娘,真的是我!你不是在做梦,女儿不孝,如今才回来看望你……”
莫倾城摇了摇头,泪花在空中飘散,带过柳玉媚的手轻抚在自己的面上,感觉到这份真实的温热。
“真的是我的女儿……真的是倾城……”
柳玉媚的指尖抖动着,沙哑的嗓音激动莫名,眼睛一瞬间变红了起来。
“娘,你受苦了!”
莫倾城咬了咬唇,问道:“怎么不见兰儿?”
虽然他们俩母女被分配到这个偏僻的苑落,但好歹也配了个丫头,如今她已经在屋里呆了好些时候却不见兰儿,莫倾城当然会起疑。
“自从你出嫁一个月后,兰儿便被你大娘给卖了,如今只有娘住在这里……咳咳……”
柳玉媚一边咳着一边坐起了身,独处的日子过惯了,她也坚强了许多,知道不能靠别人,便唯有靠自己的双手,这么长的时间她都挺过来了,还以为无望再见女儿,却没想到老天爷还是开了眼。
莫倾城抬起柳玉媚的双手,原本的十指纤纤早已经生出了黄黄的老茧,各种伤痕在指间缠绕着,旧的去了新的又来,看得人好生不忍。
“娘,我回来了,不会再让你受苦的!”
莫倾城紧紧地握了握柳玉媚的手,有她在,怎么还允许别人欺负她的母女?
杨碧华这个狠心的女人,等她缓过气来早晚收拾她!
“娘不苦,”柳玉媚抹掉了颊边的泪花,笑着说道:“娘能见到你就不苦了,倾城,你在那边过得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我过得很好,他们都对我好,比这里强上千倍万倍,这次回来我要带你走,既然这相府不待见我们母女俩,我们就消失了干净!”
莫倾城恨声说道,一双清亮的明眸满是怒意。
“可是……我毕竟是你爹爹的妾,若是这样就走了,怕是会惹来事端。”
柳玉媚有些犹豫了,得知女儿的幸福生活她已经倍感安慰,怎么能让自己连累了莫倾城呢?
“不用怕,这些我都会坚决,你只管安心跟着我就是。”
莫倾城点了点头,转身站起,扫了扫眼前破败简陋的屋舍,冷笑一声,“这块宝地也给相府腾出来吧,我们母女不稀罕!”
“清月,带上我娘,我们走!”
莫倾城原本是想暂时留在莫府探听情况,但瞅着眼前这份光景,莫府她是不想再呆了。
基本没做什么收拾,白清月扶着柳玉媚,赵云在前面开道,莫倾城紧跟其后,一行四人便向莫府大门行去,而这时,四皇子府的马车刚好停在了莫府的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