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爷俩顺着马路向北走，边走边找饭馆，爷俩不熟悉这里，走了好久也没有发现饭馆，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爷俩东张西望，不知向哪里走才好，小虎眼尖，他指着北面远处对鲁虎说道：“爹，我看那边那辆车像李叔的车。”“不会吧，约定的时间还早呀！”鲁虎仔细打量着远处的卡车，“你别说，还真像。”看着越来越近的卡车，鲁虎说道，随着卡车的接近，爷俩发现那真是李向东的卡车，爷俩急忙摆手，卡车在爷俩面前停了下来，上了车没等坐稳鲁虎就问道：“兄弟，怎么提前回来了。”“鲁哥，这趟货跑的非常顺利，省了不少时间。”李向东边开动卡车，边回答鲁虎的问题。“运的是什么货呀？李叔。”小虎接着问道。
“什么都有，是一批日用品，也不知金处长是怎么搞到的，他可赚了不少的钱呢。”李向东边开车边回答，“当官有当官的好处呀！”鲁虎说道：“对了，兄弟，咱找个地方吃饭吧，我们一路正在找饭馆呢，刚好碰到你。”“鲁哥，咱先去装货，”李向东说道：“昨天下午，我装车的时候，金处长就给我联系好了，送到南部边界附近的货，他告诉我，那边路不好走，要尽量在天黑前到达，咱就别正了八经的下馆子了，金处长送了我一些罐头、面包和火腿，咱就在车上好歹吃点，到了地方，咱再板板整整的吃一顿，您看好吗？”“那行，赶路要紧。”鲁虎自然没有意见，小虎听得天黑就能到达边界，也是立马表示同意。
他们在车上随意聊天，李向东问他们昨天怎么过的，爷俩大略说了一下，但鲁虎没让小虎说赌钱的事，也没有提地铁，不久，他们就来到了装货的地点，是在黄大成综合大学的后面，不大的院子，有一排二层楼，院子当中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旧桌椅，院子前面就是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黄大成综合大学，李向东将车停在门口，他进去打听，不多一会，他回到了车上，“鲁哥，大学后勤处的处长说就装院子里的旧桌椅。”他边说边调头，调过头来，他慢慢的把卡车倒进院子中，后勤处长指挥着李向东倒车，倒好车后，三人下了车，李向东对爷俩说道：“大学里更换下来的旧桌椅，不舍得扔了，要送到边界那边的学校里去。”“是这样呀。”爷俩明白了。
胖乎乎、笑嘻嘻的后勤处长，通过一个和大学相连的小门，去到学校的操场上，将一个班上体育课的学生叫过来装车，三四十个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排着队，喊着口号过来了，学生们精神饱满、干劲十足，一来就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三人也帮不上忙，就在边上看着，期间他们拉住几个学生闲聊天，结果他们大为失望，李向东甚至极为的沮丧，原来学生们所知道的还没有李向东知道的多，他们失去了和学生们聊天的兴趣，李向东看着学生们，一边摇头，一边低声的对鲁虎说道：“哎，这些天之骄子们都傻乎乎的像我一样，所知道的事情都是错的，我们国家的未来怎么办呀？”听着李向东几乎绝望的话，鲁虎也无话可说，他只能安慰道：“兄弟，不要绝望，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哎，但愿吧！”李向东叹着气说道。
人多好干活，几十个人，用了不太久就装好了，连掉下来的桌子腿、椅子腿都装了上去，卡车装的满满当当，李向东又让学生们帮着把车封好，装的太满，不仔细封好就会甩下来，完成后，学生们都去吃饭了，后勤处长也邀请他们去大学的食堂吃午饭，李向东谢绝了处长的好意，告诉他得赶在天黑前送到。然后，三人上了车，开始出发向南行驶，很快穿过了耀眼靓丽的平城，出了平城没有多远，卡车就进入了贫穷、破败的乡下，和平城一比，完全就像两个天下一样，三人不禁唏嘘不已，卡车虽然装的满，但不沉，加上路上基本没有车，卡车跑起来速度还可以，三人随便吃了一些金处长给的罐头、面包，说笑间，卡车不断的向南飞驶。
一路上没有什么可看的，路上除了偶尔遇到的旅游车外，只有道路两边的农田，沿途遇到的都是破败的乡村，李向东没有来过这边，他拿出地图给鲁虎，爷俩看着地图为他指路，目的地是离康城不远的一个叫马场的镇子，康城是半岛战争谈判和签字的地方，三人在车上合计着，应该顺路去参观一下，过了康城向东南走的时候，天下起了雨，雨下得时大时小，最后他们照着路牌的指示，拐上了一条山间土路，四周都是群山，土路缺乏保养，加上下雨，坑坑洼洼，卡车跳来蹦去，鲁虎让李向东开得慢点，李向东看着要黑下来的天色说不能慢，黑了更难走不说，如果等雨水大了，还有可能会有山洪，或者泥石流都有可能，趁着雨小，赶紧到了地方就安全了。
卡车颠簸着，随着山路转来绕去，爷俩的屁股都被颠的生疼，终于在天要黑下来的时候，卡车开进了马场镇，在卡车灯光的照耀下，三人打量着雨中的房屋，一如既往的破旧，和别的地方相比，破的更加厉害，别的地方还有像样的房子，但在这里，四顾之下，就找不到个像样的房子，说是镇子，还不如说是个大村子为好，镇子坐落在两山之间，一条弯曲的东西路穿过镇子，路上积满了雨水，由于下雨，路上看不见行人，李向东下车去敲开了路边一家的大门，男主人听李向东说来给学校送桌椅，急忙回去披了雨衣来给他们带路。
他站在驾驶室的踏板上，一手抓着车门把手，一手抓着后视镜的支腿，他指挥着李向东穿过镇子，来到镇子东面，转过一座小山，学校就坐落在这里的一片平地上，他跳下车来，去砸学校的大门，过了一会匆匆跑过来一个人，他连雨衣都没有穿，他打开了大门，李向东将卡车开了进去，停在南北通道上，三人下了车，那人跑过来一问，听说是拉来的桌椅，他高兴的握着李向东的手，连声感谢，又和爷俩握手，满口的感谢，他自我介绍，姓崔，是这个学校的校长，崔校长五十多岁的年纪，高高瘦瘦，戴着一个瓶底厚的眼镜，雨下的虽然不大，但也不小，鲁虎有带的雨伞，他拿出来爷俩一人一把，李向东披上了雨衣，他又找了一件雨衣给崔校长，崔校长边感谢边披了起来。
李向东问他桌椅怎么办，他说已经让给他们带路的那人，回去村里喊人帮忙了，三人这才发现，带路的人已经不见了，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崔校长领着三人来到后面，这个学校有三排房子，头两排是东西分开的教室，一边两个，总共八间教师，最后面是一排低矮的房子，是学校的教职工住所，崔校长将他们领到东面的一间屋子中，进了屋，崔校长摸索着划着了一根火柴，点亮了一个大马灯，崔校长说这里天天停电，油灯是必备之物，屋子只有一张大炕，炕席上摆着一张小桌子，东面墙上挂着领袖像，西面墙上写着标语和口号，门的东面堆着大堆的木柴，除此之外，再没有没有东西，虽然收拾的干干净净，但是一副寒酸气息，崔校长进门把三人让到了炕上，他把马灯挂到了西墙上，接着他就拿了柴火烧起炕来，三人都脱了鞋，上了炕，他们干脆都躺了下来，舒展一下被颠簸的酸痛的身子。
不一会，炕就热了起来，驱赶着三人身上的寒气，这时候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崔校长说村民们赶过来了，他们从炕上爬起来，跟着崔校长来到外面，鲁虎让小虎在屋里歇着，他不干，一定要出来看热闹，他们来到卡车旁，黑压压的一片人，都把车围起来了，村民们或穿着穿着雨衣、或戴着斗笠，有的人提着马灯，鲁虎上了车，从包里找出来两个手提灯，他和小虎一人一个，给大家照明，村民都好奇的围过来看把黑夜照的亮如白昼的手提灯，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羡慕和渴望，李向东解开了封车网绳，有村民爬到车上，把篷布掀了下来，露出了下面的桌椅，村民们发出了欣喜的欢呼声，崔校长连声说道：“这下可好了，这下可好了。”
村民们在崔校长的指挥下，卸的卸，搬的搬，把桌椅搬到教室，爷俩随着村民到教室观看，这才明白了崔校长和村民为什么那么欣喜，他们这里的八间教室里都没有课桌椅，只有些小板凳和用砖头支起来的木板，有的教室甚至连讲台都是砖头支的，窗户玻璃破的地方是用塑料布封着，三人看着寒酸的教室，鼻子都有点发酸，村民们搬着旧桌椅都兴奋的像捡到宝贝一样，他们有的搬，有的收拾小板凳和木板，崔校长指挥几个老师将桌椅摆放好，一间摆好，再摆下一间，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卸玩了，也摆放好了，还有一些剩下的，和坏了的，崔校长找了一间小屋，小心的都摞了起来，李向东把空车开到最后面，为了不碍事，他把车向西倒进了最里面，然后他们各自拿上包回到了给他们准备的屋子里。
屋里有两个中年妇女，正在忙活，炕上已经放上了被褥，桌子上摆好了茶壶和茶碗，还有几个盛着瓜子、点心和水果的盘子，一见他们进来，她们忙向三人鞠躬行礼，三人也都还礼，她们自我介绍，年龄大点的是崔校长的夫人，另一个是学校的教师，三人一齐感谢她们的招待，她们一番客气，给他们斟满茶后，她们就告辞了，送走二人后，他们脱了鞋上了坑，三人围坐在小桌旁边喝茶边嗑瓜子，等着崔校长来。
不一会，他们听到门口有说话声，依稀是崔校长，俩人只是在门口说话不进来，鲁虎忍不住下了炕，开门去看，是崔校长和一个年龄不小的村民，鲁虎把他们让到屋里，崔校长给他们介绍上了年纪的村民是这里的村长，黑黑瘦瘦的老村长忙和三人打招呼，三人和他们客气了一番，一聊才知道，这个地方没有旅馆和饭店，有来的领导或是客人，都是由村里面安排各家派饭，老村长先是对三人表示万分感谢，冒雨给孩子们送来了课桌椅，接着他又为难的说，他们这里实在是穷，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招待贵客，只有米饭和泡菜，希望他们能原谅，听得只有米饭和泡菜，小虎不由得龇牙咧嘴，直做鬼脸。
鲁虎制止了刚要说话的小虎，他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元的花旗绿币，递给村长，让他给买一些鸡鸭鹅什么的做一做即可，村长没有接，他盯着花旗币直眨眼，崔校长连忙对鲁虎说村长不认识花旗币，鲁虎本来想多给村长一些，也算给他们点帮助，没成想他还不敢收，鲁虎收起花旗币，他伸手入怀，掏出大约五六千北树国币，又掏出一百元的龙币，让村长挑选，村长一见龙币，眼睛立刻明亮起来，但他还是不接，搓着手，连连表示为难，说他们这里刚遭受了家禽传染病，也没有药，都死得差不多了，他都不知道谁家还有活下来的，这一下大家都傻眼了，搞不好就得吃米饭和泡菜了，崔校长连声催促让村长好好想想办法，一定要拿出点东西招待贵客，况且，人家还是花钱的。
村长盯着龙币直挠头，终于，他下定决心的一拍大腿说，前面不远的村子里他亲戚家还有喂的羊，他去买一只羊来招待大家，他看了看龙币，还是拿了北树国币，他说羊值不到一百龙币，他刚要走，鲁虎忙拉住他，把龙币又塞到他手里，老村长忙推让，不肯收，连说北树国币就不少了，鲁虎坚持给他，说是给的服务费，李向东和小虎也一齐劝说，最后还是崔校长让老村长收下了，让村长做的快点，别让贵客久等，老村长感动的，抹了把眼泪，向他们鞠了一个躬，急冲冲的跑出去了。四人随后上了炕，围坐在小桌子旁，边喝茶聊天，边等待晚饭。
他们在聊天中得知崔校长以前还是黄大成综合大学的讲师，因为某种原因惹恼了上司，被发配到这个穷苦的地方，旧课桌椅就是他通过大学的朋友联系的，小虎问他因为什么得罪了领导，崔校长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他们也就不再问下去了，谈及这个镇子，崔校长说这个地方在南北分裂前还是很繁华的，商贾林立，自从战争被摧毁以后，这里再也没有恢复以往的繁华，现在这里离前线很近，一旦开战，首先就会被波及，没有商人敢来了，任何工厂也都不会建在这里，道路也不给修，避免会被敌人所用，说是镇子，但这里没有任何的国家官员和地方政府，没有人愿意到这里来，以前还有人常驻，现在十天半个月也没有政府的人来，有什么事情就靠老村长和他来处理，这里的村民只有种地一条路，没有什么副业，最多到山上采点蘑菇和药材，卖给军队，换点零钱，买点必要的日用品。
崔校长又谈起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根本就想不到国家还有这么贫困的地方，到了这里一看，他都被这里以及周围村庄的贫穷惊呆了，那些现代化的日用品，不用说拥有了，他们听都没有听说过，他们能吃饱饭就千恩万谢了，更可气的是所有人还得大唱赞歌，歌颂国家伟大、领袖英明，崔校长说他看到这里的情况后，忍不住给国家写了一份报告，反应这里的实际情况，结果呢，除了让几个地方领导下了台，换了几个领导之外，其它什么也没有改变，而他则是彻底的得罪了当局，本来是让他在这里任教两年的，现在已经快七年了，也没有要把他调走的意思，崔校长叹着气说，估计他要死在这里了，三人对崔校长的遭遇甚是同情，一齐安慰崔校长。
崔校长又问起他们所了解的情况，李向东自是对他言无不尽，当听走南闯北、四处奔波的李向东说整个国家都是这个样子，只是有点地方稍好一些罢了的时候，崔校长才平静了一些，又听说和龙国接壤的地方的百姓过的还不错的时候，崔校长连连表示羡慕，最终他们又谈起了平城的耀眼和繁华，不禁都对这种只搞面子工程而不顾民生的行为进行谴责，不过气愤归气愤，他们除了长吁短叹、忧国忧民之外，也没有什么主意来改变这种状况，聊到动情之处，崔校长每每流下眼泪，三人也都陪着他摸眼泪，他们就这样在昏暗的油灯下，边聊天，边等老村长送饭来。
时间一长，小虎等待的都不耐烦了，不时的抱怨，崔校长也是焦急的不得了，生怕怠慢了他们，一有动静他就忙出门查看，期间他又让他的夫人来填了两次茶水，终于，在他们都等到不耐烦的时候，外面响起来杂乱的脚步声，崔校长一跃下炕，敞开了屋门，屋门一开，随风就飘进了一股香味，他们三人精神不由的为之一振，小虎不禁直吸溜鼻子，老村长率先端着一个大盆进来了，盆里盛着满满一盆羊肉，后面进来一个人，也端了一大盆，又进来一个人，端了一大盆汤，老村长他们把盆都放在炕边上，那俩人退出去后，老村长又让后面的人进来，后面的人端来了米饭和各种泡菜，还有各样调料，人络绎不绝，有男有女，还有小孩，扒在门口，向里张望，眼中充满饥渴。
都放好后，老村长带着人就要告辞，鲁虎急忙喊住他们，他告诉老村长，他们吃不了这么多，留下一小盆就行了，其它的让他们端回去，大伙分着吃就行了，老村长连连推让，说他们还有羊肉汤、羊骨头和羊下水就行了，说完，拔腿就走，村民也都跟着走了，看着倔强的老村长的背影，鲁虎哭笑不得，他忙对崔校长说，麻烦崔校长给端上一盆送给他们，崔校长见鲁虎也是真诚，于是，出门喊住了走在后面的一名村民，他端了一盆羊肉给那个村民，让他端回去，由老村长分配，那个村民高兴坏了，连忙称谢，端着大盆，特意又向鲁虎鞠了一个躬，然后飞快的跑了，去追老村长他们去了。
崔校长先向炕里面添了几块木头，然后才回到炕上，小虎早就拿了碗开始盛了，连肉带汤，盛了先给他们三个大人，最后才是他的，崔校长和李向东连夸小虎懂事，鲁虎也是颇为欣慰，鲁虎还想叫崔校长的夫人和招呼他们的那个女教师一块过来吃饭，崔校长说她们早就吃完了，李向东和小虎也希望她们再来一块吃点羊肉，崔校长就说还有这么多，他们也吃不了，明天送一些给她们吃就行了，三人也就无话可说了，由于也实在是饿了，他们都埋头吃饭，不再说话，虽说只是水煮的羊肉，放好调料以后，味道也是甚为鲜美，四个人连吃带喝，风卷残云一般，不多久就都吃饱了，小虎不过瘾，又喝了一碗羊肉汤，放下碗后，他摸着鼓起的小肚皮，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崔校长最后吃完，别看他瘦瘦弱弱的，饭量可不小，他们都吃完后，肉和汤还剩下一大半。
吃饱喝足以后，很快人就变得慵懒起来，他们只说了一小会话，小虎就哈欠连天，撑不住了，嚷嚷着要睡觉，崔校长回去叫来了妻子和另外两个老师，过来收拾桌子，鲁虎人她们把羊肉和汤都一块端着，他告诉崔校长明天早上再热一些给他们三人吃就行了，收拾好以后，崔校长他们就让大家早点休息，然后告辞了，关好门，铺好被褥，他们都躺进温暖、柔软的被窝里，李向东确实也累了，真是躺下就睡着了，爷俩说了没有几句话，小虎也睡着了，鲁虎坐起来，把马灯熄灭，躺下没有一会也进入了梦乡之中。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