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洗澡，既享受又折磨。
叶冉在里面待了快两个小时，中途还被沈嘉楠敲了一次门，她以为他要上厕所，结果他只是想确定她有没有晕在里面。
关于之前莫名其妙的僵局，就像是提前说好了的，两个人都没有再提，就像是刻意回避，生怕一丁点风吹草动两人的关系便又回到原点。
直到身体泛红，呼吸困难，叶冉才关掉水。
出来的时候，满室飘香。
沈嘉楠晚饭都快做好了。
叶冉挤进厨房，几平米的空间显得更小了，转个身都转不过来。
沈嘉楠身形高大，随便一站就把路占满。
她贴着墙走到里面，流理台上放着做好的红烧鱼和肉丝汤，低头一闻。
嗯，色香俱全。
沈嘉楠：“拿个盘子过来。”
叶冉配合的从头顶的碗柜里拿出来一个，放到水槽里冲了下，递给他。
最后一盘醋溜菜薹出锅。
饭菜都端出去之后，沈嘉楠又熟练的在橱柜最右侧第三格里面拿出几厅啤酒。
瑞丁闻到香味，在餐桌边晃来晃去，在闻到酒味之后，又潇洒的离去。
沈嘉楠望着它骄傲的臀部笑：“名堂还挺多。”
他打开两罐酒，递给叶冉一瓶，然后跟她碰杯。
“新年快乐。”
指尖握着冰凉的金属罐，心却不再冰冷。
时隔五年，叶冉终于过了一个真正的春节，有人，有祝福。
不再是孤单的看着春晚，眼睛一闭一睁，哦，原来又过去了一年。
一晚上，沈嘉楠几乎只吃了肉丝汤，因为其他两个菜都有辣椒，不过到是挺对叶冉胃口。
许是白天睡了太久，晚上都没有睡觉的意思。
都说暖饱思□□，而沈嘉楠和叶冉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茶几边上看春晚重播。
原因是，不暖。
沈嘉楠又打开一罐啤酒，从茶几里找出一个老旧的空调遥控器，按了一下。
发黄的柜式空调像个嶙峋的老人一样，站在电视旁边，毫无反应。
叶冉：“坏了。”
沈嘉楠起身看了看，“你这空调确实该退休了。”
又问：“有工具没？”
“这你也会修？”
“开玩笑。”
叶冉坐在软垫上懒得动，指了旁边的柜子说：“那里面。”
沈嘉楠拿了工具开始捣鼓空调。
叶冉眼睛随意的盯着前方，良久，哼笑一声：“修得好吗，你到底行不行。”
沈嘉楠抬头，眼眸深邃，“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吗。”
叶冉眼角一挑，轻笑：“我当然知道啊。”
语气里的调笑暗示着昨夜那鞭炮齐鸣的一刻。
沈嘉楠放下手里的钳子，眼神危险。
叶冉淡然的撇开视线，转移话题：“你是搞科技的？”
“嗯。”
低头继续捣鼓空调。
“你以前和我们有过合作？”
“嗯。”
“那怎么没有长期合作？”
沈嘉楠抬眸看她一眼，额头上的褶皱成熟又性感。
“没有永久的合作关系。”
“......”
“那你们现在签的什么公司？”
沈嘉楠回头，调笑：“怎么，大过年的都不忘给自己公司拉客户。”
叶冉捏着瑞丁微微粗糙的耳朵，没搭理他的调侃。
沈嘉楠转头继续手上的动作，“我们公司现在自己设立了一个形象宣传部门。”
他又回头瞟她一眼，“你下半年才进的鑫鑫吧？那会儿我们也正在招设计师，没准你有可能会进我们公司的。”
不过没关系，即使不在同一个公司，我们也还是遇见了。
叶冉点了根烟，在这个过程中，瑞丁阻挠了两次，没有成功，无奈的躲去了阳台。
“我估计被你们刷下来了。”虽然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投过锐朗，但她当时把本城所有正在招聘的公司都投了个遍。
“......”
沈嘉楠：“我没见过你。”
“你们都没有给我安排面试。”叶冉吐出烟圈。
心里吐槽：你们到底是有多严格。
沈嘉楠脸不红心不跳的胡扯：“估计那几天人事部的人忘了戴眼镜。”
“我要知道是你这么个小妖精，肯定妥妥的把你招进来。”
叶冉:“......”
他对她招手：“过来帮我照一下。”
空调的外壳几乎都要被他拆光了，露出里面沾满灰尘的复杂线路和零件。
叶冉靠着墙角，把手机电筒打开，给他照着。
墙角的位子很窄，沈嘉楠一个低头，她都可以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香味，和她身上一样。
“把扳手递给我。”他仍专注于手中的各种零件。
叶冉弯腰把扳手拿给他。
央视里的春晚依旧热闹，听得人不知今夕是何夕。
叶冉靠着墙安静的抽烟，偶尔转转手腕，根据沈嘉楠的指挥变换一下角度和位置。
“你过年不用回家吗？”
“嗯？”
叶冉又问了一遍。
“用啊。”
叶冉还想问，那你怎么不回去，后来觉得不妥，便止住了。
其实今天早上沈嘉楠就被徐佳的夺命连环扣逼得想关机，徐佳当然不是催他回家，而是逼问关于未来媳妇儿的一切信息及八卦。
沈嘉楠是在初二的早上走的，原因是徐佳和沈烨要去外地给舅舅拜年，而沈嘉楠便成了专职司机。
当然，他也需要给自己和蔼的舅爷爷、舅奶奶拜年。
车上，徐佳从后视镜里睨一眼沈嘉楠。
“夜不归宿啊，小子。”
沈嘉楠悠悠的嗯了一声，精神饱满，姿态惬意。
“怎么样啊，那姑娘什么来头啊。”
瞟了徐佳一眼，沈嘉楠不悦的说：“什么什么来头，人家就一普通姑娘。”
“啧啧啧，看看。”徐佳跟沈烨吐槽：“还挺护犊子，说都不让说了，那那姑娘是做什么的呀。”
虽然嘴上埋怨，但徐佳心里还是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未来儿媳妇充满好奇与期待。
沈嘉楠不咸不淡：“设计师。”
“那不错啊。”沈烨说。
徐佳：“搞艺术的啊，不错，那赚的应该也很多吧。”
沈烨指责：“啧，你看你，肤浅了吧，主要是要人品好。”
赚的多？沈嘉楠不禁想起了她的那个破房子。
“她挺穷的。”
静了两秒，徐佳缓缓道：“没关系，我们又不是那种势利的人，我们很开明的，儿子，你喜欢的肯定不会太差。”
沈烨：“是啊，有没有钱不是用来评判一个人的标准，应该从多方面去观察，这做艺术的女孩，应该挺文艺文静的吧。”
徐佳：“嗯嗯，性格应该蛮好，估计挺温柔......”
“……”
沈嘉楠懒得参与讨论，显然两老想太多，先不说那温柔好性格，光是现在两人云里雾里的关系，都让他头疼。
他还有一个情敌。
初三的早上，叶冉挣扎了半天才从床上爬起来。
从四年前开始，每一个大年初三，她都会在这个点爬起来，在路过的超市里买两三提礼品，然后辗转三趟公车，给远在城东的堂姐一家拜年。
这是她用来表示感谢的方式。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下了车，叶冉又走了十来分钟，站在门口都可以听见屋里热闹的声音。
门铃响了两遍，才有人过来，开门的正是堂姐韩珊。
“来了呀。”韩珊把她迎进屋。
“姐，新年好。”叶冉把手中的礼品递给她。
韩珊给她拿了双鞋套，“小冉，随便坐啊。”
说完便去厨房帮忙了。
屋里坐满了人，都是韩珊家亲戚。
当然，也是叶冉的亲戚。
一屋子的人就在开门的时候看了眼门口，然后继续该干嘛干嘛，只有两个疯闹的小朋友，看到家里来了陌生的客人，胆小的安静了下来，缩进父母怀里。
韩珊的父亲坐在麻将桌上，手脚不停，嘴上还不忘打了个招呼。
“小冉来了啊。”
“姑父新年好。”叶冉礼貌的叫了声，淡然的声音瞬间就掩埋在了麻将碰撞的嘈杂声里。
“诶，好好。”
几个从没来往的眼熟亲戚，尴尬的对她笑笑，或是直接无视。
叶冉去厨房，给姑妈也拜了个年。
一屋子的人或说或笑，而叶冉就像一个跑错片场的不速之客。
吃过中饭，叶冉出于礼貌，打算坐一会再走。
打麻将的人又凑到一桌去了，小小的屋子里就没有安静过。
叶冉看了眼洗手间，磨砂玻璃门里透着光。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出来，是沈嘉楠的短信。
“吃饭了吗。”
叶冉迅速敲了两个字过去：“吃了。”
“哟，还以为你没起来。”
叶冉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拇指在屏幕上摩挲了一会儿，又低头打下几个字。
“你什么时候回来。”
“小冉，快帮我接一下。”韩珊端着两大盘切好的水果过来。
叶冉迅速的点下发送键，然后帮韩珊把水果接过来放在茶几上。
韩珊把边上的一个小孩赶走，自己坐下来，招呼大家吃水果。
“诺，饭后吃点水果，有助于消化。”她插了快苹果给她。
叶冉接过来，“谢谢。”
“大伯还在护理院吗？身体怎么样？”
“嗯，还行。”
韩珊上下看看她。
“怎么感觉好像每年看到你都感觉又瘦了，你是不是自己都没有好好吃饭。”
“没有啊。”
“平时工作压力大吗？”
“也还好。”
“小冉，你就是不太爱说话。”
厕所的门打开，里面的人终于出来。
叶冉起身，“我去下厕所。”
看着她的背影，韩珊默默地叹了口气，正准备插快水果丢进嘴里，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亮起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