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盛夏。
新州市广播传媒学院附近一家小酒馆内,四个啤酒杯“咣“的一声相碰,啤酒沫飞溅,四张年轻充满朝气的脸,从每人胸前的校徽可以看出他们是四个大学生,这是毕业的前夕。
江楚:来,咱们再干了这一杯!
魏升:不干了,有点头晕。
夏蒙夺过魏升的杯子
夏蒙:魏升,你怎么这么嵩,
来,江楚,我和你干了!夏蒙一饮而尽。
高凝:行了行了,你们都喝得不少了。
高凝夺过江楚的杯子。江楚又从高凝手中夺回杯子
江楚:一醉方休,今天我高兴!
魏升:你是高兴!留在了本市,又去了全城最好的报业集团。
夏蒙:老天怎么那么眷顾你们俩,都留在市里了,一个最大的报社,一个是明目广告,高凝你去的可是全市最有名的广告公司,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我也想去。
高凝:你不是已经定了去向吗?
夏蒙:回家乡县城!让我当县长我也不愿去。高凝,求求你了,咱俩在一个公司多好啊,可以互相照应啊!咱俩在一个宿舍四年了,我真离不开你哦!
高凝:我也没把握,我尽量试试吧!
夏蒙有点醉借着酒劲道:高凝,你知道吗,我每次望着你真诚的笑脸,端正的五官,天然去雕饰的衣着,心中总是酸溜溜的,羡慕嫉妒恨哦,在你面前,我总是自卑的。为了在心中把你比下去,有一次我不惜把妈妈给我的生活费的一多半拿去卖一件连衣裙,还特地烫了头,但当我站在你面前时,我却感到更自卑了,对我来讲已经是甚为昂贵的衣裙,处心积虑烫就的发型,在你面前反而显得那么做作,那么俗不可耐。远不如你那身小绵布做的布拉吉和不经意的束在脑后的马尾辫更好看,更超然脱俗。
高凝: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好,其实你比我强多了。我一定想办法帮你留在城里。
江楚:高凝就是这样很单纯,她不会琢磨人,不会看人。与她同窗四年的夏蒙每天都想些什么她没琢磨过,也没时间去琢磨这些,可夏蒙对高凝琢磨的挺透的。
魏升:高凝对自己很严格做什么都要求完美,她没时间考虑琢磨别的,一心按着给自己设定的目标往前走,从不考虑别人是怎么想的,甚至认为别人和她想的都一样,都像她这样善良美好。高凝特认真,她一定能帮成你夏蒙
江楚:魏升你也挺好嘛,深圳最大的民营企业,前途无量!
夏蒙:得了,谁还不知他这是无路可走,要不也得回老家县城了。
高凝:其实深圳也挺好的,改革特区。有志者会大有作为的。
四个人一直喝到小饭馆打烊,魏升在口袋里摸了半天,嚷嚷着
魏升:我买单我买单。高凝不由分说的从包里掏出钱,递给服务员。
高凝:够了吧!
夏蒙:高凝,不能老让你花钱,至少我们也该aa制哦!
江楚:等你们哪天发了,就都有你们买单了!
魏升和夏蒙: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二天中午,在学校食堂,魏升和夏蒙又像往常那样两个人买一个好菜,两人分着吃,高凝又出现在他俩面前,准备把她的两个菜拨给他俩一人一半。
魏升赶紧躲开高凝,可夏蒙追上他
夏蒙:你躲什么呀?高凝她有钱,你不吃白不吃。
魏升:那我也不愿意老占人家的便宜。按说江楚不比高凝差钱,他怎从不接济别人呀!人家高凝善良又大方,咱也不能就这样赖上人家了吧!
夏蒙:我就不爱听你说人家江楚怎么不好,高凝又怎么好。
魏升:事实确实如此嘛!
这时高凝追过来,不由分说的把自己碗里的菜拨给他们俩。夏蒙看着魏升望着高凝的背影直发呆,就狠狠的给了他一拳
夏蒙:你是不是又要拿拳头砸自己脑袋了!
魏升:你们同宿舍四年了,高凝帮了你多少忙,你怎么就不知感恩呢!
夏蒙:就你知感恩,你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魏升,你从农村考入大学,自卑敏感自傲于一身,我知道你心里暗恋高凝不敢表白。你个子不高,认为自己的个头是从小干活给压得再也长不起来了,皮肤黑的就象天天在太阳底下晒得似的,即使不干活也变不白。长满座疮的脸上经常汗津津的,每逢与高凝说话时你都不敢看她,过后,你又经常自己攥着拳头砸自己的脑袋。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你的拳头被我在空中接住了。
魏升:我心里明白,你能看到我心里,而我呢,也能看穿你,我们俩经常是心照不宣,谁也不戳穿谁。彼此还相互照应着,是吧。
夏蒙:我也是从郊区考进大学的,咱俩是一个乡的,我们在乡里就认识,我是单亲家庭,父亲是知青,返城时,丢下我们娘俩,我妈从不提我爸一个字,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我爸。我像我妈一样对城里的人充满了仇恨。你家离我家不远,经常帮助我们娘俩做些个累活,挑水扫地、夏收割麦子、秋种杨粪扶鉌子等都离不开你的帮忙。我妈相上了你,很想招你做上门女婿,看咱俩又都考上了大学心想这事更有谱了。可咱们俩没上大学前还都觉着对方顺眼,这一考上大学怎么就觉着对方都那么不顺眼了呢。
魏升:那是因为你,这山望着那山高了!
夏蒙:你不也是吗!
夏蒙气哼哼的离去。
夏天的夜晚,微风习习,驱走了一天的燥热,到处是乘凉的人们。在毕业前的大学操场上,林阴路上,水榭旁,临别前的情侣比以往更是相依相偎如胶似漆。
江楚和高凝相依偎在学校水榭旁的木椅上。
男生甲:那不是江楚和高凝吗!
女生甲:他俩让人真羡慕!
男生甲:是呀,江楚是干部子弟,条件好有一种优越感,再加上他瘦高挑的个头又戴副眼镜,那叫儒雅。
女生甲:高凝长得漂亮学习又好,温文尔雅的城市姑娘你们男生都喜欢吧!
男生甲,男同学都私下称她是传媒系的系花。
女生甲:高凝一点不在乎这些议论,她脑子里只想着学习和考试成绩,也许就是她的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单纯和执著就更让男同学喜欢。
男生甲:自觉优越的江楚自然觉着高凝非他莫属,男同学里自己排第一,
女生甲:女同学里高凝排第一,两个第一就应该是一对儿。
男生甲:我不那么看,高凝跟江楚亏了,江楚公子哥,外强中干。
女生甲:哎呦,酸溜溜的哦!
男生甲:去你的,本来就是,不信你看着!
这时魏升和夏蒙手拉手走过来,他们俩假装没有看见江楚和高凝,亲热中的江楚和高凝这对儿当然也没看到他俩走过。魏升不断回头望去,
夏蒙:又犯什么神经了!我就知道你心里有她。
夏蒙指着已经在远处的高凝的背影,对魏升连损带挖苦的说着。魏升一把甩开夏蒙的手,气不打一处来:
魏升:你瞎说什么!我还说你呢!
夏蒙不依不饶的:你说我什么?
魏升:谁不知道你喜欢江楚……!和你同窗四年了,你总是在这样复杂的纠结中备受折磨煎熬。特别是,看到江楚满怀深情地望着高凝时,你的心就像被撕碎了一样。我看你恨不能扑上去咬江楚两口,你的爱是带有野性的。可怜的高凝对你心里的这些感受一无所知。
夏蒙:你瞎说!
魏升:你喜欢谁你知道!
魏升和夏蒙这对恋人到一起总是这样吵吵闹闹的,经常是不欢而散,倒也皮实,没过几天就又好了。
火车站,魏升拿着行李,江楚,高凝,夏蒙送他上火车。
江楚:魏升,到了深圳来电话,好好干。
高凝:放心吧,夏蒙留在了北京,跟我还是同一个名目广告公司,江楚留在新洲晚报离我们也不远,我俩会替你照顾好她的。
夏蒙:好好干,争取早日调回来。
魏升:你们都回去吧,欢迎你们到深圳旅游,到时我给你们做导游哦!
火车徐徐开动,魏升挥着手,江楚,高凝,夏蒙三个人目送着火车消失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