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该是万物沉寂的冬天，今年却是分外热闹，浮浮沉沉此起彼落。若是评选百姓最爱的三件新鲜事的话，第一是悦来客栈的集体狂欢，大家面上不屑去说，事实上私底下津津乐道，恨不得把每一个细节都搞清楚；第二是璐郡王被刺杀而爆出的濮阳侯府秘事；第三是豫王府的集体绝子事件。

有些事情，过了也就过了，有些事情，影响却是绵长，温水煮青蛙。

武佑二十四年。

回京四年多，关雎第一次亮相宫宴。端庄大气的郡王妃服饰配九尾金凤头面，手面戴着样式新颖的碗口大金牡丹，饰以垂线珍珠，显得俏皮可爱。

“年轻就是好，雎儿这身打扮，能把满朝贵妇都给比下去。”长公主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儿子儿媳。

关雎和璐郡王一人一边扶着她，璐郡王狗腿兮兮地说，“老娘您这一身才是秒杀全场的利器，太后娘娘肯定会恨您抢了她的风头。”

“过去这一年，她出太多风头了。”长公主才不理什么规矩，穿上了关雎送她的西洋裙礼服，带上了金刚石头冠和项链，还有臂钏，简直闪的不行。

“老娘您还是小心些，您现在的样子像是一个移动宝藏，谁打劫了您够吃喝几辈子。”璐郡王略显夸张地把长公主送上马车，又扶关雎上去，“您觉得有贼能靠近母亲吗？”关雎问。

“难说。”璐郡王骑上马，“说不定宫里就有强盗，空手套白狼。”

太后今天神采奕奕，满面红光。豫王府虽然没有女眷参加，因为悦来客栈的事，承恩公府的人也不像之前那么活跃，但是一切的不足都被谢侧妃再次怀孕补足了。豫王扬眉吐气，一扫多年来只有一子一女受人质疑能力的阴霾，一天里请了四个太医，就为了借他们之口告诉大家，他豫王行的很。为了养胎，谢侧妃再一次缺席宫宴。承恩公府的人摩拳擦掌，想以担心谢侧妃操劳过度为由，让曾蘩夺得豫王府的大权。

泰康公主的笑容有点儿勉强，损失了几十万两银子，到现在一点儿踪影都没有，怕是有去无回了。尤其是她拥有“美人乡这件事瞒不过有心人，二皇子三皇子几次登门，表示愿意帮她给京兆尹施压，但是以后要占“美人乡”的一半。哼，自己不计较，几个庶子倒当自己是人物了。

长公主和关雎先去了拜见晏皇后，关雎给晏皇后送了礼，用锦盒装着。晏皇后亲自收好礼盒，“认亲那天看，只觉得新颖，到想不到你穿上身这么好看。”盛赞了长公主的衣裙，皇后是不可能在大场合穿这种奇装异服的，而且她更喜欢关雎送的各种寝衣。

长公主出现在蓬莱殿，立刻吸引住所有人的眼光，金色长裙和闪闪发光的金刚石发冠，太耀眼了。金刚石饰品太难得，多数人只能欣赏而已，但裙子可以有，虽然跟平时穿的衣裙相差许多，但是不妨碍夫人小姐们想拥有一件的想望。

泰康公主上前，“姑母这身打扮真是夺目，这金刚石发冠更是光华璀璨。母后的金刚石头面我就羡慕得不得了，只是她的是十三尾凤钗头面，侄女可不敢讨要。”伸手碰触了一下长公主两寸宽的臂钏。

“我这个你也要不了，我儿媳妇给婆婆的见面礼。你等着以后娶儿媳妇吧。”长公主笑吟吟的。边上有人撇嘴，不是谁家的儿媳妇都送得起，舍得送。嗯，永宁侯家还有三岁的小女儿，过个十年差不多了。

谢灵雨今天穿着并不出挑，中规中矩，但是带着一脸的不耐。这种浪费时间的事，太无聊了，若非今天是关雎第一次参加宫宴，她肯定不会来。

关雎在众人的羡慕眼光中，跟着长公主上前拜见太后，礼不可废。一路过去，关雎可以感觉到，投射在身上的眼光，除了羡慕，更多的是刀子。

“长得很普通，是郡王妃的服饰让她显得端庄。”那又怎样？姑奶奶穿郡王妃服饰名正言顺！

“细看像个孩子，没一点儿风韵。”这叫青春无敌！

“个子也不高，璐郡王很高的。”都怪蜘蛛，不长脑子光长个子！

……

关雎睥睨众生，羡慕直说好了，何必装挑剔？姐才十六，还能再长高的！

“正则媳妇一团孩子气，难怪这么久还没身子。哀家给你几个宫女，带回去服侍正则。”太后不忘夸奖谢侧妃，“你看豫王府的谢侧妃，已经怀第二胎了。”

“太后忘了，谢侧妃那是第三胎。”别忘了有一个被豫王妃整没了，长公主往太后胸口戳刀。我刚娶回家的儿媳妇，你添什么乱，敢把人送来，第一时间卖青楼去。

关雎恭敬地回道，“谢谢太后娘娘关心，夫君刚刚伤愈。”伤刚好你给那么多美女，脑抽呢吧？

晏皇后看到谢灵雨已经握起拳头，真让她发火场面一定好笑，“成亲不到仨月，倒是辛辛苦苦照顾正则一个多月，难怪雎儿看着都瘦了。”到底皇帝才是宴会的主子，晏皇后只能救场，挺遗憾不能看到谢灵雨发飙。

“可不是，两孩子好着呢，要不是雎儿用心，正则也不能这么快痊愈。”长公主附和。姑嫂两人热火朝天的聊起来，把太后晾在一旁了，再听太后满嘴喷****，皇家也没啥脸面了。

武佑帝带着群臣过来，朝贺之后再吃顿饭，就可以各回各家了。璐郡王和关雎跟长公主坐在一起，关定愤愤不平跟谢灵雨说，“雎儿还没跟我们一起出席过宫宴，就被那混小子娶走了，以后小毛儿不能轻易允婚。”

小毛儿才三岁……

“谢夫人，贵府的公子们怎么都不进宫朝贺？”贤妃娘娘纡尊降贵，跟寇氏拉起家常。只是这种反常举动，令寇氏心中警铃大作，这是想干吗？

“孩子们都大了，不爱跟着大人了。大过年的，都去陪祖父和曾祖父了。”寇氏抬出谢家两大神，别想临时把人叫进宫，卫国公和谢老爷子，皇上都会给几分面子。

“你家还有几位公子没定亲呢？”贤妃又问，我有女儿的，还是堂堂公主呢。

来了来了，寇氏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贤妃还有个新年十五的公主，这几年贤妃正到处相看，要找个什么都好的优秀倒霉蛋。“几个孩子年纪不大，课业要紧，都等着来年下场考试呢。国公爷说了，先不定亲。”我家的孩子还要等几年，不能耽误公主啊。

“以卫国公府的功勋地位，孩子们何必去受这份苦，早早成亲才好呢。”贤妃不以为然，谢大少谢二少都是没有科举，不是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国公爷还是希望他们能自己挣个出身。”寇氏很不耐了。这人怎么那么多事，她有权给别人前程吗？

“国公夫人呢？还有谢二夫人，几年没进宫了吧。”贤妃把话题往卫国公府的秘事上带。

“母亲年纪大了，二弟妹身体不好，都提前跟皇后娘娘报了免朝，娘娘允了的。”寇氏开始恼了。

“谢二爷家，还有两个男孩吧？”贤妃仿佛不会看脸色，还拉着寇氏不放，旁边的李氏心知不妙，却只能干着急。谢二爷，杭州将军，是联姻首选啊。

这种情况，敏感度最高的当属吴国公夫人了，在太后那边比不过承恩公府的老少夫人们，耳边就听到贤妃问起谢二夫人，当即挤了过来，”娘娘真是问对了，谢二爷只有一个嫡子，在国子监读书，今年也是十五。”谢毓琦的相貌，对女孩子的温和性情，绝对能得大部分丈母娘喜爱。

贤妃和吴国公夫人开始就谢毓琦其人其貌其才其事进行卖与夸的互动。寇氏和李氏被挤到一旁，既松口气又觉得心塞无比，怎么贤妃听起来像是对谢毓琦很了解，不只了解，还很欣赏？两人急忙趁机返回谢大爷和谢三爷身边，只是人多眼杂，没办法与两人通气，干着急而已。

谢灵雨无心交际，很快就发现两个嫂子的焦躁不安，她们视线的方向是贤妃，贤妃身前有点头哈腰的吴国公夫人。之前贤妃有意谢三少尚主，谢灵雨是知道的，谢三少下个月就成亲了，贤妃还想怎样？谢灵雨的眼睛闪过嗜血的光芒，她可没忘记贤妃的好女儿泰安公主企图暴打小毛儿。

关雎也注意到了，而且知道以谢灵雨看贤妃的样子，一出手肯定是暴击，还有机会连击。她靠近璐郡王，“有没有办法知道贤妃娘娘准备出啥招？刚缠住我舅母，现在跟吴国公夫人打得火热。”

“当然可以，我找老苏问问，后宫没有他不知道的事。”璐郡王往武佑帝身旁的苏灿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儿才尾随苏灿出去。

“正则鬼鬼祟祟做什么去？”长公主一直忙着应付过来询问她的奇特新衣的夫人们，没注意到周遭的事情。

关雎靠近她说了两个字，“贤妃。”

长公主抬眼看了一眼，也不以为意，以为是要给小毛儿出气，有人过来见礼，也就没再问下去了。

寇氏和李氏特别紧张，出了皇宫就跟着谢灵雨回了永宁侯府，今天卫国公在那里看孩子。听了她们两的话，大家都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贤妃想干吗？

正晕着江路来了，关雎第一年出嫁，肯定是要明天初二才回门，只能先打发江路来跟谢灵雨通气。

“听苏公公说，那天在垂涎六少爷帮泰安公主解围，泰安公主很是感激，已经去跟皇上求赐婚了。”江路觉得自己很残忍，大过年来说这种雷死人的惨事。

谢灵雨捂住脸往后倒，关定上前一步接住她，这招两人都玩惯了，万无一失。谢玲珑却是哀嚎一声，“二哥怎么这么惨啊，从老婆到媳妇，总是喜忧参半？”

谢灵雨突然跳起来，“尚主是要上折子请求的，咱们不上折子，皇上能让他女儿霸王硬上弓？”

“快快快，写信给二哥。”谢玲珑也来了精神，尚主没问题，可是四皇子的亲妹妹就有问题，而且谢二爷家的构成太乱了，再弄进去一个不能得罪的公主，会怎样？

“各位主子不用太着急，皇上也是对泰安公主说，只有卫国公府上了请婚折子，他才会赐婚。”江路这气喘的够大，吊足了大伙儿的胃口。

谢大爷也是松了口气，“我马上给老二写信，让他想清楚。”

大家都觉得是虚惊一场，可却都忘了，还有个打不死的小强，吴国公夫人，时刻准备着呢。卫国公府老老少少都在永宁侯府，吴国公夫人堂堂正正上门，“给我们老姑奶奶请安来了。”

卫国公夫人，被允许拥有谢毓琦的婚事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