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会咬人的狗,都是不会咬人的。关雎觉得,这句话用在泰康公主的身上特别的合适,不声不响对皇帝下药,收拢禁卫军副统领,还有一班子大臣,在中秋宫宴上唱了一出好戏。
今年的中秋宫宴,关雎肯定是不能去的,快八个月的巨肚,她敢去晏皇后也不敢收,哪里磕着碰着谁担得起?长公主更加不用说了,难道要人抬着去?何况往年中秋她也是不出现的。这种情形,正常情况下璐郡王也不可能去的,可今年不止他去了,视皇宫如刀山火海的谢灵雨也跟着关定进宫。
低调的卫国公府,虽然卫国公没来,但不够级别的谢二少谢三少都跟着进宫了,谢六少也到了,他是准驸马,必须来。
看到南阳郡主的时候,泰康公主还问了句怎么没带宥哥儿。“哎呀,姐姐您不知道,若是把他带来我也不用玩了,尽伺候那小祖宗了。今儿过节,好歹让我松快松快。”南阳郡主娇声回答。
旁边的夫人都在腹诽她大言不惭,她南阳郡主哪天不松快了?孩子天天上永宁侯府,曾祖父亲自看着,十天歇一天,歇的这一天还赶上休沐,孩子的父亲祖父抢着带,平时还有寇氏这祖母…
倒是有夫人问起,“永宁侯府的少爷小姐们倒是没进过宫,关夫人怎么不带过来玩。”
“太顽皮了,添乱。”谢灵雨的回答不冷不热,也不知道是谁说添乱。
“世子爷不小了呀,姐姐出嫁了,他也可以相看人家了。”这就是爱添乱的人。
在谢灵雨生气之前,南阳郡主已经“格格”笑了,“哎呀,给小刀找媳妇儿,他知道媳妇儿是什么吗?小屁孩一个。”
“圆照大和尚说,那孩子过了十八方可议亲,二十才能成婚,早了不利岳家。”谢灵雨张嘴就秒杀一大片,话是谁说的?佛祖派来救武佑帝的圆照大师,后果多严重?剋岳家,不怕死的来吧。
南阳郡主张了张嘴,服了这姑妈。心里祈祷,小刀可千万别早早有心上人,没人敢把女儿嫁给他的。
一句话,搞得闹哄哄的大殿都安静了,眼看要冷场,武佑帝带着群臣来了。各家找自己的位子坐下,见到当家的都先嘀咕一下永宁侯世子的八卦。
连谢大爷谢三爷都有点怪谢灵雨口没遮拦了,自己要当舅公岂不是还要等十来年?只有关定对谢灵雨翘起大拇指,还是老婆聪明,一劳永逸有没有?现在他们还没想到回去会不会被卫国公打得满头包。
歌舞庆升平。各家贵女纷纷上场献艺,泰康公主的女儿肖英一段剑舞,赢得满堂喝彩。
“巾帼不让须眉,该赞。”许多大臣纷纷喝彩。
昏昏欲睡的武佑帝也称赞了一句,“英姐儿确实不错。”
“皇上,这女儿自强,不逊须眉,继承衣钵也是合情合理的。”次辅颜松突然整理衣冠,出列进言。
群臣哗然,继而安静,这次辅想干什么?
“颜卿此言何意?”皇帝勉强打起精神。
“皇上已有春秋,臣以为宜早册储君,论嫡论贤,泰康公主当之无愧。”颜松有备而来,声音洪亮,满室皆闻。
这是作死的节奏!许多人心里这样想着。可令人意外的是,站出来许多大臣附议。
谢三少凑近谢六少,“六弟,我跟二哥护着你,悄悄把泰安公主叫过来,别一会儿被误伤。”
谢毓琦第一次进宫就碰上了这种混乱,有点儿懵了,知道挺哥哥们的没错,趁乱往前面挤去。泰安公主刁蛮任性,从来都是想说就说,想打就打,在贤妃的示意下正准备出声呵斥,袖子被人拉住,正是谢毓琦。
谢毓琦看情势不对,贤妃挤眉弄眼的感觉眼皮就要抽筋了,也顾不得说清楚,伸手捂住泰安公主的嘴巴半抱半拖把人弄到人群后面,站定之后,在泰安公主出声之前先呵斥,“你皇兄们都还没开口,你找什么急?静观其变懂不懂?还没到最糟的时候。”
泰安公主愣愣地看着他,原来他还很聪明?甜甜一笑,“好,我听你的。不过姐姐要是造反我是要跟她打的。”
“放心吧,她翻腾不起来。”谢毓琦想到自家人的反常,刚刚三哥的提醒,真相了。
那边皇帝还在打呵欠,皇后却瞪着泰康公主,“泰康,这就是你想要的?”
泰康公主灿然一笑,“今天这事儿不解决,看来大家是都出不了宫的了。”缓缓走到武佑帝身旁,在他耳旁说,“父皇,您现在很想点上一炉香,好好睡一觉吧?我知道昨晚香已经用完了。只要您现在立我为储,马上就可以闻着香飘飘欲仙,那种感觉很好吧?”
“朕命人拿下你,一样可以。”武佑帝手拍着嘴又打了个呵欠。
“父皇,您以为我会以身犯险吗?今儿的禁卫军是不是有点儿眼生呢?”泰康公主声音娇柔,犹如小时后在武佑帝和晏皇后膝下撒娇的小女儿状,只是说出来的话令人心寒。
“泰康,你敢…”三皇子性急,跳起来指责,只是话未出口就被泰康公主打断了,“三皇帝,不知道殿外的情形,最好别急着出声。”长公主的笑容如春风拂柳,只是在场的人没感到春天的温暖,尼玛这是在倒春寒啊。
“泰康公主认为,外面该是什么情形呢?”貌似泰康公主已镇住全场,可是这个极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熊罴,你怎么…”泰康公主失声叫道,这个时候最不应该出现的就是熊罴。
“我应该已经被慕玄杀了对不对?你放心,慕玄还没死,正在吸五石散,********呢。”熊罴气极反笑,“谢谢泰康公主如此看重禁卫军,送了那么多的五石散,够慕玄抽一阵子的了。”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不对外说福寿膏,只说是五石散。此后好几年,御宸朝严惩制造贩卖五石散及其相类似物品,量刑极重,这一律条未再减轻过。
泰康公主有点儿慌乱了,因为禁卫军慕玄只有极少数心腹,其他人极难策反,本着既不为我所用,便即毁之的想法,他们决定废了禁卫军的作战力。关键是她相信只要控制住皇帝,其他人必然束手无策,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对,控制皇帝!泰康公主转身准备继续用烟诱惑皇帝,没想到离得远远的谢灵雨从天而降,出手如电,立刻就扼住她的喉咙。“公主别动,若是不小心捏死你,满手是血不好闻。”
“永宁侯夫人,你敢造反?”泰康公主声音有点儿颤抖,别人好说,这永宁侯夫人在她看来就是个一根筋二愣子,她毫不怀疑她敢杀了自己。
“造谁的反?目无君父,人人得而诛之。”谢灵雨看似轻松,实则高度警惕,这泰康公主也会点儿花拳绣腿,谁知道她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杀伤性的武器。
“永宁侯,你就由着你夫人胡闹?”颜松看情形不对,色厉内荏责问关定。
“砰”,璐郡王上前一手刀把他劈晕在地,“你不知道我岳母想杀人,我岳父就立刻递刀吗?真没见识。”
熊罴手一挥,禁卫军呼啦啦涌入,把刚刚奏请立泰康公主为储的人全都抓起来。璐郡王嘿嘿笑,“这下又多出来许多官位,各位大人争取表现。”
“你这混小子有胡说八道,还不快点去帮熊罴。”武佑帝一反刚才的萎靡状态,眼冒精光看着泰康公主,“回头咱们再好好聊聊,你到底从何时就存了这心的。”
关定护在皇帝身旁,扫视了一下三个皇子。然后就默默站在那里,不用出声即给人无声的告诫,别试图趁乱大劫,爷在此侯着呢。
“母后,你早知道却由着我落入陷阱?”泰康公主厉声质问晏皇后。“我可是你唯一的孩子啊。”
“你这样的孩子,一个都嫌多。”晏皇后平静地叙述事实,“当年你不是也站在旁边,看着你弟弟被喂下毒药么?”
“你,你知道?”泰康公主这下真的慌乱了,她知道五弟在父母心中的份量,一直以来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反正要不是她下的,不是吗?
“过去这十几年,算是全了母女情份,以后你别喊我娘。连亲生父亲你都下的了手,留之何用。”晏皇后转过身不去看。泰康公主失魂落魄被带走了。
武佑帝平静地看着群臣,而后才说,“团圆的节日,别让皇宫这点子破事儿坏了大家的心情,都回家过节团圆吧。”您老真会说,现在大家还有心情过节吗?
“父皇。”三位皇子恭敬地跪下,皇帝这手段还是镇住他们了,怎么老头子看起来比生病之前更健康?
“朕还没老糊涂,都回府去,乖乖的别乱跑,外面不太平。”武佑帝跟说小孩一样,打发几个儿子。
“儿臣遵旨。”三位皇子明白何谓外面不太平,刚抓了那么多大臣,抄家都得抄一阵子,还是回府关门睡觉安全,老头子现在,是睡醒的老虎。
云盖中秋月,这个节日,整个京城阴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