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天黑得快,街上行人也少,关刀和昝栴带着几个随从打营里回来,趁着天黑之前进了城。朱雀大街才走了一半,就看到谢二少带着一队人马呼啸而过。
“二表哥。”关刀大喊。
谢二少示意手下先走,掉转马头过来,“阿蒙,快跟师叔祖回家去,别乱跑。”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关刀双眼放光。
“城南有人打架,我去抓人,快点回去,这事儿你不能凑热闹。”谢二少不用想就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打架不是五城兵马司管的吗?你调哪里去了?”关刀不死心,好想去看热闹。
“别问了,五城兵马司不顶用。先回去再说,我走了。”谢二少赶紧走人,省得被那牛皮糖缠上。
“神神秘秘的,哼!”关刀跟昝栴继续朝胜业坊走,“卖剑,快去打听一下。”
两人不忙着回永宁侯府,先到了关雎那儿。璐郡王趴在暖炕上,手托着下巴忧郁地看着睡得流口水的俩娃。
关刀蹦过去着迷地看了一会子小宝宝,“精精怪怪,大舅舅回来了,有没有想大舅舅啊?”
昝栴也先看了宝宝,这才注意到趴那动都不动的璐郡王,“表哥,你是怎么啦?”跟被人倒了债血本无归似的。
“我没事。”璐郡王还是那个姿态。
关刀见他那样,也不理了,“我姐姐呢?对了,刚看到二表哥去抓人,他不让我跟去看热闹。啊,精精怪怪睡着了真乖。”一句话说了几件事,你看着好歹挑一件回答吧。
璐郡王果然来了精神,“你二表哥?快过年了御林军抓什么人?来人…”
野桥闪了进来,“爷,刚江路来回话被您打发走了。”是您自己要发呆不是我们知情不报。
“有什么事?”璐郡王小心翼翼坐起来,躺着的那俩是小祖宗,要是没睡够就醒了,会大哭,会惹来一大堆老虎咬死他。
“吴郡王府的护卫跟安阳伯府的护卫,在城南一座小宅子前面打起来了。因为是郡王府的亲兵,五城兵马司不敢自专,立刻上报,皇上就派了御林军出动镇压了。”野桥都觉得不可思议。吴郡王府的护卫脑子里都是浆糊吗?年关将至,他们聚众斗殴。
“为什么跑那里打架?”关刀不明白。
“他们都觉得谢三姑娘在那宅子里,要抢人回去讨赏。”野桥也是服了,都不用怎么使劲,就全部上钩到城南集合。
关刀思考了好半天,“这个谢三姑娘是我认识的那个吗?”最好不是。
“是的,”野桥同情地说,“这事儿是瞒着国公爷的,大舅爷可别说漏嘴。”
关刀挥挥手,“我知道,让他老人家操这种心干嘛?”回头看璐郡王又趴回去,还是原先的姿势和深情,觉得不对劲,跟昝栴对视一眼,把野桥拖了出去。
“蜘蛛哥哥是怎么回事?”要换了以前,他百分百要去凑热闹的。
“他那天,嗯,睡午觉,对睡午觉。耽误了郡王妃给两个小主子喂奶,被骂了。长公主殿下还打了他一顿。”野桥惹着笑,想起了那天的鸡飞狗跳。
关定和谢灵雨抱着哭得声嘶力竭的孩子站在院子里,身后跟着诚惶诚恐的四个奶娘。这两孩子就是这么倔,非要吸干母乳不够才肯让奶娘喂,先让奶娘喂他们不吃,干嚎着。手忙脚乱收拾好,关雎也不敢出来见人,罪魁祸首的璐郡王顶着压力出来把孩子抱进去喂,等孩子不哭了几个长辈才开始收拾过街老鼠。
“蜘蛛哥哥真可怜,小的时候,爹爹也跟我们抢娘,不过那会儿在北疆,他最大,没人骂他。”关刀不齿关定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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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佑二十五年的春节如期而至。
这年过的有点儿不寻常,宫宴虽然少了太后,但气氛更显得融洽,命妇们都只能在一处,不会自然分成两个阵营。但是和谐中埋着一丝阴影,因为三皇子夫妻缺席了,都被皇帝罚了闭门思过,一年。
多少人表面平静,实际上欣喜若狂啊!本来就不多的对手去掉了一个,大家很笃定,如今就剩下二皇子和四皇子了,应该比较容易站位吧?
大多数人卯足了劲儿,要在宫宴上仔细观察,看皇帝到底比较欣赏哪一个。可是,这皇帝是当爹的,能不能尽职一点儿啊,好歹跟两个儿子有点儿互动吧,没有!就跟与大臣相处一样,正常的要命!
留侯出现在朝贺上,虽没有留下来参加宴会,但跟皇帝单独说了会儿话。认识这位的还真没几人,经介绍才知道,留侯一家悄悄回来了,就跟当初悄悄离开一样。留侯对御宸朝的影响,别说年轻的,已届中年的大臣都不大清楚。但一听说这老头是卫国公的亲舅舅,都不由得抖了抖,这不是一般的老头,又来一个祖宗。卫国公的爹也回来好几年了,从来都是武佑帝去见他,什么时候来给皇帝请过安了?
很快大家就知道了,留侯要归还爵位府邸,武佑帝不允,称诸葛家永远都是留侯,祖宗之训不可忘。如此大家心里也就有谱了,即使几十年未在权力中心,人家依然简在帝心。
从宫里出来各家下人又都忙了起来,赶紧打听留侯府的情况好做判断。留侯府唯一的小姐诸葛玥不可避免地进了诸家夫人的名单,尽管她还没在人前出现过。冲着这留侯府的帝宠,还有卫国公府的一系亲戚,那怕她长得跟母猪似的,想娶这样媳妇儿的人,照样能排满朱雀大街。
有适龄子孙的,忙着在自家挑挑拣拣,没有的,忙着走亲窜戚,告知亲近人家这天大的消息。
而原来的曾太后,如今豫王府的老夫人,自然也有人来告知此事。跟那些没见识的妇人不同,曾氏可是知道,当年诸葛家归隐先皇有多惋惜,她是知道的,她不知道这家人有何过人之处,但两代皇帝都重视,肯定是非常人可比。
曾氏浑浊的眼睛半眯,眼睑盖住了满满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