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出门,回来四个。赶上卫国公这种神经大条的家长,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关茅站在椅子上,吩咐人去煮几大锅热水,把小土豆搁浴桶里涮了一遍又一遍,打理干净,换上用她的衣服临时改小的新衣裳之后,大家才觉得惊奇。
这小土豆长得真是整齐,带着一点点婴儿肥还是能看出来这以后就是标准的瓜子脸,五官精致,俏挺的小鼻子,黑漆漆很有神的眼睛,榴花小嘴,整个一美人胚子。
“这谁家孩子?”卫国公好奇地问,他喜欢小孩子,带孩子都带出职业病了,小毛儿陪着他留下,他其实心里暗爽的。关刀不行,已经长大了,大小伙了。
“我爹娘家的孩子。”小土豆不怕生,见问就答,虽然答了等于没有。
“你爹娘叫什么名字?”卫国公觉得她还小,很耐心地换一种说法。
“就叫爹爹,娘亲啊。”小土豆一脸的不解。卫国公他们倒是理解,大家讲究避讳父母的名字,不能直呼其名,所以不会特意去告诉小孩子他们父母名字。
关刀突然想到严重的问题,抓住关茅逼问,“小毛儿,如果你走散了,别人问你知道爹爹名字吗?知不知道咱家在哪里?”
“刀刀你又犯傻了,真可怜。咱爹叫关定,老娘叫谢灵雨,家住京城永宁侯府。在苏州有馨表姐,南阳有表姑姥姥,北疆有咱们老家,靠近哪就上哪找人,不用怕。”关茅一脸怜悯,关刀蹲在她前面,她正好摸着他的脑袋,“回去把咱家亲戚朋友名字写一遍,别忘了啊。”她还没忘记关刀要罚她写一百遍“刮目相看”,记着仇呢。
大家给这眦睚必报的小恶女逗笑了。昝栴笑着问小土豆,“像小毛儿这样说说家里人的是,会不会?”
“会啊。我家里有爹爹,娘亲,大哥,二哥,三哥…”小丫头一口气数到十二哥,她越数,大家的心吊的越高,等她终于数完,才算松了口气,这家娘亲太能生了!这是万绿从中一点红,肯定被保护的太好了,啥都不懂。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关刀头很疼,这娃很配合,乖巧到令人生气,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说明白。
“我在屋里睡觉啊,醒来是花嬷嬷带着我坐马车,说去外祖家。我知道她在骗我,爹娘哥哥们不会放心她带我走。不过我从来没出过门,顶多就是到集市看看,就想跟着她玩一阵再回家。”小土豆说到这里肩膀垮了下来,“谁知道出来就回不去了。”
大家一阵无语,这孩子傻大胆还是单纯?明知被人拐了还想着先玩两天。关刀乐滋滋对卫国公说,“姥爷,咱们就应该多带弟弟妹妹侄子外甥他们出门玩,这样就不会因为好奇被拐跑。”
“你叫什么名字?”小毛儿威胁,“不说以后就叫你小土豆。”
“我叫璃儿,娘说我的眼睛就像琉璃一样好看。”小土豆难过地低头,“我出来早了,本来娘说今年要教我写名字。”
说的跟蝙蝠刚刚打听回来的情况基本符合。两个月前一个老婆婆带着这孩子到了南阳,就租住在小食肆后面的巷子里,一间破屋子。老婆婆经常打骂这孩子,但这小丫头跑起来特别溜。前两天在追打中,老婆婆绊到一块小石头,脑袋磕在布庄后门的门柱子上,也是她倒霉,门柱子是石头的,磕狠了,一命呜呼。布庄的主人自认倒霉,人磕死在他门口,总不能就搁那吧,拖到别的地方扔了心里又过不去,便买了一口薄棺让人埋了,剩下这个孩子就在那条巷子晃荡。
“那个花嬷嬷为什么要拐走你?”昝栴随口问,也没指望这小姑娘能回答到点子上,这半天相处下来,他已经服了。
“这个我知道,她喝醉了骂我的时候,说是跟我娘有仇,要让我娘也失去女儿。”小土豆,哦,她叫璃儿,挠挠头,把刚梳好的头发又挠成鸡窝,“前几天她带一个眼睛倒着长的婆娘到家里看我,我偷听到她要把我卖了,就跑给她追,她摔死了。呀,我想起来了,我家叫将军府,花嬷嬷说要离将军府远远的。”
“讲的真清楚。”关刀夸她,总算有一次说的话有点用了。御宸朝将军府不计其数,不过有十二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的将军府应该不多,说难找也不难。
璃儿很高兴地笑了,“我都说我很聪明,跟小毛儿一样什么都知道。”
关茅不干了,“你不能叫我小毛儿,叫姐姐。”
璃儿眨眨眼,“你不是叫小毛儿吗?名字不是取来给人叫的吗?”
关茅往她身旁一站,高了她半个头,“看到没有,小的就该管大的叫姐姐。”
璃儿很委屈,“我没饭吃才长不高,你几岁?”
“六岁了,我是大姑娘。”关茅昂起骄傲的小脑袋。
“可是我已经七岁了。我娘给我一个漂亮的玉佩当生日礼物,可惜被花嬷嬷抢走了。”璃儿的眼睛又开始蓄水,一副要泄洪的样子。
关茅立刻摆手,“好吧,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咱们都喊名字就好。”眼珠子一转,“不过我要叫你小土豆,璃儿这名字不好,还不如土豆,圆乎乎的,代表团圆。就这么定了!”拍拍璃儿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房间,以后咱俩住一块。”
“小毛儿,府里房间多,犯不着挤一块,住你院里厢房也行。”昝栴不怎么放心,不愿意关茅把人搁身边。
“没事哥哥,一起住热闹,要不你也来?”关茅很大方。
昝栴崩溃,“你们赶紧走吧。”
关刀笑得前仰后合,昝栴一脸无奈,远远的还可以听到小土豆嗲嗲地跟关茅商量着,“要不叫团圆吧,就是别叫土豆,行不行?”
“小刀,这孩子跟小毛儿住一块行吗?我不放心。”昝栴皱眉,那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有七岁,一看就是为了压小毛儿一头胡说的。而且七岁连姓也不知道,太匪夷所思了吧。
“我觉得没问题啊,估计也就岁数上骗骗,其他都是真的。”关刀笑得奸诈,“小毛儿胡搅蛮缠惯了,给她找个对手,我觉得挺好的。”
昝栴捂脸,这是亲哥吗?不行,得派个人去跟表嫂说这个事,顺便让表哥找人去兵部查一查,哪个将军家里生了十二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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璐郡王他们回程走的很快,因为少了关茅,小娃娃们都蔫蔫的提不起劲,宝宝贝贝更是令人头疼,睡醒了吃,吃饱了就鬼哭狼嚎一会儿,累了就睡,周而复始。一群小舅舅小表哥们还给他们呐喊助威,大人们魔音贯耳,恨不得立刻就到京城,把这群祸害隔离几天,让耳根清静清静。
这天下午,眼见过了前面山谷就到驿站,关剑又找事了,跟两个小外甥掉书包,“来的时候经过这里,你们大舅舅特意带我们下去玩了一会儿,说这山谷两面山势险峻,易守难攻,最适合设伏,请君入瓮。”
宝宝贝贝一听不干了,别人都看过,“我们要下去玩官兵抓强盗。”
“不行,快点赶路,前面就到驿站了。”璐郡王火大了,这倆就是生出来折磨他的吧?照这情形看,是不是继续生还真要考虑好,他怕伺候不起。
“爹爹不听话,精精哭。”宝宝立刻把妹妹推到前面,贝贝很听话,立刻嚎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璐郡王抱起贝贝投降,“你怎么就爱听那个混小子的话呢?好了,就玩一会儿。”
关剑关戟欢呼着带领小伙伴们在路中间集合,开始分配任务,两边设伏。贝贝当然也跟过去,费了那么多眼泪,她不去玩岂不是太亏了。
关雎走到璐郡王身边,趁别人都看着孩子们没注意,狠狠踩了他一脚,“你能不能有点儿当爹的样子?被个小娃娃吃的死死的。”
璐郡王嬉皮笑脸,手搭在关雎肩上,“关关宝贝,你怎么连女儿的醋也吃?我还是最听你的话的。”
关雎嫌弃地甩开他的手,“离我远点,抱你的贝贝去,一会儿等半天抓不到强盗,又该来哭了。”
璐郡王僵住,怎么忘了这件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条官道又不是僻静小路,抓强盗,抓毛线啊。“一会儿不行让人去抓几只野兔,给他们过过瘾,也算埋伏成功。”
关雎无语。车队已经先一步进入山谷,只留下大部分侍卫陪着他们玩埋伏。璐郡王正头疼,曹家大宝突然喊“安静”,还煞有介事趴地上听了好一会儿,“有马蹄声,人不少。”
关雎和璐郡王忍笑忍得肚子疼,他们想抓人真有人送上门?“一会儿可别让他们伤了路人,绊马索可不是闹着玩的。”关雎提醒侍卫准备救人。
听到曹家大宝的话立刻“嗖嗖嗖”爬上树的关戟说,“啾啾,一群黑衣蒙面大盗,好多人。”
璐郡王飞身上树,往关戟指的方向看去,“保护好孩子们,让他们抓人。”璐郡王往来路冲去,他家儿子女儿在最前头呢,“关关你小心一点儿,注意安全。”
“放心。”关雎抽出“龙影”,兴奋程度不亚于小娃娃们,“去个人通知我娘她们小心警戒。”
璐郡王蹲在最前面,把贝贝怀里,至于宝宝,人家是男子汉,要跟舅舅一起抓坏蛋,不屑被保护。
“为什么我不能跟哥哥一块儿抓坏蛋?”贝贝不高兴。
“嘘,别吓跑坏人。”璐郡王随口忽悠,“等他们抓到坏蛋,你负责往他们脸上踩,力气留着那会儿再出,好钢用在刀刃上,懂不懂?”
“懂。”贝贝点头,哥哥说的,说不懂是很没面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