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的驿站条件并不是很好,胜在还算干净。床边的桌子上点着灯,帐子撩起,关雎坐在床沿,给并排躺在床里边的倆活祖宗打扇。
“咱们算不算是先入为主,对郭家大意了?”关雎摸着宝宝的小脑袋。
“算也不算。”璐郡王斜倚在床栏上,看着他的大小宝贝。“对咱们下追杀令的,比猪脑子还要蠢,跟郭七一脉相承。看来阴老头成功把个私生女嫁进郭家,做了嫡子媳妇,令他们憋屈坏了。”
江路传来消息,被诸葛太夫人打压成肉饼之前,阴老头拼着最后一丝力量,逼着郭家同意郭七娶阴爱妁为嫡妻。
“真爱,没想到那种渣渣也有真爱。”关雎如是评说阴老头。那么多妻妾,那么多孩子,感情没用在对的人身上。“我一直想不通当年郭家图什么,好好的嫡女无媒苟合做妾也要送进阴家去,现在看来,怕是从几十年前他们就有意染指阴家手上那几个铁矿了。”据说阴老头只是对郭家的老家主,宁国公夫人和阴家郭老姨娘的大哥提了一句,若是不好好解决阴爱妁的归属问题,阴家手上的东西,郭家连进一步接触的机会都没有了。第二天,郭家大张旗鼓到阴家下聘。
“阴老头还提出要让她女儿和你邚表妹同一天成亲,这傻老儿不会是想要偷龙转凤吧?怎么龌龊的人都只会这一招?”璐郡王从南阳的书信来了之后就总觉得脑中有一些事要破茧而出,又偏偏解不通,抓心挠肺的难受。
“八成。也就只有这招了,就不知他当卫国公府是什么所在。或许他想舍一私生女,可劲儿恶心我姥爷?”关雎没当一回事,“表姑姥姥门儿清,要提前一个月进京,让邚姐儿从留侯府出嫁,她老人家不想跟那种傻老头较劲儿浪费生命。”
“就是,人生能有几个四十年。”璐郡王附和,随即便想到不对劲的地方了,一拍大腿,“四十年,四十年…就是时间上不对!”
“什么时间上不对?”这思维跳跃的,关雎觉得自己跟不上了。
“郭家四十多年前就想要阴家手里的铁矿,要铁矿干吗?兵器呀!”璐郡王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一窍通了。“可豫王舅舅才几岁?也就四十多。他总不能刚学走路就开始谋算吧?至于曾氏和前承恩公府那些人,打死我都不信他们有这能力。”
阴家比较敏感的产业就是几个铁矿,自开采之日起,便一直只提供给兵部,用于锻造兵器。这产出吃的是皇粮,钱财不说,只是铁矿本身,对有野心之人就已经是致命的吸引力了。郭家或许没有那么多私兵,但是保不齐他需要供养别人。
“我们或许被误导到一个怪圈去了。”关雎蹙眉,“豫王爷确实有野心,而有心人便利用这一点,把他的野心无限放大给我们看,自己躲在暗处,随心所欲。咱们有必要重新理一理手头掌握的东西了,终日打雁,怕是打到的都是别人扔到脚底的死雁。”
“关关宝贝,你真聪明,为夫也是这样想的。”璐郡王高兴地亲了关雎一下,这段公案,怕是要追溯到建国之初了。”
关雎叹气,“现在觉得太姥爷杀那个黄老头杀太早了,不然应该还有点东西挖。”
“太姥爷那是当断则断,不拖泥带水,否则,让那死老头搅和下去,会有许多无辜的人被陷害。”璐郡王倒是很有信心,“不怕,他死了,不是还留下个徒弟昝林吗?一样有戏。”
“哎,还有那个在终南山被抓住又跑幽州去那个呢?”关雎想起来这号人物。
”这个就真的让人头疼,这几年啥也不干,净生孩子。自从那个死黄老头给他紧急娶妻之后,他加班加点不惧劳苦,三年抱四,如今有两二两女,幸福美满。”璐郡王一提就火大,浪费那么多人力在幽州,给他数孩子。
关雎也晕了,这是什么招数,光生孩子不生事?走到桌子前面,拿了张纸,提笔开始列关系图,重新分成两根线,一明一暗,力求要找出端倪。
“还有一个别漏了,上留侯府求过亲的工部黄侍郎家,我不信他能摘干净。”璐郡王敲了敲桌子,把野桥喊过来,从新分派了任务,“告诉江路,查一查郭家,是不是善使毒。”
“为什么要特意查郭家的毒?”关雎不解。
“我爹当时替皇帝舅舅挡剑,伤不在要害。我会认出来刺客的武功,是因为我爹刚走那几年,我娘天天演练刺客的招式,她怕忘了,见到仇人也不认识。而伤处,我一直记得很清楚。”伤不在要害,不足致死,除非凶器有毒。
“是什么毒?”关雎从他低沉的声音中听出了浓浓的悲伤。伸手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无声慰籍。
“不知道,连华小小他爹都不认识。”璐郡王摇头,没什么比这种无能为力更令人绝望的了。
“不用急,抽丝剥茧,真相是无法掩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