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自私的,再怎么通情达理的人,在情与理的冲突中,总是难免会纠结难断。
关雎完全相信,谢二太夫人心中的天平肯定是倾向于徐家的,尽管现在无论从哪一头说起,牛氏都已经跟徐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唯一的牵连徐璃璃生死不明。牛家父母如果进京,谢二太夫人肯定会游说他们,劝牛氏回徐家。关雎不认识牛家夫妇,不知道他们对女儿和离会是什么态度,但是通常不会赞成,必须有最坏的打算。现在看牛氏的优势,反而是诸葛勤的态度,只要他真的想娶,谢二太夫人就没办法以夫家之势,强压牛家回头。不过鉴于谢二太夫人是叔姥姥,是老娘的亲婶娘,关雎决定还是先跟那个从来不爱听是非的老娘先嚼嚼舌根。
“唉,没想到我也有成为长舌妇的一天,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惨不忍睹……”关雎自己正在碎碎念,宝宝贝贝坐在后面齐齐扯她的衣衫,“啾啾娘,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嘛。”
关雎一头雾水,“看什么?”自己手上没有任何东西,他们两个又搭错哪根线了?
“长舌妇呀,给我看看,舌头有多长。”宝宝急忙道,他惦记这长舌妇什么样大半天了。
“笨笨,长舌妇是说人嘴碎,一点儿小事都要说的大家都知道,不是舌头很长。”关雎解释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啊。”宝宝恍然大悟。
“我还以为黑白无常改名儿了呢。”贝贝也表示明白了。
长舌妇,黑白无常……联想还挺丰富的。咦?“谁告诉你们黑白无常舌头长的?”关雎觉地自己也被璐郡王传染了杯弓蛇影的毛病了,碰上宝宝贝贝说的话做的事,基本上听风就联想到山崩地裂。
“大舅舅和栴叔叔说小时候扮过黑白无常。”贝贝立刻出卖最喜欢的大舅舅。
“哎呀,会变长舌妇的。”宝宝赶紧捂住贝贝的嘴。
关雎脸上堆满了狼外婆一样可亲的微笑,“跟娘亲说任何事都不会变成长舌妇,而是好孩子。”
“是这样吗?”宝宝贝贝歪着脑袋研究了关雎的笑容一会儿,还是选择继续出卖关刀和昝栴,“大舅舅说等找齐材料,要教我们装无常。会让很多人哇哇大哭,很好玩。”
关雎咬牙,这俩小混蛋的世界已经够乱了,那边还要教他们继续拓展业务?!“那你们大舅舅有没有说过,他们装黑白无常掉进粪坑里,身上臭了好几年,吃东西都不香?”
“啊?”宝宝贝贝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真的吃东西都不觉得香吗?”
“对啊,因为掉进粪坑,太臭了。”关雎没说谎,略有保留而已。
“哥哥,那我们还要不要学无常?”吃东西不香这事太严重了。
“我们再想想。”宝宝比贝贝精一点,“等我跟大舅舅和栴叔叔问问是不是真的那么臭。”
关雎既开心又伤心,开心宝宝知道要找答案,不能偏听偏信,伤心这孩子太难教了,不好糊弄。“不过再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孩子,只要你们好好的,爹娘就放心了,调皮一点出格一点又怎么样,没有伤天害理祸国殃民就好。”好爹娘应该都是这样,不就和离再找一个么?幸福就好!牛家的父母肯定不会为难女儿,亲生的都这样。
关雎带着宝宝贝贝先回了永宁侯府,蹭了一顿晚饭才回家,谢灵雨的态度果然如她所料,一面倒向留侯。
“都和离了还怎么回徐家?你叔姥姥是一时懵懂,想不明白。她也不想想,就算牛氏愿意回头,徐总兵和徐家其他人就乐意破镜重圆吗?她也保证不了吧?”谢灵雨无论是站在女性角度还是亲戚立场,都不看好徐家了。
“我觉得,你叔姥姥如果放心不下徐家,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挽回牛氏,而是重新给徐必胜找一个厉害的老婆。”从来不问这种家长里短的关定,居然也加入闲话行列。
关雎惊奇之后,便明白了,“爹爹是不是听到什么徐家的新消息了?”
“就你猴精。”关定没回答,反而夸了她一句,“你猜猜。”
这能随便猜到?“那个云飘飘水鬼升城隍,虽然没有夫人之名,但行夫人之实,操控徐家?”这些不用猜,肯定是事实,徐总兵不能自己管着内宅,只能交给小妾呀。
“不尽然。”关定摇头,“徐总兵到了西北任上,陆续又纳了三房小妾,现在几个小妾争斗很厉害。”内宅不稳,大忌。肯定是已经引起上峰同僚的注意,有人上报到关定这里来了。
“叔姥姥和徐家本家的长辈肯定不知道。”关雎断言,不过云飘飘抓不牢徐总兵倒是很令她意外,“果然是有一就有二,直到无穷尽。”
谢灵雨点点头,“没事了,二婶娘如果有意见,我就卖她一个人情,告诉她徐总兵的现状。”
“别呀娘,”关雎再次感叹她老娘的不通世故,“您要么一直别说,要么现在就说,别等到跟她有言语不和再拿出来说,显得是在威胁她,很不好。”
“那这事你处理,我不管了。”谢灵雨乐得清闲。
关雎哀怨地盯着她,这么不负责任不靠谱的老娘,自己不想得罪亲二婶,就让女儿去当坏人。“爹……”关雎决定吧,长大了偶尔也可以跟父母撒撒娇,这样既可以让他们觉得自己还年轻,又可以刷刷存在感,免得嫁出去真的变成被泼出去。
“咳咳……”关定看看老婆,又看看女儿,很快就退了一个替死鬼出来,“这事你娘去处理不大合适,她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你大舅舅或是三舅舅倒是可以,毕竟直接跟你叔姥姥讲这事太打击人,不如请你舅舅告诉你叔姥爷,由他去提醒你叔姥姥,这样更婉转一些,也不会让她太过难堪,毕竟闹笑话的是她的娘家。”
“如果阿蒙在家,肯定会说,舅舅们有您这样的妹夫,真够不容易的。”关雎吐槽,说到底还不是得自己去跟两个舅舅打小报告?就会护着老婆,不顾女儿,哼!
“行了,本来也是我收到的消息,我去跟你舅舅说,行了吧?”关定宠溺地看着大女儿,坏丫头,都当娘了还这么孩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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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这天,璐郡王几个去东都的没来得及赶回来,关雎自己带着宝宝贝贝到曲园跟长公主和老郡王一起过节,第二天一早,正准备收拾收拾回闰余巷去,还没出发,阑珊先跟她说了昨天发生的一件奇事,“听说咱们亲家夫人和两位舅夫人,被一群人追赶着从皇宫逃回卫国公府去。”
关雎听不懂,“你说的亲家夫人是我娘没错吧?”阑珊她们几个是璐郡王府的家生子,跟以前焚琴煮鹤不同,一直都称谢灵雨“亲家夫人”。可是谢灵雨被追赶到落荒而逃,这画面,关雎梦里都没有出现过。
“是亲家夫人没错,听说还有好几家夫人要跟着到卫国公府继续说话。不过二小姐和两位舅爷正好跟老国公回去过节,觉得奇怪,问那几位夫人是不是想到国公府过节,才把人吓跑的。”阑珊尽量找了几个温和而恰当的形容词描述。事实上关茅是指着其中两位夫人哈哈大笑,“我认得你们,那天在骨头店前面晕倒,还在茅豆学院歇了一会儿。”
这样当面揭疮疤,那几位夫人哪还敢继续纠缠,立刻落荒而逃。谢灵雨难得夸了关茅一句“好样的。”
“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关雎猜八成又是给关刀做媒的,一年一岁,那些人对关世子的狂热,只会越来越旺,轻易不会消退的,但是急切到对她们姑嫂几个围追堵截的程度,又着实太夸张了吧?
“这个还不清楚,要不要去侯府找人问问?”阑珊摇头,她也只是听外面来人说了这么一句。
“不用了,我一会儿回去再去问问是什么事就好。”关雎摇头,还是自己去听当事人说更有意思。
关雎到了永宁侯府,还没走进“九一阁”的花厅,就已经听到了谢玲珑夸张的笑声。
“这是有什么好事吗?”进门一看,哟嗬,人还真够齐全,谢家,曹家,诸葛家的表姐妹全都在。
“你看看你娘和两位舅母,她们的样子像是有好事吗?”谢玲珑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指着谢灵雨和寇氏李氏说。
确实不像是有好事,两位舅母黑着脸,自己老娘一脸戾气,像是要让别人家办丧事。
诸葛玥非常内疚,“都怪我,给伯母婶娘和表姑母添乱了。”
“玥姐儿不用内疚,原本就不管你的事,是那班吃饱了撑着的没事找事。”寇氏赶紧安慰她。
李氏也说,“真真没见过那般不守口德的,居然一下子就把话传的那么难听。”
谢灵雨生生掰下来一个桌子角,“昨天就不应该放他们走,全扔到乱葬岗过夜去。”
关雎好晕,听了半天完全不知道什么事,“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样子好像就要擂鼓点兵了。”
谢玉洁觉得很稀奇,“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没听说,你不是说京城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吗?”
“那是八卦蜘蛛,不是我。”关雎龇牙,我都来看现场了,还用得着让人先去打听?“不就是昨天被人从皇宫攆到舅舅家去?用不着因此就气成这样吧?多不值?”
谢灵雨阴森森地问,“你觉得你娘我是这么小气的吗?”
呃,其实有时候有点儿,关雎腹诽。“那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