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越是被阻止,越是让人迫切想要去做。
楚太妃知道儿子已经到了,但是不被允许相见,她的不安更甚。这次不是抢人抢地欺男霸女的问题,稍有不慎,不用说是对着主审官员说错话,哪怕是一两个词语,都可能被无限夸大,万劫不复。
“无论如何,必须见到我儿一面,交代三言两语也好。”楚太妃拿定主意,吩咐心腹嬷嬷仔细打探楚王所住院落的消息,伺机寻找暗渡陈仓的机会。
楚王也急,自从跟璐郡王结伴同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收到京城的只言片语,现在也只知道是他侄子楚先碛把他给告了,案子到了什么程度,楚先碛手里有什么证据,他全都不知道。两眼一摸黑,可现在的形势告诉他,想逃过上堂是不可能的,可是到了公堂该说什么,实话吗?
“这是我母妃的府邸,本王还真不相信,会没有办法。”楚王也惦记着打晕看守去找娘。这种无知无觉的状态太不好了,严重使人缺乏安全感。
楚王已经下床了,不过也只是在屋里,斗室之中循环绕圈,作困兽之斗。楚王妃本来已经被小小年纪把自己玩残的小儿子气个半死,现在看着歇斯底里的丈夫,更是来气。不过习惯使然,在丈夫面前没有她发火的地儿,而且她比谁都希望楚王好好的,否则她的儿子女儿怎么办?因为璐郡王没有提,所以这次她让大儿子留在潭州,但是如果楚王真的被判定罪名,那她大儿子留在潭州,也好不了。
“王爷且息怒,且别仓促之下随意下决定。”楚王妃软语劝着楚王。
楚王知道这个妻子跟家里养着好看的妾室不同,出身大家,遇事不慌,对她的话还能听进去一二。“王妃可有妙策?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不利我们啊。”
“妾身觉得与其偷偷摸摸,还要担心被发现,还不如大大方方给皇上上书请求见母妃一面。既然让王爷进京说的是母妃病重让咱们来伺候,总不能不让见吧?皇上肯定是能够体谅咱们为人子女之心的。”把楚王扶到椅子上坐下,楚王妃提议。
“有用吗?那个什么江湖骗子怎么说的你又不是没听到。”楚王气恨。华小小足足给他解释大半个时辰他的病他娘的病他们如果见面可能互相过病气然后引发的并发症,总之就是母子不能相见,否则可能酿成同归于尽的惨剧。
楚王妃微笑,“话是这么说,太医是从治病的角度出发,但实在是违背人之常情,咱们担心母妃但求一见,合情合理。何况还有妾身,我见见母妃一样的,不是吗?”
楚王茅塞顿开,对呀,自己这是给绕进死胡同里了,楚王妃是儿媳是老婆,没病没痛,正好在中间联络双方呀。“让长史立刻起草折子,明天递上去。”
找到了突围的缺口,楚王兴奋了一晚上,结果第二天还没等到早朝结束,皇帝恩准他见楚太妃的旨意,形势又有了新的变化。
面对来传话的大理寺官员,楚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叫“先楚王遗骸已经运抵京城,请王爷前去叙兄弟之情?”
“王爷没有听错,先楚王的遗骸比较特殊,皇上怜悯你一家阴阳相隔,特准许前去拜祭,全兄弟之情。”有礼而坚持,楚王是避不开的,“若王爷依旧体虚,下官可命人跟进京时一样,帮王爷抬着床过去。”
怎么最近京城流行以床为座驾吗?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都只会这招。楚王怒气冲冲,却又不得不去跟长兄的遗骸“叙旧”。
同样被迫到达现场的,当然还有楚太妃。那是她儿子,拒不过去就显得太绝情了。真伤心也好,假悲痛也罢,这一遭楚太妃不走不行,坐着软轿被几个粗使婆子抬到了正堂。
安乐公主府的正堂是按王府规制,高大宽敞明亮,不过今天的气氛有点儿凝重。大理寺卿,刑部尚书等重要人物都在场,一个个看起来满头满脸写满同情。
“老太妃要有心理准备,实在是太惨了,缺德啊!大小都这么黑。”
再多的安慰也温暖不了楚太妃心里的寒意,一咬牙走上前去,就算是鬼,她也不信大儿子敢拿自己这个亲娘怎么样!
“啊~”,楚王比楚太妃只早到一步,先一眼看到了摆在特意收拾出来的长桌上的几具骸骨。有大有小,果然如楚先碛所说,长房男丁一网打尽。不论大小,遗骸黑如木炭,阴森恐怖。楚王一眼就被吓倒。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一个甜甜糯糯的娃娃音响起,挤过去蹲在尸骨边上细看,“好黑哦,肯定有毒。害怕的人就是凶手。”
在场的人顾不上去管这小女孩从哪里冒出来的,都转头去看楚王,他的脸白惨惨,跟黑亮的骸骨对比鲜明。而楚太妃,已经软软倒下,此时不晕,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