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丽珠跟在胤祚的身后，踩着地面上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一步一步，虽然走得缓慢了许多，但似乎心中却是无比地踏实。因为这个时候，她的身前多了一个帮她铺路的人。

胤祚的一双脚比她大了许多，地面上的脚印她并不能够完全覆盖住。

雅丽珠看着地上留下的印子，心中也涌起一种童趣来。她，想要将她踩下去的地方和胤祚的脚印重叠起来。

雅丽珠缓缓地在后头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与胤祚在不知不觉之间拉开了一点点的距离，然后很快地距离又被拉了回来。

胤祚一路往前，但其实他的眼神却是时不时地都会往后看着的。雅丽珠在他身前时，他可以在她身后保护着她。而当雅丽珠在他身后时，他也不放心地是不是会回转过来看一看。

这一切，不过都是源自于关心罢了。

...

回到屋子的路程，用了超过半个时辰。

往日里这么一小段路，雅丽珠绝对花不了一刻钟的时间。可他们俩就这样慢悠悠地在雪地里走着，似乎也是一件格外舒适享受的事情。

“下雪了。”

雅丽珠原本是静静地看着雪面。可是这个时候，却被忽而之间飘落下来的雪花给吸引住了。

雪山里时常下雪，尤其是现在逐渐进入了冬季以后更是如此。但似乎从未有一场雪，让雅丽珠觉得这么开心。

回头看过去，他们之间走过的那些脚印逐渐被雪覆盖。不出片刻的功夫，这一路过来的脚印或许就该要瞧不见了。

不过...前路上，却还会有他们将来的脚印。

“下雪了，就赶紧回去吧。”

胤祚指了指落在雅丽珠肩膀上和头顶上的那些雪花，说道：“再在外面待着，待会儿雪融化在了身上，可就要着凉了。”

雅丽珠看了一眼胤祚。此时，她只觉得胤祚的眉眼间都是带着些许欢愉的笑意的。

这样的胤祚，十分地好看。

胤祚看着雅丽珠，发现雅丽珠也看着自己。而且，从雅丽珠的眼神当中，弘昼读出了一丝的恍惚。

也不知道，她在看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别的东西。

或许，想到了从前那些也对她很好很好的亲人了？

“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胤祚也看了一会儿雅丽珠，才将自己的视线给转移开了，说道：“雪要下大了呢。”

被胤祚这么一说，雅丽珠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抬头看了看正漂浮而下的一朵朵雪花，又看了看远处有些阴郁的云。

“这一场雪，似乎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早一些。今日怕是就算是你出门了，也不能按时到达最近的城镇当中了。”

雅丽珠皱了皱眉，就对胤祚说道：“这雪也不知道要下多久。不过现在还没有真的到大雪封山的季节，晚些时候你还是有机会离开的。”

他，始终都是要离开的。

“好。”胤祚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地笑容，对着雅丽珠点了点头以后，二人就回到了大雪山当中那一座孤独的屋子里。

下雪以后的雪山当中，更加静谧了。原本就几乎很少听见的鸟儿啼叫声消失不见，几乎只有偶尔听见的些许从远处传来的树枝被雪压断，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屋子当中，胤祚与雅丽珠坐在屋子当中，胤祚便就对雅丽珠说起了从前在京城当中他发生的那些事情。

他隐去了自己的身份，只将自己说成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因为家中的缘故早早地进了朝廷里面历练，一个偶然的机会才来了边地。

因为政绩还算不错的缘故，所以才能够得以来跟着一块儿出征，只可惜，这途中在几方大军交涉的过程当中，并不顺利。

雅丽珠听完了胤祚的许多描述以后，她虽然有些难去想象一个古时候的富家公子哥儿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关于战场上的那些事情，雅丽珠却是了解得很多的。

“战场上，和你们朝廷里头也是一样的。有些人为了各自的利益，牺牲旁人实在是太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雅丽珠说的时候，就想起了从前那些和自己一样身为杀手的“伙伴”们。那些，为了各自目的随时可以牺牲的“伙伴”么。

胤祚听了雅丽珠的话，虽然非常不想承认，却也点了点头。

赫舍里索额图这一次，必然有他自己的心思。但是不管怎么说，从他并没有按时出现以至于伤亡惨重这件事来说，他必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

胤祚想了很久很久，到底要不要说这件事情。

原本，他是要离开这里了。他的离开，是那种再也不会回来的离开。本来，是意味着永远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坦白。

至少，坦白了以后，心里再也没有总被一件事情压着的感觉了吧？

“什么事情？”

雅丽珠转头看向胤祚，眼神其实十分平淡。她想知道胤祚想与不想对她说的事情，却也并不强求。

这种…看似矛盾，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心情。

“我小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姑娘，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喜欢了。”

提起从前的事情，胤祚的语气似乎柔和了许多。小时候的回忆，不管是关于他和佟佳习梨的，还是有他四哥在内的，对他来说其实都是最最美好的回忆了。

“那个姑娘很好很好，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姑娘了。虽然，她与我哥哥是在一块儿。后来，他们也成婚了。”

“但，我是真心祝福他们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早就死心了还是早就放下了，总之，我心里是很安宁的。”

听到这里，雅丽珠已经猜到了。

猜到了胤祚为什么在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眼神会那么复杂了，以至于，产生了一时之间的失神。

而后来，却又恢复了常态。

“所以，我长得像那个姑娘？”

雅丽珠问着。她只能想出这么一种可能了。毕竟，她这样的性子，或许不会是胤祚觉得的“最好的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