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难道让潘将军死得不明不白就好么?官府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谁叫潘将军是给人害死的呢!为了给潘将军申冤只得如此啦。”
“潘将军真的是让人害死的?我不信,潘将军是什么人?他枪林箭雨中都活过来了,好好的人会让人给害死么?”
“这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谁这么阴险啊?”
“我跟你说……”两个人凑在一起嚼耳根。
“啊?是他?怎么可能?”
“唉,初时我也不信,后来传的人多了,讲得有根有据的,不得不让人信服。”
“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什么没有,为何要做这等事?”
“说起来事情可复杂了。听说,他曾经与江都王府联姻,娶了郡主。常言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潘将军收复江南,灭了他小舅子的叛军,又抓了郡主,你说,他……我不往下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呶,还有,他求皇上开恩,让那郡主出家做了尼姑,谋逆大罪如此轻罚,很能说明问题。”
“啧啧,想不到。”
“还有你想不到的呢!”
“什么?”
“还有人说他害潘将军是为了一个女人。”
“扯淡,他要一个女人跟害死潘将军有何关系?”
“关系大着哪!那女人是潘将军从乌弥国带回来的一个绝世妖姬,谁见了谁都会受蛊惑。那将军府与丞相府一街之隔,不知哪天丞相见到了那妖姬,马上就被她给下了蛊,丞相一下就失去本性,做出违背良心的事。”
“天底下竟有这种女人!那还不快快将她捉拿处死,不能让她再祸害人间了!”
“你说捉拿就捉拿?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乌弥国王的义妹呢……咦,快看,快看,他们已经打开棺材盖了。”
围观的人群激动地往前涌,衙役们用杖将他们往外推。
一个提刑官模样的人从怀里取出一枚银针,伸进棺材里面。过一回,他抽出伸进棺材的那只手,将银针对着太阳光仔细察看。越看他的神情越严肃,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小堆粉末,将银针插在粉堆里,点上火折,慢慢烤,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银针的针尖变了色,在太阳光下散发出萤萤绿光。
提刑官松了一口气,终于知道潘将军因何去世。
大队手执兵器的士兵侯在丞相府外,只等一声令下就进府搜查。带队的汪队长苦着一张脸,真是左右为难。虽说厉泽现在已经辞去丞相一职,与庶民无异。但他曾手握重权,当朝官员大都经他提携而登高位。今日自己带人搜查丞相府,要找一件物品,能否找到他心里没底,万一这事惹恼厉泽,就怕自己将来死无葬生之地。
他无精打采地跨下马,亲自将搜查令交给门口的小厮。
小厮不敢怠慢,飞奔到书房,将搜查令呈给厉公子。厉泽接过,扫了一眼,交与身边的崔先生:“先生,你怎么看?”
崔先生接过搜查令,仔细看了看,然后手指轻敲桌面陷入沉思,片刻才作答:“公子,他们在暗处,你在明处,京城里各种流言漫天飞,形势对你很不利。你本想以退为进,先韬光养晦,等形势明朗,再作打算。但如今看来,他们步步紧逼,丝毫不肯放松,惟有将公子置于死地而后快。依在下之见,既然公子选择退,就要退得彻底,不能留人口舌,他们要搜丞相府就让他们进来搜。”
厉泽面容安肃,握紧的拳头青筋暴出,内心有一种压抑得想要爆发的冲动。四周一团漆黑,无数的暗箭朝他射来,这一拳该朝哪挥出去。
他一拳砸在书案上,命令小厮:“放他们进来。”
士兵潮水般涌进丞相府,住在后院的女眷不多,被集中在一间客堂里。
下人不明所以,小声问娟儿:“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娟儿脸色苍白,木然地摇摇头。
厉泽和崔先生,以及府里的其他男子被安置在前院的一间大堂内,外有重兵把守,不能自由走动。
士兵们在各处仔细搜查,不放过一个可疑的地方。
七八个士兵搜查书房。一个士兵在书房的一个暗格里发现一个造型古怪的瓶子,立即拿起禀告汪队长。
汪队长将瓶子交与随行的提刑官。提刑官打开瓶盖,将一根银针伸入瓶中,针头瞬间就变了色,在阳光下发出萤萤绿光。
傍晚,大队士兵撤走,只留下一小队的士兵看守丞相府。
朝廷上,所有人面对从丞相府抄出的东西,震惊不已。
李御医自尽后,留下遗书说毒害潘将军乃受厉泽指使。但遗书只是李御医的一面之词,现在丞相府里查抄出这么一瓶毒药,与潘将军所中的毒相符,其意不言而喻。
尽管厉泽自动避嫌辞职,但如果他真犯下谋害朝廷重臣的大罪,皇帝就该将他批捕下狱,处以极刑。
两班文臣武将拭目以待,静候皇上的旨意。
启德帝轻揉太阳穴,似头疼难忍,良久才缓缓开口:“自从逆贼谋逆,玉碎宫倾,朕一直以来仰仗厉泽和潘将军的扶助,才得以重坐金銮宝座。他们的丰功伟绩,朕牢记在心,对他们委以重任,以示嘉许。朕不曾想,会变得如今这样,朕沉痛万分……”
启德帝一时哽咽,难以述说下去。众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安慰皇帝。
曹国丈站出列:“皇上不必难过。厉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众大臣赶忙附和,是,是啊。
启德帝斜靠在龙椅上,掩面挥手,将这些聒噪之声压下。过了片刻,他放开掩面的手,红着眼睛,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坐端正身子:“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尽管厉泽与朕有血缘关系,但朕也不敢包庇他,朕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还潘将军一个公道。”
众大臣大呼,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凤儿在塔子镇呆了十余日,见孩子已经痊愈,就想动身继续往南回故乡。她见路上用的物品不足,就上镇里的集市购买。
买好东西她路过一个告示栏,看见很多人围在那,议论纷纷。她从围观的人群中漠然穿过。
“呀,真想不到,厉泽才是真正的大逆贼,竟然将潘将军给害死了,这人真可恶,赐他自尽还是轻的,依我看,应该将他凌迟处死才是。”
“轰”的一声,凤儿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被炸开了。
她疯了一般,拨开人群朝里挤。好不容易挤到告示前,她气喘吁吁,盯着告示上的字看。看了好长时间,她仍不知道上面说些什么,似乎这些熟悉的字这么放在一起,她竟是认不得了。她只得一字一句重新辨认。辨认良久,她还是不明白。周遭闹哄哄的,她呼吸紧促,感觉像是要窒息一般,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后面的人群继续往前涌,将前面的人挤出去。凤儿没瞧仔细就给挤了出来,她不甘心,又一次挤进去,再看了一遍。无论她看到什么,无论她周围的人说什么,她心里一遍遍地说,这不是真的,绝不是真的,一定有人陷害他。
她转身挤出人群,心里直说,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她奔回客栈,马上收拾东西,带着丫环和孩子,坐上马车吩咐马车夫:“江南不去了,立即回京城。”
出乎意料,马车夫动也不动,凤儿急道:“快,你还愣着干嘛!”
马车夫摘下头上戴的帽子,回过头对凤儿说:“姑娘,请三思。”
凤儿这才发现,一路上沉默寡言的马车夫竟是一个精壮的汉子,目露精光,看来他是一个武林高手。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受人之托送你们回江南。”
“是厉大哥吗?”
“我不会说出他的名字,我只要将你们平安送到江南就行了。”
“我不去江南,我要去京城。”
“那由不得你。驾……”马车朝江南方向驶去。
凤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从发髻上拔下金钗,对着自己喉咙:“你再不停下,我就立时自尽。”
那个壮汉急忙拉住缰绳,让马停下。然后,他长啸一声,声音尖利刺耳,凤儿愣住了,这人想干嘛。
从旺运客栈飞奔出来很多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王掌柜从人群中走出来,朝凤儿施了一礼:“月姑娘,恕在下冒昧。”
“王掌柜,你这是为何?”
“实不相瞒,王某受厉公子之托,肩负着将姑娘安全送到江南的职责,如有得罪,敬请见谅。”
原来,他早知自己的处境,原来,他早对她作了安排。
“王掌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厉大哥现在有性命之忧,我怎能安心回江南。”
“姑娘,但可放心,公子定会转危为安。”
“他再怎么神通广大,也难与一个国家抗衡啊。”
“公子他光明磊落,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心,他不会有事。”
“王掌柜,就因为我相信他的为人,才不忍看到他被千夫所指,万民痛骂。我得为他做些什么,否则我不安心。”
“姑娘,只有你安全了,公子才会安心,才能全心全意做事。望姑娘三思。”
凤儿迟疑了,自己回京城,难道会帮不上忙,还会让他操心了?
但坐视不管,她怎么能安心,不能看到他,她怎能安心回江南。
“我还是回京城。望王掌柜予以放行。”他能生,他们一块生,他赴死,她陪他一块死。她主意已决。
月隐星稀,树摇风恸。曾经风光无限的大宅笼罩在黑暗中。
整座大宅没有了往昔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此时后院里寂静无声,人迹全无。
一座小阁楼里,豆大的灯火忽明忽暗。娟儿一动不动坐在梳妆台前,两眼呆滞。自从她做了那件事后,她一直处于极度不安之中,昼夜提心吊胆,害怕自己的行径被人识破。
她是在一家珍宝楼里与那位贵公子不期而遇的。她立在柜台前,盯着一款式样别致,成色极好的玉簪,心仪难舍。可是她只能看不能买,这对于一个已经习惯于见到好东西就买的人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姑娘,这支玉簪您要吗?”店里的伙计询问。
娟儿无言地摇摇头,眼神依旧难离这支玉簪。伙计见状小心地将玉簪包好,要锁到柜子里。
“这支玉簪我买下了。”
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语气显得慵懒,透着满不在乎的一股劲儿。
京城里有钱人是多啊!好东西一见光就被人抢着买走了。娟儿心里只好叹气,谁叫自己没有钱。
她无精打采地正要抬脚登上马车。
“姑娘,请留步。”
娟儿诧异地回过头,唤她的人正是店里买走玉簪的贵公子。
“你,有何事?”
“姑娘,大街上人来人往极为不便,我们还是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一处装饰雅致的茶楼里,刚坐下,那贵公子就掏出玉簪放在她的面前:“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望姑娘笑纳。”
娟儿吃了一惊,此物贵重,他怎么随随便便就这么送人,而且还是送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这……”娟儿迟疑地看看那人,又看看玉簪,不知是该收下还是该拒绝。
“姑娘是不是嫌这支玉簪粗鄙价轻。唉,大乱初定,京城里的好东西难觅。如是以往,这等货色我岂敢拿出来送人,而且还是送给像姑娘这样的美人。唉,真丢人现眼。”说完,贵公子拿起桌上的玉簪作势要摔到地上。
娟儿大惊,急忙拦住他:“公子,莫摔!我收下。”
贵公子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微笑:“姑娘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
贵公子没有将手中的玉簪交给娟儿,而是将它轻轻插在娟儿的发髻上。他靠着她很近,从他身上发出一股奇异的幽香,熏得她神志有些发昏。
“公子说笑了。我是无功不受禄,不敢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
“哦,像姑娘这样的人真是少有啊!为打消姑娘的顾虑,我倒是有件小事请姑娘帮忙。这样一来,姑娘收下这玉簪就可以心安理得了。”
“何事?”娟儿警觉地看着他。从他身上发出的幽香越发让她感到头昏脑胀。
他从身上摸出一只小瓶:“你将这只瓶子放到厉泽的书房。”
娟儿想询问这是什么东西,可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接过这个瓶子,转身离去。
她回到丞相府,径直走到书房,将瓶子放到书房的暗格里。然后,她昏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起来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日做过什么事。
直到丞相府被搜查出这个东西,她才隐约想起有这么一件事。
突然,一阵强风灌进来,将这跳跃顽强的灯火瞬间扑灭。娟儿一惊,回过神,面前已经站着一个黑衣人。
“你是谁?”
黑衣人戴着面具,露出两只鬼魅般的眼睛,沉默地看着她,目光中流露出冰安残酷。
娟儿吓得大叫“救命啊,救……!”
黑衣人一个健步上前将她的嘴巴捂住,娟儿哼哼两声,就没了声息。
黑衣人用衣带套住娟儿的脖颈,将她悬挂在床梁上
丫环一早前来敲门,见里面没有应答声,觉得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娟儿姑娘已经起床,她过来服侍娟儿梳洗打扮。丫环推开门,一眼就瞅见一个人吊在床梁上,吓得她大叫起来。
其他人闻声赶来,看见此景瞠目结舌,惊吓不已。后来他们反应过来,娟儿自寻短见了。
他们皆说娟儿对公子一往情深,见公子即将被处死,她也不愿独活,自己寻了短见。他们纷纷赞赏娟儿的节烈,说患难见真情。一直以来,娟儿奢华骄横让下人们很看不惯,唯有此刻,娟儿才得到他们的赞誉。
被关在天牢的厉泽得到娟儿的死讯,与众人的判断完全相反,他已经知道是谁将毒药放在他书房的暗格里,至于事后杀人灭口就丝毫不足为奇了。只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指使娟儿做这种事。
娟儿尽管爱慕虚荣,但对他是真心爱慕的,能让她背叛他,此人的手段当真不容小觑。
此人到底是谁?
昨日,厉秉探监时告诉他,皇上已颁旨,赐他自尽。这是皇上对自己的宽大处罚,在所有的极刑里,自尽痛苦最小,受的屈辱也最小。
但他的冤屈呢,怎么就没人来问了么,就这样自己不明不白死去。
厉秉踌躇片刻,又告诉他一个消息:“凤儿,她……现在来京的路上。”
厉泽浑身一震,抬眼看着厉秉,神情严厉,厉秉赶紧接着说:“老王飞鸽传书与我,叫我告之公子。凤儿得知你的消息,执意来京,拦也拦不住,否则她就要当场自尽。老王无法,只好护卫她一块来京。估计她们五日后抵京。”
厉泽心底那块最柔软的角落被深深触动,他哑口无言。
他很想很想看到她,比任何时候都想。
那天夜里,他看着她失魂落魄地离去,心里难受无比。但为了她的安危,他只好逼她离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自从潘世载去世后,他一直派人监视将军府和军营的情况。将军府里有人在她们的膳食里投毒,被他派去的人发现,立即将人拿下,没想到那人当场自尽。
这种死士来自何处?他们受谁的指使?他们背后的人是怎样的背景?所有情况他一无所知,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这种恐惧源自他内心无法保全她们的担忧,怕自己一着不慎,而使她们万劫不复。
军营里的流言四起,更让他倍感紧张和困惑,到底是谁害了潘将军,又将这盆污水扣在他头上,还要加害她。
他知道自己身处高位,手握重权,有人用尽各种办法要加害他,只为权力,自古皆如此,不足为奇。可自己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这才是让他害怕的,他真怕自己防不胜防。
为了避嫌,他不得不混迹妓院,试图将人们的视线从她那引过来。
没想到,李御医的死竟是一个契机,让那些人得逞了。
他知道下步棋该怎么走,但他不能保证结果一定会赢。输与赢,在强强对决中,最难把握。
他多想再见她一面,可她抵京时,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凤儿抵京后,立即赶赴天牢。到达天牢时,正值黄昏,漫天的绯红的云彩,如一只浴火焚身的大鸟,翱翔在无际的天空中,美得令人炫目。
“厉泽已于两天前被皇上赐毒酒处死。”
凤儿听闻噩耗如五雷轰顶,她眼一黑,倒在地上。
她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时,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站立在她床前。
“是你么?”
黑影不语。
“我知道,是你!鬼魂不能说话,我说,你听。”凤儿望着黑影,柔声说:“厉大哥,我信你!你不会做任何对不起自己良知的事。更不会像人们说的那样,为了我,色令智昏。因为你我都知道,我们之间如果你情我愿,就不会有任何力量把我们分开,你根本不需要谋害潘将军。你肯定很奇怪,为何我不愿与你在一起?
这是因为我在菩萨面前以你的性命发过誓,只要你病好了,我们永远不能在一起。否则,你就会有性命之虞。我多傻,我一直坚持不和你在一起,你不是一样有性命之虞。如果,再让我选择,我宁可与你在一起,不再像从前那样避开你,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没有机会了。你曾说,你先走了,问我怎办?
来京的路上,我想了很久,我多想和你在一起走,我们生不能在一起,死了能同穴也好。但我不扔留下忆天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在这个世上。你一直想问我,他是谁的孩子?我现在告诉你,他是你的孩子。那天,在太清山尼姑庵里,你突然清醒那天晚上,我和你在一起呢……”
凤儿哽咽着,低着头难过得说不下去。
那个黑影的手不易觉察地动了动。凤儿丝毫没有察觉,她默然流着眼泪,“厉大哥,你就这么去了,一定死不瞑目。谁陷害你?你一定想知道吧。我要做些什么,才能为你雪冤,为潘将军报仇……想想真可笑,我曾是出家人,佛主说,慈悲为本,宽大为怀。看来我是做不到啦。我只知道,不为你做些什么,我难以活下去!……厉大哥,我很想你,很想你。可我连你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天快亮了,你,你放心地走吧……”
凤儿伤心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床边的黑影已了无踪影。
凤儿疯了一样哭喊着从床上爬起来,在屋里屋外拼命寻找他的踪迹。
院子里的人被凤儿的呼喊声吵醒,急忙将她劝进屋里。凤儿神情痴痴呆呆望着窗外喃喃道:“他来了,他来这儿了,他来看我了。”